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衣橱前,叶芝缓缓扫视着不同颜色的衣裳,最后,将目光定在一件粉襦荷叶裙上面。
这是绣坊给她送来的云锦,是她自己挑的颜色、自己选的款式,最后让人将其制成了这件衣裳,是准备做出来等参加一些重要宴会时穿的。
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叶芝换好这身新衣,竟然又寻了张红纸,轻轻在唇上抿了几下,捋了捋头发,这才出了内室,去往前厅。
路上,知潼同叶芝说着话:“小姐,那日您出府时没有看见,这两位美人长的可真是好看极了,配大少爷也不算差了!”
叶芝脚步不停没有出声,但心中对江王两位又高看了些,她是了解知潼的,在她心里,永国公府的大少爷就如天上皎月,能说得上配顾宴初也不算差这话,足以见两位姑娘长的何等模样。
低头迈过挡帘,叶芝款步走向正中的座位,浓重的墨绿色半裙束着不盈一握的腰身,配上那杏色上衫和粉色飘片,这冲突的颜色搭配,竟然显得格外好看。
转身落座,叶芝笑盈盈让她们也坐下,顺便不动声色打量着二人。
等在左侧的,是一位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她微微低眼,白瓷般的小巧下颌柔顺的垂着,周身带着不染凡尘的洁净,似误入人世间的仙子一样。
见到她,叶芝眼里有惊艳闪过。
转个眸子,她再看向另一侧的王美人,她与江氏的身材相反,是位稍显丰腴的少女,此时也柔顺地垂着眸子,从叶芝这个方向看,最醒目的便是她乌黑的睫毛。
“妾江氏、”“妾王氏,”
“来给姑娘见礼了。”二人同声道。
叶芝挥手示意二人起来,“第一次如此大礼也就算了,以后便不必如此了。”
听了她的话,两位美人点头。
空气沉寂片刻。
身姿窈窕的江氏眼神闪了闪,率先打破了这僵局,她往前走了一步,从荷包中掏出一方白帕往前伸,“妾刚入府,不知道姑娘你喜欢什么,便绣了一张素帕送予姑娘,还请收下。”
叶芝面带浅笑垂眸扫过,见上面果然没有绣别的东西,便颔首接了。
江氏见东西送出,眼中带笑,又冲叶芝点了点头,然后便坐了回去。
一直垂着头的王氏也听到了江氏的声音,她抬头朝叶芝看,待见她手中只是一方白帕时,不由撇了撇嘴。
她拎起腰侧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红绸包裹的小玩意递给叶芝,大方道:“姑娘,送给你!”
见到少女抬头,叶芝眼神一闪,她本来觉得,弱柳扶风、面容姣美的江氏胜过王氏,可真见到王氏面容后,她却反倒觉得王氏更加惑人了。
“姑娘?”王氏唤了一声,有些紧张。
长睫扑闪,叶芝回过神,同样接过王氏递来的东西,见此,王氏舒了口气。
江氏也看着那张红布,见叶芝没有打开的意思,眼眸转了转,对王氏浅笑道:“妹妹你送的东西一定称心,就是不知,是怎样的讨巧物了。”
王氏没有理会江氏,直接坦言对叶芝道:“姑娘,这对银翼镯您可以多戴戴,人们都说银子保平安!”
好久没有听到如此实诚的话,叶芝的眉头微动,没忍住多看王氏两眼,随后亦是含笑点头。
收了见面礼,叶芝同样给她们回了东西,最后又让知潼给她们各装了一碟青柿,才算送走了二人。
随后的几日,永国公府风平浪静,并没有叶芝所想的,高门大院里经常上演的那些戏码。
又一日过去,叶芝正坐在院里绣小衣,知潼正坐在旁边与她絮叨着,等听见知潼话中所说的人是谁时,叶芝才诧异抬头道:“兄长被人打了?”
“也不算被打吧,听说,是大少爷和旁人玩蹴鞠时,被球砸到了腰。”
“伤的怎么样?”叶芝将针线放回藤萝,问道。
“应该伤的不轻,回来时都是被人用担板抬着的。”
听到这话,叶芝抿紧双唇,她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想到这,叶芝放下手中绣的小衣,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叶芝抬脚跨进八角门,一眼便看见了背对着她的几人。
“两位姑娘,少爷现在身体欠佳,实在不方便见你们。”子祁站在合页门前推拒着。
“小哥这话严重了,”一道柔弱的嗓音响起,“正是因为世子身体欠佳,我们姐妹两才更应该进去伺候。”
王氏也听出来江氏的话,“是啊,世子身边都是你们这些男子,你们出力气倒是比我们强,可伺候人的活还是得女子来。”
这......
看着油盐不进的二人,子祁借着擦汗的姿势回头觑了一眼扇门,见说到现在,里面人也没放出声,忍不住心中腹诽。
眼珠子转了转,子祁放下擦汗的胳膊,面上忽然就带了苦意,愁容满面道:
“两位姑娘,小的本不想告知你们这些,可奈何你们如此诚心想要进去伺候少爷,那小的便不瞒你们了。”
话着,子祁还转头看了看四周,见旁边无人,才继续道:
“这事少爷本不让说的,毕竟他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人,现在却因为受了腰伤,连下床都成了难事,少爷一向爱面子,他又不想此事被旁人知道,你们若这时候执意进去,看见了少爷的窘态,以后就怕少爷一见到你们,就想起了今日啊!”
话说的也是,江氏听到子祁的解释,心里暗自庆幸。
眼神闪了闪,江氏从袖袋中摸出一角银子,递到子祁手里,“今日多亏小哥告知我二人此事,不然我们就犯了忌讳,这是我的心意,还请小哥收下。”
子祁见到银子,缩了缩脖子,连忙给递了回去,“千万别,姑娘们只要别将此事传出去,小的就谢谢你们了。”
“那是自然,”江氏连忙上道说:“既然如此,我们便等世子爷的伤势好些,再来探望。”
“好,”子祁点头应下,“等少爷伤势好了,小的一定提前通知二位!”
得了他的话,江氏面颊带笑,转身前,又看了一眼关着的扇门,才起步离开了。
见她们转身,叶芝往后退了几步,用垂叶挡住自己,直到看见人走远了,她才重新露面。
想到刚刚子祁说的那话,叶芝抿唇,加快了步子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扑鼻的便是阵阵药味,叶芝蹙着眉头,将紧闭的窗牖开个小缝,让空气能够透进来。
内室,顾宴初听见响动声,紧闭的双目中满是不耐。
进了里间,叶芝一眼看见的便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看着男子那干燥的双唇,叶芝探手,想要试一试他额头的温度,手腕却被人给抓住了。
顾宴初凤眸半抬,眸中冷光不在掩藏,他微微仰头,想让人出去,却见到了上方那张,他心心念念的面庞。
见他发怔,叶芝动了动手腕,让他松开。
顾宴初慢半拍反应过来,张嘴问她怎么来了,出口的声音却低哑难辨。
听到他含糊的嗓音,叶芝看了眼他起皮的双唇,指了指圆桌上的茶壶,问道:“要不要喝水?”
男子点头。
来到圆桌前,从中倒了一碗茶出来,叶芝舀起汤匙,喂到他的嘴边。
顾宴初垂眼,有些不自然道:“我自己来吧。”
叶芝没有理他,伸手按下他想要起身的动作,“伤的这么严重,别逞强了。”
顾宴初抿唇,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一碗水刚下肚,房门便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位中年男子,身上背着药箱,看其装扮,就知是位医者。
叶芝给他让位,大夫坐在了床头前的交凳上给顾晏初把脉,半响后,大夫收回了手,眼中闪过沉思。
他行医这么多年,自认不会看错,这位公子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应不会如他所表现的这般体虚。
想到这里,大夫又想到刚才进门看见的那一幕,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长叹一声,中年大夫试探道:“公子,您这伤光是内服,效用不大,还需要老夫给您拿些外用的药才行。”
顾宴初看了子祁一眼,子祁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自己,叶芝没发现这主仆二人的小动作,只是见他半响都不吭声,只能接了话茬,朝大夫道谢:“那就麻烦您了。”
见她这宛如当家主母的做派,大夫暗自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姑娘,”大夫侧身,从药箱里拿出绿色瓷瓶,“这个药,需每日外敷时,先给公子身上推拿活血后才能用。”
叶芝点头,接下瓷瓶,然后对子祁道,“你过来听着些,大夫说的话要好好记着。”
子祁瞪大眼,看了眼床上的男子,神色难辩。
大夫却冲着叶芝摇了摇头,“姑娘,这推拿手法并不适合这些小子。”
叶芝一愣,想了想,算是明白了这位大夫的意思,她扭头看向子祁,重新吩咐道:“叫些丫头过来。”
子祁往床榻的方向看去。
“不用了,”顾宴初拒绝:“就让子祁来吧。”
“不成,”大夫摆手,“这些小子手下没分寸,可不能让公子伤上加伤了!”
“这样吧,”大夫沉吟片刻,指了指叶芝道:“这位公子不愿让旁人伺候,刚才却愿意喝你喂下的水,不若老夫便将此等手法传授于你吧!”
听着这大夫的话,叶芝也想起刚刚喂顾晏初喝水的事,明明刚才还觉得没什么,可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总是感觉奇怪。
等她理了理思绪,立马又想起了这大夫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禁迟疑,“我?”
“是啊,不是老夫自夸,老夫的这套手法若你学会了,往后在哪儿,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听到这话,叶芝不再迟疑,点头应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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