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霍白石圆瞪着眼、八字胡须都给吹起来，好像还在训斥他。后来不知怎么晃晃悠悠变成了年轻得能掐出水来的霍白石，和声和气，穿一身白衣，牵着小寻欢胖嘟嘟的手逛闹市。
本来，小寻欢边走边吃糖葫芦，开心得冒泡泡。可一转眼，那烦人精霍云天的脸就挤进来，好像白米饭里掺进了磕牙的小石头。
这时的场景回到寻欢八岁那年的春节，众人围绕着暖和的大客厅。寻欢刚在小平台上扭着胖嘟嘟的小身板儿，跳了段滑稽的舞蹈，引得大人们哈哈大笑时，转眼就被霍云天推倒在地。
霍云天那方方正正的小房间里水晶吊灯闪着冰冷的光。
这个比自己大四个月的少年，骑在他身上像座小山，扎实的拳头如大冰雹劈头盖脸地落下来，躲闪不及。寻欢挣扎半天还挣不开，哇呜哇呜的哭闹也引不来大人解救，开始奶声奶气的讨饶，头次感觉人间如炼狱。
寻欢委屈的扭过头，旁边拼装的木制鹰隼外协散架，似乎比他还可怜，眼泪就更加停不住。
铃铃铃，7点闹钟准时闹起来。寻欢猛地睁开眼睛，才从这乱七八糟的梦境里惊醒过来，忍着起床气，把昨天就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穿上。
黑色高领打底衫，叠穿白色休闲衬衫，外套是大气的棕格毛呢，左袖口绣着波浪纹，又添了几分雅致。
他将清爽的头发高高扎起，露出清晰的颈线。明亮的眼睛如一汪清泉陷在深邃的眼窝中，再沿着右耳耳轮间隔戴上3颗如细碎星子般的耳钉，将手向那小脚的九分休闲裤口袋里一塞，最后加上嘴角轻扬的笑，绝对是鹭岛岛内痞帅痞坏的岛草。
不过，这个不可一世的坏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老爸霍白石。
因为他哮喘病的敏感体质，寻欢自小便养成了爱干净的生活习惯，家里不养花，不养宠物，不铺地毯，从不抽烟，生怕有什么敏感源刺激老爸发病。
为了老爸的健康，三餐清汤寡水，他忍了；为了老爸的健康，全套的身体按摩，他学了。就这样平淡如水的度过自己的双十年华，寻欢自己偶尔想想，都得为自己举大拇指。
可是现在，因为莫名其妙的误会，他被老爸霍白石打入冷宫，停了卡。全天下哪里还能找出比自己还倒霉的倒霉儿子？
加上老爸受邀参加悉尼国际双年展，让他丧失了软磨硬泡、逆风翻盘的机会。
昨天天没亮，老爸就搭乘飞机去了异国他乡，那时寻欢还在睡觉。
白天发现手机上多了个小挂件，一个软陶捏的白色小瓶，只比拇指大一些，跟另外一条红底白字的Medicine硅胶坠子，缠绕在一起。
问了林婶才知道，是老爸特意给系上的，里面放了10颗速效救心丸。
唉，自己的心脏早就好了，多此一举。
这时，微信提示音响起来，是车险经纪小路的信息：霍先生，您的车子已经完成备案，就等公安部门出具的遗失证明，然后进入理赔环节啦。
唉，那也是3个月以后呀。寻欢叹气，这3个月他得穷到吃土啊。他打开支付宝，看着里面5位数的余额，愣神。这里面，还包括他给霍野当便宜弟弟赚的利是钱。
穷，穷，穷。寻欢锁上手机屏，吃完早点，叫了个滴滴，出门上班。
春寒料峭，晨风清爽。太阳高挂，街道熙攘，行车还算顺畅。但40分钟车程，寻欢觉得自己就光是坐在车厢里，骨头都能僵硬成雕塑。
想想选址在家附近的无忧妆品公司，当时的决定可谓英明，只是麦栗······一想到他，耳蜗又惯性的回荡起他那委屈的魔音：寻欢你怎么总不来公司，我真的是忙不过来。
寻欢心头默然罩上一小朵乌云。
他无奈地撇撇嘴角，傻瓜，你说我为什么不去公司？全世界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为什么独独你看不出呢？
白城大厦，霍氏自建楼，巍峨矗立于鹭岛内的黄金位置。
整栋大厦像两幅巨大的扑克牌，一副竖直错落地立于另一副前方，搭配灰蓝色建筑主体和高透亮的玻璃幕墙，充满了威严的张力。颇具魄力的巨型企业标识，自上而下镌刻于大厦的边缘——“白城科技集团”。
寻欢曾经路过这里，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进来。他通过高大的玻璃旋转门，来到了挑高而宽阔的大厅，遒劲有力的烫金大字“正心正念正行”高悬于大厅前台上方。前台有两位身穿工作的丽人。
寻欢的视线随即就停留在大厅右侧的景观池上。
景观池占了大厅1/4，且被错落地分隔成六块，池中水泛着硅藻的嫩绿色，还时时有潺潺流动的声音，似是活水。
临近旋转门的4个小池里，几株羞答答的小睡莲，莲叶下游弋着各色的锦鲤，而靠近形象墙的那2个小池则饲养着一群手掌大小的乌龟。小池之间夹杂着十来株矮小的花树，红色粉色的花朵恣意开放，树下青草茂盛，生机盎然。
这乌龟倒是不错，寻欢在小池旁边停住脚步，以后可以多来撒点儿饲料。然而乌龟们见了他，却都灰溜溜地缩回了水中，好像寻欢是活阎王。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它们的感应万分准确。
寻欢在景观池晃悠了一遭，才慢悠悠地走到前台：“你好，我是霍寻欢，新人来报到。”
“您好，霍先生。请您乘坐客梯到25楼人力资源部报到，那里会有负责的同事接待您。”其中一位引领着寻欢到大厦的玻璃升降梯，并帮忙摁了25楼。
“谢谢。”寻欢习惯性玩世不恭地痞笑。
另一个前台小姐双手飞速地敲击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给人力资源部的袁园发了消息说人到了。然后，紧接着就微信欧洲项目部的单灵。
吕薇：你家新领导来报到啦，你简直太有眼福了！他炒鸡帅！头次见扎辫子的男生那么好看！
单灵：白眼.jpg
单灵：鄙视.jpg
单灵：在你眼里，是个男人稍微打扮下就是帅哥。
吕薇：这次是100%纯金的帅，好不好？再信我一次。
单灵：大号鄙视.jpg
单灵：你上周已经刷爆了我对你的信任值。
吕薇：人家用人格担保！
单灵：你还有那玩意？！
单灵：拿放大镜寻找东西.jpg
屏幕那边的单灵发完信息，托腮做了5秒钟的白日梦。这位霍寻欢帅或是不帅，一点都不重要，关键是他姓霍，姓霍！
这可是老天送来的金大腿！一定要勇敢地抱住，死死地抱住，打死不松手！
欧洲项目组原先的裴总监，单灵起先也是抱以厚望。
只是没料到，他闷着头干了近两年业绩、收成不佳，还不善于在公司内部打关系。弄得项目组成员每月只拿基础薪、绩效奖金永远是吃不到的饼，甚至连公司里靠人情争取就能享受的福利，也半点儿享受不到。
真是悲催至极。
哎呀，心口疼。单灵嘟囔着，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这次一定时来运转”，就继续老老实实搬砖敲字写报告。
另一边，霍寻欢到25楼，跟他对接的是一个戴豹纹眼镜框的女孩儿，工牌上的名字是袁园。
“霍先生，您的入职资料都有带来哈？”这姑娘长了一对可爱的兔牙，笑起来萌感十足。
“公司offer上要求的资料，都准备齐了。”寻欢从咖啡色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装满文件的透明文件袋。
“好的。请您稍等，我核对一下材料。”袁园倒了一杯热茶给寻欢。
茶包的小尾巴可怜兮兮地耷拉在纸杯外侧，微风一吹，似乎在抽涕。
寻欢握着杯子，往椅背里一靠，惬意地喝起了花茶。
一旁翻阅资料的袁园却没他那么惬意了。
这袋文件，除了身份证复印件、一寸照片这种通用件以外，简历是全英文。学历证明竟然是高中毕业证。体检报告是夸张地厚厚一本，翻到底一看有四十多页，体检时间是年前，到现在刚好1个月。
她有点儿拿不定注意，跑到上级的工位那边，细声细语地问：“姐，欧洲项目新入职的那位霍寻欢，高中毕业，简历上一份工作是2年前一家外国公司，看行业是建筑行业，跟咱们也是十万八千里。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成远总都放话说了可入，咱们还能拦得住？体检正常吧？”上级撇了一眼那堆资料。
“非常健康。只是·····”正常人谁会做那么多项体检检查，几乎是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脚指头，无一遗漏。
“没什么只是。入职资料交给助理录系统，你把入职包裹给他，带他去项目部认识下团队成员，下午让他跟其他新员工一起参加入职培训。所有流程都按正常人员来。听懂没？”
袁园比了个OK的手势。那她就奉命行事呗，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上级顶着呢。
寻欢就这样拎着这个印着云芯LOGO、外形很像生日蛋糕包装的入职包裹，走进了欧洲项目部。
他对这个部门印象很一般。办公室是北向的，整个空间目测也就100多平，还单独隔出了一个小办公室，被夹心百叶玻璃窗围裹着，只能通过一扇磨砂玻璃门看到里面奶白色办公桌的一角。
外面则是正常的大通铺，四张办公桌两两相对组成个“等于号＝”。八个工位上只有3个人在办公，两男一女。
“大家好，这位是新报到的欧洲项目部销售部负责人霍寻欢。霍经理，这边是单灵，安全，楚煦阳。”
单灵三人都站起来：“欢迎新领导。”
单灵一眼看过去，就是典型的福建女孩儿，小巧玲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这个单眼皮女孩儿，扎着两条松弛的羊角辫，笑起来像一颗鲜嫩的桃子。
安全，年纪应该不大，微胖，温温吞吞的一个人。
跟安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楚煦阳瘦且精悍，举手投足间仍能散发着逼人的气势。见寻欢拎着硕大的包裹，他赶紧上前帮忙接过，快走两步推开小办公室的门，将其放到办公桌上。
“谢谢。”寻欢打量着这个办公间。从桌椅到立柜再到角落里待客的沙发椅及小茶几、乃至垃圾桶这样的小物件，清一色是奶白奶白的。
袁园也算是完成了她作为引路人的基础任务，功成身退。
寻欢往办公椅里一坐，立马被云朵一样的靠背和扶手围裹住。
“怎么项目部只有你们三个？坐吧。”寻欢把入职包裹放在腿上，打开。
单灵他们三个去外面推椅子过来，坐好。
单灵先开口回道：“还有1个人，是技术支持邓嘉嘉，他现在国外出差，得下周回来。欧洲项目部满编的时候有12人，裴总监带队，我是总监助理，剩下的十人划分为2组东欧和西欧。后来裴总监走了，带走了四个销售主力。另三位同事对欧洲项目组没什么信心，有两个成功申请调职到亚洲项目，有一个上周末办了离职手续~~”
“还挺波折。”寻欢逐一拿出包裹里的东西，灰色系员工工牌，一台内胆包包好的Thinkpad笔记本，新员工培训的课件手册，基础的办公用品草稿纸、碳素笔。
楚煦阳接着说：“这一年多时间，欧洲项目组从0开垦市场，第七个月才攻破了第一个客户。只是咱们产品的技术水平在欧洲市场并没有优势，后续的营销工作差强人意。”
寻欢听了，皱皱眉：“外面饮水机有一次性纸杯吗？好渴。”
“有的。”那个胖乎乎的安全，赶紧去接了杯水过来。
咕咕。寻欢一饮而尽，接着问：“去年一整年做了多少业绩？”
楚煦阳达到：“两百多万。”
“美元？”
“人民币。”
寻欢心一沉。他记得上周收到云芯公司给他发的Offer，里面约定了三个月试用期的销售目标是一千万软妹币。
大爷的。就知道霍闯这混蛋不会安什么好心，让他轻轻松松在公司呆着。月薪只给两万块，相比于老爸每月给他的五万块生活费，只能说是温饱水平。
“今年裴总监规划的年度销售能做到八百万。”说这话是单灵。
“怪不得他被干掉。”寻欢这话一出，对面三个小伙伴都不说话了。
“十二人的团队一年做这么多业绩，估计公司还要倒贴钱给项目部。单灵，你那边有最新的业务数据吧？我想知道合作或者跟进中的全部客户情况。”
“有的，马上发给您。您的企微，我看下，已经开通了。”单灵扒拉着手机，转了个表格给寻欢：“寻欢总，这是我今早刚更新出来的数据。”
寻欢打开电脑，下载并打开表格。整个项目部只有9家合作中的客户，跟进中的不过37家。太少了。
“客户的历史订单怎么查看？”
“您打开咱们的OA平台，登录工作账号，在ERP端口能一键导出。”楚煦阳又跟寻欢说了OA的链接地址。
寻欢用手机号和验证码登入进去，在线查询。
“截止到今天为止，只有2家客户订货，总销量25万3。”寻欢看了这数据，哭笑不得。
楚煦阳也觉得脸前一烫：“项目组持续合作的客户多数是我开发的，他们的情况，我一一跟您做汇报吧。”他详细说了排在前几位客户的经营方向、主要订货的芯片型号以及这个季度内即将订货的情况。
期间，单灵又给寻欢倒了杯水来，安全接听了一通客户的越洋协助电话，就出去忙了。
寻欢又详细问了些项目组前期的工作进展、团队内部的工作流程等等，从大处到细微，算是有了个通盘的了解。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正午的阳光照在办公桌台上，反射着灼人的光芒。
寻欢将百叶窗降下来，对他的三个大头兵说：“今天先这样。后续的工作，等我参加完新员工培训再议。”
“好的，领导！”单灵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此时，寻欢的手机响起来，那首500miles的民谣歌曲在空气中飘荡，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来电显示是好景，寻欢摁下通话键，好景欢快的声音鼓动着耳膜：“恭喜寻欢顺利回归职场，撒花。”
寻欢浅笑：“谢谢。”
“别光说哦，请我吃饭呗。”
“没问题，等咱们时间都······”
“不用等~~我就在你们公司大厅呢。快下楼，咱们一起去吃饭。”好景故意拖长声音，撒娇地说。
“······行，这就下来了。”寻欢叹口气，挂了电话。
等寻欢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单灵迅速地给吕薇回了条信息：薇薇，你真的有人格！万万想不到.jpg
呦吼，小寻欢开工第一天。
弱弱地说，我真的见过入职当天就能秒进入状态的领导。
大千世界，出类拔萃的人尖总让人叹为观止。
话说，追更的姐妹都是丧班族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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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新人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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