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子,女公子,不好了!“春杪急匆匆的跑到芈荷跟前。
芈荷被春杪焦急的模样吓了一跳,眉头紧锁道:“不会是宫里的御医来了吧!怎么来得如此突然,我都还没准备好呢!这可如何是好!”
“女公子,不是御医!是遭贼了!”
“遭贼?早说嘛!春杪你差点吓死我了!”芈荷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了下来......
芈荷跟着春杪进了水云居大堂 。
“女公子,这里明明有一长串的绿松石,那里本来有个羊脂玉的雕花摆件,还有一整套的漆器,螺钿木盒。还有那...还有这...现在,现在这些通通都找不到了!奴婢刚刚将水云居的人挨个审了个遍,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春杪气得跺脚,”那贼人也太贪心,太大胆了,太目中无人了!除了大摆件,大堂都快被搬空了!”
芈荷尴尬的挠头,该怎么跟春杪解释呢......
春杪一脸严肃道:“现今不知这贼,是水云居的人,还是外面潜进来的人。丢了东西还算是小事,就怕这贼威胁到女公子的安全,思来想去,奴婢还是去报官吧。”
报官?这不是贼喊捉贼嘛,额,这样形容自己好像不太恰当,她可不是贼。不管怎样,报官,绝对不可以!芈荷赶紧阻止,“不用报官!实话给你说吧,其实那些东西都是我拿的......”
春杪百思不得其解,一时口快,“女公子你为何要偷......”
芈荷打断春杪的话,声音嘹亮道:“这怎么能叫偷!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我粗心大意,把丹药作坊给烧了,欠了一屁股债,那些东西都被我卖掉还债了。”
“烧了作坊!女公子你没受伤吧!”春杪关切道。
“没事,没事!”
“没受伤就好。”春杪如释重负。
春杪忽然想起什么,惊讶道:“女公子,奴婢发觉,你近日说话都不结巴了!”
“有吗?”芈荷疑惑。
“千真万确!要不,女公子你再试着说几句?”
芈荷照做,一连说了好多句话,语句顺畅,没有断句错误,没有磕磕巴巴,芈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春杪,我好像真的不结巴了!”
芈荷拉着春杪兴奋大笑,鬼知道当结巴有多辛苦多难受,遭受了多少异样眼光。出门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对口语提升可谓效果显著。如今,能说一口流利的战国话,自己也算是个合格的战国人了。
***
公冶昀提着袋子踏进了脂粉作坊。他将袋子解开,将金子摆在徐青面前。
“徐店家,这是一千金。上次的事情是我们的不对,我公冶昀在这,再次向你赔罪了!”公冶昀抬手作揖礼。
徐青赶紧上前扶起公冶昀,“昀公子,不必多礼。其实,上次的事,我早就不怪你们了!谁人没有犯过错,在丹药作坊想要做出新东西,必然会经历挫折,有所牺牲。而且,作坊被烧这事,我也不是第一回遇到。”
亲耳听到徐青说“不怪你们”,公冶昀心中的秤砣仿佛落了地,不怪就好,这样他和郑娘子就都能宽心了。
徐青随手拿起一块金子,金子沉甸甸,分量十足。可惜,只能过过手瘾,徐青不舍的将金块放回原处,笑道:“昀公子,把这些金块都收回去吧,郑娘子已经还完了。”
还完了,居然...这么快就还完了!这完全出乎公冶昀意料。他猛然发觉,朝夕相处的郑娘子遥远又陌生。从前,他只关切郑娘子本人,从未想过她的家世是什么模样。郑娘子也从来只说自己是咸阳黔首,普普通通的良民,其余的皆闭口不谈。
直觉告诉他,郑娘子的身份绝不简单......
“昀公子,你没事吧?”
公冶昀回过神来,“没事。”
”对了,徐店家,我等会就要走了,最快也要三四个月后,才能回咸阳。”
徐青惊讶,“这么急!不和郑娘子告别吗?郑娘子告了假,三天后才会回春晓堂。”
一抹失落挂在公冶昀嘴角。
“三天,我是等不到了。我叔父急押一批货回齐国,我也要跟着一块回去。至于,郑娘子那里,就只能拜托徐店家你帮我转达。叫她好好保重。”为了凑这一千金,他可是答应叔父,要和他一起押货回齐。再则,离家也有好些时日,该回去看望阿父阿母了。
***
蒙毅鬼鬼祟祟,趴在转角处,轻嗅纱衣女娘背后清香,“没错,就是这种香味!”
嬴欢轻轻的靠近蒙毅,一把揪住蒙毅的耳朵,“登徒子,你偷偷摸摸,跟在小女娘身后,嗅来嗅去,干嘛呢!”
蒙毅吃痛挣脱嬴欢,“什么登徒子,我清清白白的,绝没干逾矩之事!”
“蒙毅,你不要狡辩,我今日都看见好几次了,你尾随女娘,信不信我告诉你阿父去,让他好好教训你!”
嬴欢这个大嘴巴,若是不给她解释清楚,明日咸阳城,估计全是他尾随小女娘的流言蜚语,到那时候,有口也说不清,阿父肯定也不会轻饶他。蒙毅拉住嬴欢,“别别别,告诉你实情还不行吗。”
蒙毅轻声道:“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阿兄有心上人了,但是,他不肯告诉我。现在呢,唯一的线索,便是阿兄的心上人用过木丹香,所以,我才格外留意女娘身上的香味。”
嬴欢惊呼:“蒙恬兄长居然有喜欢的女娘了!”
蒙毅捂住嬴欢的嘴,“嘘,小点声!”
嬴欢掰开蒙毅的手道:“那你找了这么久,知道是谁了吗?”
蒙毅叹气:“用木丹香的女娘倒是让我发现了好多个...可我看谁都像...又不像...”
嬴欢重重的拍了拍蒙毅的肩,“那,你继续努力!”说完便开心的离开了。
蒙毅内心咯噔一声响,今日后,咸阳城肯定全是阿兄的绯闻。
“完了,阿兄你可千万不要怪小弟我......”
***
芈荷收拾好心情重回脂粉作坊时,公冶昀早就离开咸阳好几日了。芈荷坐在桌案前,左手按着研钵,右手捏着研杵,磨粉末。
丹药作坊被烧,罪魁祸首的她,没有被徐店家赶走,她感激涕零。
“怪不得徐店家能把春晓堂做得响当当,光这胸怀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只是,丹药作坊,短时间内怕是再难进了......”
“唉,好无聊,好无聊!公冶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陆续有工人抬着竹篮放在水池旁,才一会功夫,水池边就堆满了竹框子,还叠了好几层。
芈荷将磨好的粉末扫进小罐子,密封好。端着研钵到水池旁清洗,恰好看见这一盛况。芈荷斜着身子,瞟了一眼,竹篮子里全是用过的,待刷洗的瓶瓶罐罐,数量惊人。
几个搬竹篮子的工人窃窃私语。
“近日香膏爆火,供不应求!连带着我们也要加班加点的赶工,你看我这手,都快使不上劲儿了。”
“你们就知足吧!我一个人洗这些罐子,手都要脱层皮!”
“听说蒙恬将军喜好木丹香,巧了不是,咱们春晓堂的木丹香膏,在咸阳城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小女娘们知道此事,一窝蜂的就来了,啧啧,春晓堂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芈荷捞出水中的研钵,低声自语:“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铮铮男儿郎,也喜欢轻柔花香。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蒙恬,带动了春晓堂的生意,毕竟香膏大卖,我可是有分红的。”
隆冬腊月,大雪纷纷。
行人稀稀拉拉,步履匆匆。街边的告示栏处却挤满了人,热闹非凡。芈荷每次路过,都会去瞧两眼。
告示栏上,最新最大的一张布告引起了芈荷的注意。大概内容是,青铜剑戈易腐朽断裂,寻天下能工巧匠,铸造不易锈折青铜兵器,若成功,必重金答谢——两千金!
两千金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她辛辛苦苦挣的钱,加上从亲朋好友那里”搜刮”来的钱财,她的私房钱也才堪堪近一千金。
自己家逃难来秦国,家财散尽,不复从前。刚来秦国的那段日子,甚至还要靠二叔一家接济。
后来,阿父当上丞相,生活才有所改善。阿父为官清廉,不贪图民脂民膏,不敛财作乐。作为顶级大官,上下内外需要打点的地方可多了。阿父拿着俸禄,和大王的赏赐,维持着大大小小的周转开支,自然就鲜少给钱给她了。
至于她自己,说好听点是个夫人,难听一点就是个小妾,既无实权,又无恩宠,捞不着什么油水儿。现在不在宫里,就更捞不着油水了。
宫中每月都会发放例钱,华阳太后说,例钱先暂存在她那儿。什么时候回宫,什么时候领钱。
“笑话,我才不想回宫。可惜,那些例钱得不到了。”
还好,水云居的日常开支都由宫里承包,完全不用她费心,日子虽说滋润,可细想来,也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罢了。
芈荷皱着眉头,拼着陨石块。蕲年宫之变那晚,叛军一脚踹在她胸口,将戴在胸口的两片陨石,碎成了四块。芈荷手指紧按在缝隙处,举起石头,对着月亮 。
良久......
依然没有丝毫反应,芈荷垂头丧气的收起石块。
其实,她不是贪财之人。现在见钱眼开,费心费力的搞钱,是在为未来谋划。芈荷想,要是那破陨石一直没反应,她总不能一直耗在咸阳,终日提心吊胆。还是要多屯钱财,以备不时之需,为日后做准备!
待寻到契机,一个不会连累任何人的契机,她便拿钱跑路,离开秦国。到时候,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需要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
上次卖摆件还债,给了芈荷启发。芈荷起身,在水云居内四处转悠,若有所思。不如,她把拿得动的摆件,都给卖了!芈荷拍手鼓掌,直夸自己是个天才。
不过,眼下先不急倒卖家财。最重要的是,要先把公告栏上,悬赏的两千金搞到手。
心动不如行动,芈荷深呼一口气,踏进了徐青的书房。
“徐店家,丹药作坊好像快修好了,我想...我想进去参观参观...”
徐青捻着毛笔写字,不曾抬头。
“上次的事,还没过去多久,要我如何放心你去丹药作坊。”
芈荷靠近徐青,举手保证,“徐店家,我已经深刻的反省过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闯祸!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软磨硬泡,研墨倒水,某人乖巧得像一只小白兔。
徐青从未想过不让郑心进丹药作坊。郑心上次闯的祸,实在是不小,她不过是想要郑心好好自省,所以才迟迟不答应郑心的请求。
架不住某人软言细语,徐青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快停下,谅你真心悔过。进丹药作坊的事情,我答应你便是。快快出去,别再来打扰我了,念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芈荷将热汤轻放在徐青身旁,兴奋道:“真的?”
徐青抬头看了一眼芈荷,淡淡道:“假的,你若不想去就算了。”
“想去,我想去!”
暗红漆碗里盛满了热汤,水雾萦绕在空中,热气氤氲,久久不散。芈荷轻轻推了推漆碗,“徐店家,天气寒冷,热汤记得喝哦!我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了。”
芈荷转身,嘴角擎着笑意,脚步轻快的退出了屋子。“哐当”轻响,芈荷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望着远去的人影,徐青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
二月初,冰雪消融。
下雪时不冷,雪融时才是最冷的。芈荷的手指被冻得发红,她抱着一兜子工具,站在新修的丹药作坊前。
丹药作坊七天前才竣工,新刷的土泥墙,散发着轻微沉闷的土腥味儿。
芈荷抬头挺胸,“真好,我又回来了!”
“唰——”一个披头散发,神情诡异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芈荷面前。
芈荷被吓得手头一松,工具散落一地。
男人步步紧逼,芈荷心虚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告诉你,我打架非常厉害!当心被我揍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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