正午的太阳懒洋洋的,祈旸提心吊胆地吃完饭,脑子里还在想刚才发生的案件。
武芳吃完烤鸭心满意足地擦嘴,瞥了她一眼:“干嘛呢,回来就心不在焉的,做贼了?”
“没做贼,但可能比做贼要严重。”祈旸叹气。
武芳被她说得一愣,莫名其妙。
祈旸先把这事放一边,打算问武芳正事。她斟酌着措辞,装着不经意地问:“您最近缺什么吗,有没有想买的东西。”
“不缺啊。”武芳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祈旸于是问得更直接:“那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武芳看她一眼,心里明白了,“你妈跟你说的吧。”她表情无波动,眼神继续放电视上,随意道:“东西是瞎买的,确实是上当了,不过钱追回来了。”
“我听我妈说,每年的体检都是您一个人去的,今年我陪您呗?”祈旸试探道。
武芳没接话,一脸古怪地看着祈旸。
祈旸被她看得有些紧张,“怎么了?”
“没事,”武芳望了眼窗台上摆着的日历,“等你毕业吧,六月去,最近天冷,人懒不想动。”
祈旸松了口气,高兴地答应:“好,那等我毕业典礼结束就回来。”
武芳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深。
两人又闲聊到别的地方。
“林乐乐最近怎么样,上次看到他蛮久之前了。他调皮捣蛋的,没你小时候懂事听话。”
听到“小时候”三个字,祈旸神色一顿,慢半拍道:“长高了,活蹦乱跳有用不完的精力,我妈照顾得挺好。”
武芳中午喝了小半杯酒,现在酒劲上来有点困,她打了个哈欠:“她可不就一心一意养儿子喽,也不像之前那么糊涂,知道把家里的钱都握在自己手里。”
祈旸点头,勉强扯了个笑。
“你觉得你妈这个人怎么样。”武芳又问,口吻像陌生人,而不是妈妈对女儿。
这个问题祈旸问过自己很多遍。
她回答:“一半一半,有好有坏。”
武芳听到这个评价,心笑她不敢讲,半晌又听见她道:“离家总想起她的好,想回家看看,回了家又觉得她不好,总是把氛围弄得窒息。”
“其他的就不说了,只要她能把林乐乐好好养大,健康快乐就行。”祈旸扯了下嘴角,无奈地说,“我认输了,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能力去改变她的任何想法。”
武芳靠在椅背上听着,偶尔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祈旸以为她睡着了,扶她到床边,武芳叹声气嘴里念叨:“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轻轻慢慢的,我听着都急。我睡会儿,你随意吧。”
滋滋的电流声惹得人起鸡皮疙瘩,武芳拔出天线,把收音机放在枕头边,闭着眼熟练地摸索片刻,房间里便响起六七十年代的老歌。
祈旸关了电视,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少有人来往的老巷在午后显得更加安静神秘,凭空有让思绪穿越时空的魔力。
屋子外墙发黄,角落长着青苔,院子里种满了菜和花,却还是显得垂头丧气了无生机。祈旸穿过院子,坐在被太阳晒得温热的石阶上,怔怔看着上面那对脚印。脚印下面两个歪歪斜斜的“欢”字,是她小时候拿树枝划上去的。
欢欢是条狐狸狗,聪明机灵,惹人喜爱。它在外公去世后的一周寿终正寝。
那天电闪雷鸣,外婆独自把它埋在了外公墓碑的旁边。
作为家人,继续陪伴。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守着这个老屋的,只剩下外婆一人。
-
白色的天花板在模糊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程霁睁眼,瞳孔慢慢聚焦。
他伸手按住隐隐发痛的眉骨,发现手背上打着点滴。
这是……在医院?
他费力地起身,浑身酸痛。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程虞身着深色毛呢大衣,沉稳恭敬地和面前的民警沟通:“我儿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烤鸭店老板为压制住程霁消耗了太多体力,此时靠在座椅上,满头虚汗。
他扯扯民警的袖子,振振有词:“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一上来就抱住了那姑娘,但人压根不认识他!你要不信,巷口就有监控,咱们去查查!”
“设备老旧,巷口的监控早就坏了。”民警摆手道。
“坏了?”老板惊讶,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亏我还天天在底下摆摊呢,以为那最安全。哎呦,要知道是坏的,我今天还真不一定敢制住这个流氓。”
程虞抱着手,面色有点难看,她透过玻璃往门内一瞧,发现程霁一脸茫然地坐在病床上。
她赶紧推门进去,神色关心:“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民警走进病房,老板见状也赶紧跟上,喊着:“警察同志,他醒了,你好好问问他,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程虞皱眉瞪了老板一眼,转身摸上程霁的额头,温声问:“感觉怎么样,还发烧吗?”
程霁摇摇头,脑袋发懵。
他这是晕倒了,被送进了医院?
环视面前三人,看见烤鸭店老板,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是被活活压晕的!
“你——”
还没清楚说出一个字,程霁又剧烈咳嗽起来。
民警看向程虞,问:“他不能说话?”
程虞拍着程霁的后背顺气,点点头:“感冒,喉咙肿得厉害。”
“行,你别紧张,我先了解下情况,你不能说话就手机打字给我,好吧?”民警对程霁说。
程霁忍住咳嗽,捂着胸口点头。
民警:“这位先生说你当街猥亵,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什么玩意?!
“嘎?嘎咳咳咳——”
程霁急出了怪音,又止不住地咳起来。
程虞心疼坏了,狠狠剜了那胖老板一眼。
老板不甘示弱,挺直腰板,用肚子上凸起的肥肉回敬她。
程霁拿起手机,颤着手飞速打字,又气又急。
他举起手机给民警看。
民警一眼扫完,简单复述:“你们是巷子里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很多年没见太激动了,她可能没认出来你,所以闹了误会。”
老板不相信,气势汹汹:“那你身上的刀子怎么解释?”
程霁无语:那是手机啊大叔!
民警看了程霁打的字,回头对老板说:“我检查了他的衣服和随身物品,确实没有管制刀具,可能真是你看错了。”
“但他朝我吐口水!”老板又说,表情嫌恶至极,“脏死了,不讲卫生!”
程霁无辜且无语:那是我的泪水!
程虞瞥见他打的内容,心里感到奇怪,怎么还哭了呢。她打圆场说:“感冒头疼,不舒服,情绪又激动了点,可以理解。”
老板目光移到程霁眼睛上,果然还有点红,皮肤黑不溜秋,眼睛倒是又大又亮,跟他家看门的小黑狗似的。
“呃,”老板挠挠头,抛出最后的杀手锏,“那他为什么上来就抓住小姑娘的胳膊?感情多好的邻居啊,这么久没见还这样。”
程虞本来也纳闷,突然明白了,表情了然地盯着程霁。
三道威压的视线聚在程霁身上,他默了几秒,慢慢打出四个字:我喜欢她。
民警看了一眼,露出过来人的表情,但还是严肃地教育他:“就算你喜欢人家,也不能这么鲁莽。喜欢要浪漫温柔的追求,你这样,都把人吓跑了。”
老板见程霁沉默,也泄了士气,有点理解他,道:“是暗恋吧,怪不得……”
程霁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也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民警问老板,“那小姑娘人呢?”
老板摊手,憨憨一笑:“我让她回家吃烤鸭去了,不正好饭点么,来我这买烤鸭的。”
程虞一听眼睛亮起来。
老板常年和烤鸭打交道,离得近都能闻到香味,民警还没吃呢,咽了咽口水说:“好吧。快过年了,最近事情很多,既然你们都是邻居,就先私下解决,要真是误会,说开了就好。如果还有解决不了的,就再来找我。”
程虞送民警下楼,回来看见烤鸭店老板还没走,在和程霁说话。
误会解开,这小伙子和他竟是同病相怜,老板心中埋藏多年的酸楚涌了上来,一时间感慨万千。
他坐在程霁床边,认真地传授经验:“我跟你讲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暗恋我老婆,可苦喽。还好后来在一块儿了,结了婚一直过到现在。”
硕大的身躯和脸上的委屈表情形成强烈反差,程霁仔细听着,时不时点头赞同。
老板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肉都在抖,“可以热烈但一定不能粗鲁,要轻要温柔,女人要好好保护,不能凶不能大声说话,要用实际行动对她好……”
程虞在病房外听着,竟也被他说得动容了。
老板在里面又待了十多分钟,出门一看到程虞就满脸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没弄清楚情况,伤了你儿子。你放心,医药费我包!”
程虞也态度大变,笑地乐呵呵:“不用不用,他自己也有错,您别放在心上,不打不相识啊。”
老板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干笑一声,客客气气地点头,“好好。”
“您是巷口卖烤鸭的那家?”程虞忽然问,眼神炯炯。
老板一愣,“对对,都干二十多年了。”
程虞一拍巴掌,兴奋道:“太好了!我预定两只烤鸭,明天去拿,行不?”
虽然有些跳跃,但生意上门岂有不做的道理?
老板立马答应:“可以可以,没问题!给你优惠哈哈。”
大事办成,“大事烤鸭”到手。程虞满意极了,高高兴兴送他下楼。
走到医院门口,临告别了老板不吐不快道:“我憋一路了,想问你啊,你们是国外来的吗?”
“对没错,您怎么知道?”程虞很疑惑。
“一看就是呀!”老板得意地抬起下巴,笃定地说,“你儿子,中非混血吧。”
程虞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笑得像弥勒佛一样的烤鸭店老板,缓缓发出一句:“啊?”
程霁:我,纯纯中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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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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