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悯文和薛御怀赶到坤宁宫时,皇后已经命人请了太医来了。
薛悯文问是怎么回事。
皇后行了一礼,神色凝重道:“回禀陛下,具体的臣妾也不清楚。太子今日同往常般去了学堂,到了用膳时,臣妾派人去唤,结果却发现太子不见行踪,臣妾同宫人们寻了许久,才在莲花池中寻到已经溺水的太子。”
薛悯文沉着脸:“太子出行竟没有宫人陪同?”
皇后眸光闪了闪,不着痕迹瞥了眼一旁的薛御怀。
薛悯文注意到她的视线,道:“皇后但说无妨。”
皇后这才道:“原是有人跟着的,太子身边有个伺候了许多年的宫人,只是,她也……”
她说到一半,抬手放到脖颈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薛御怀嘶地吸了口凉气,薛悯文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太医怎么说?”薛悯文问道。
皇后回:“现在还昏着,太医说呛了些水,再加上气候转凉,池水森寒,恐怕还会诱发风寒与高热,需观察些时日,不过应该并无大碍。”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哀伤:“应当是那名宫人在落水后,一直托举着太子,太子方才撑到了臣妾过去,否则恐怕不只是呛水了。”
薛悯文揉了揉眉心,问身边宫人:“那宫人可有亲眷?传朕口谕,赐其亲眷白银五十两,免除赋役。”
“另外……”薛悯文向里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莫要在太子面前提起这名宫人,若太子问起,便说是朕念她有功,给她赐了门婚事,放她出宫了,明白吗?”
“喏”。
“太子这里便辛苦皇后多费心照料了,待到太子醒来,务必问清楚,究竟是意外溺水,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臣妾明白。”
薛悯文点了点头,又对薛御怀一招手,有些疲惫的样子:“走吧,十三弟。”
薛御怀连忙跟上他。
二人出了坤宁宫,宫人远远跟在身后。
薛御怀道:“皇兄是怀疑太子落水是人故意为之的?”
“朕也不确定,只是朕觉得景和一向乖巧,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莲池去戏水。”
“说到这,臣弟倒是有个不解。”薛御怀奇怪道,“这宫中何时有莲池了?”
他也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虽说在边疆征战多年,但从未忘记过宫中的布局,连他先前住的华清宫殿内有多少块石头他都一清二楚。
可这什么莲池,他却毫无印象。
“嗯?哦,你不知道。”薛悯文想了阵才想起来,“那莲池是严崇渊命人修的,原先只是个池塘,朕登基之后,严崇渊非说那地方阴气太重,有损国运,改成了莲池……应当是你去边疆后的事了。”
薛御怀恍然大悟,道了句“难怪”。
难怪他不记得,他那时已经不在宫中了,上哪里知道什么莲池去?
薛悯文若有所思:“花还是严崇渊亲手培育的呢,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叫莲花一年四季都不凋谢。你若得空,可以过去瞧瞧。”
“……一年四季都不凋谢?”薛御怀明显不相信,怀疑道,“这世间还有这品种的花?”
“真的,骗你做什么。”
只不过那花是严崇渊在温室里培育出来的,每当池子里的花谢了,便连根拔起,再换新的一批进去,因此才能维持四季常开。
如此奢靡,劳心费力还自觉有趣,这世间除了严崇渊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薛悯文正出神,身边薛御怀却神色一凛,沉吟道:“皇兄。”
“怎么了?”
薛御怀神色犹豫,却还是忍不住道:“臣弟有个大胆猜测,这次太子落水,会不会与严崇渊有关?”
薛悯文闻言脚步一顿,面带讶然看向他。
薛御怀以为自己是猜中了,更有底气,语气加快如连珠箭发:“皇兄你想,严崇渊此人性子狭隘,又心狠手辣,能对一个四岁的稚子下此毒手,除了他恐怕难有旁人了!”
那模样,激动得只差上前抓住薛悯文的袖口了。
薛悯文安静等他说完,却不接话。
薛御怀见他的反应有些奇怪:“皇兄?”
薛悯文却在他的注视下轻轻笑了起来,微微摇头,有点好笑又无奈的样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薛悯文叹道,“宫内宫外,若要找出一个最希望太子平安长大,继承皇位的,肯定非严崇渊莫属了。”
哈?
薛御怀看薛悯文的眼神当即就变了,好似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写着:你被那姓严的灌什么**汤了?
薛悯文半点不恼,耐心地同他边走边解释:“你想嘛,哪个当皇帝的膝下能没有子嗣?如若景和夭折,是不是就需要另择太子?那太子从哪里来?是不是需要朕宠幸嫔妃?依严崇渊那小气的样子,你觉得他受得了?”
“……”
这角度倒是薛御怀从未设想过的,但仔细想来竟也有几分道理。
薛御怀内心复杂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严崇渊还真是……”
他在脑中搜刮了半天,才翻出一个合适的形容来:“真是用心良苦啊!”
薛悯文弯了弯眼睛,对他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用心良苦?确实是用心良苦。
那莲池先前只是个池塘,薛悯文年幼时经常去那里玩。
后来有回不知怎的没踩稳,便跌了进去,薛悯文不会凫水,险些将小命交代在那里。
不过最后却没死成。
是严崇渊路过,赶在薛悯文溺死前将他救了上来。
薛悯文福大命大,只烧了一天,没落下什么病根。
但从那之后,他就再不敢往那边去了,连带着,对水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连沐浴时看池里的水都发晕。
登基之后,严崇渊为了扳他这个毛病,便将那池塘改为了莲池,建成之后按着他在池边一遍遍施暴,逼他睁着眼睛盯着池水看。
直到他再想起那池塘时,第一反应不是曾经溺水的恐惧,而是严崇渊的暴行时,这场荒唐才终止。
……
薛御怀用过膳出宫后,薛悯文回了未央宫。
一进殿,他就发觉出不对了。
明明到了该掌灯的时候,殿内却漆黑一片,不见一个人影。
……莫非是严崇渊来了?
他心下生疑,迟疑踏入殿内,合拢了门。
进了殿内才发现,殿内并非黑到不见五指,重重垂落的纱幔后,隐约有微弱的烛火在摇晃。
空气中浮动着一缕馥郁的香气,似有若无,缠绵悠长。
薛悯文脚步忽而一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这殿内的熏香不对,有人换了他的安神香!
他心下一惊,当即作出反应,迅速转身要退出大殿。
然而纱幔后的人影比他的速度更快,掀开纱幔,从身后紧紧箍住他的腰,整具身子都柔弱无骨般贴了上来。
即使隔着衣料,薛悯文也察觉出了异样。
贴着他的那人体温过高,灼热得烫人,就好似……只穿了一层纱衣。
薛悯文意识到这一点,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就甩开了那人的手,厉声喝道:“放肆!”
大概是他动作太大,那人一时没有防备,被他猛然摔了出去。
可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只听空荡殿内一阵叮咣,应当是撞到了烛台或是书橱一类的摆设。
薛悯文犹如惊弓之鸟,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死寂的大殿内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和另一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掐着掌心稳了稳心神,凭着记忆摸到一支火折子,点亮了手边的油灯。
随着油灯亮起,薛悯文提着灯回身:“何人如此大胆,竟敢——”
话音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只见打翻的烛台旁,一名只着薄纱的身影倒在地上,衣衫凌乱,青丝如瀑铺散在地,形容颇为狼狈。
在听到薛悯文开口后,他从地上支起身子,缓慢膝行到薛悯文脚边,仰起脸望着他,嗓音柔媚:“陛下……”
薛悯文低头怔怔望着他,刹那中脑子一片空白,连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陛下。”
那人见薛悯文没有推开他,愈发大胆了起来,伸手抱住薛悯文的靴子,将脸贴在他衣袍间,姿态无比乖顺,双眸含水,一眨不眨望着薛悯文道:“求陛下垂怜……”
薛悯文对上那人的视线,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灯光下,那人肤白如雪,生得明艳张扬,一双丹凤眼狭长,仰头盯着人的时候,眼底尽是一副勾人的媚态,仿佛春日里最浓烈的一抹艳色。
薛悯文深深吐息。
听声音,眼前这人应当是一名女子不假,不但是女子,还是名容貌绝艳的女子。
可令薛悯文头痛的是,她的五官轮廓,竟然与严崇渊有七八分相似!
第六章末尾做了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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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竟然与严崇渊有七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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