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大闹红区
吴寻的嘴一张一合,似乎还在劝慰他,可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只有那短短几句,来来回回重复闪回。
“你不知道吗,城主病危了啊!”
“他们居然这也不告诉你。”
“……最后一面都不一定能见上。”
一句句都在猛戳他心窝子。
他不敢想沈让现在是什么模样,还清醒吗?是不是像上次住院一样,浑身疼得冒冷汗?是什么病一下子病得那么重?严老大和老卫为什么不来通知他?沈让不喜欢住院的,如果没有小火龙在旁边逗让让开心,让让一定会越来越严重。那些人都不会照顾让让。
游子龙把筷子一撂,站起身来。
吴寻仰起头,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
他余光瞟了一眼放在游子龙手边的餐巾纸。
普通人是嗅不到信息素的,就算到时候有人追究起来,他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甚至可以把事情赖到作战部那边,说是作战部御下不严,才导致了哨兵的信息素污染了食堂的餐巾纸。
“你可别激动。”吴寻假意劝说,“我一路过来都没看到护士,你现在着急也没用。”
“今天隔离期满,很多人放出去,护士可能都在观察区忙着呢。”
“你就安安心心等着,急也没有用。先把饭吃了,反正你也不能出去,他们不告诉你,你别想太多。看开一点,人总是逃不过一死——”
“滚!”游子龙忽然暴躁起来,“你不许咒让让!”
吴寻看着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吴寻不是哨兵,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哨兵躁狂他总是见过的。游子龙本就不是沉得住气的性格,事关沈让,他情绪格外激动。这时候遇上其他哨兵充满威胁的信息素,能够轻易引发信息素紊乱。
游子龙浑身血液都往脑袋上冲。
他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快得似乎要从嗓子呕出来。食物的香气扭曲成了让人无法忍受浓郁气味,裹挟着令人不适的浓重油烟。头顶明亮的白炽灯照得人眼晕。他想起自己最后一次抱着沈让——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沈让执意要留下,他们吵起来了。
后来沈让在感染者仓库吐了血,他急匆匆想要办完事情回城。再后来,他受伤了,迷迷糊糊中,沈让并没有对自己说什么体己的话。难道沈让还在生气吗?沈让还在和自己生气,所以连病危都不许别人告诉自己?
“你们一起的童畅是不是也关在这边?”吴寻出言问到,“他主意最多了。”
“我帮你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主意?”
说者有心,听者却是个傻的。
听到“童畅”两个字,游子龙好像被点醒一样。他睁大眼睛,如同抓住了救星。小大是他这辈子最信任的兄弟,也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
他对吴寻的话不是没有一瞬间的怀疑,可食堂大叔一直对他很好,没有理由骗他。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这些都可以问小大!
不管是什么情况,小大一定有办法。
游子龙拔腿就走,急匆匆的,动作太大,背上的伤口撕裂渗出新鲜的血,染透了纱布,从病号服里浸出来。他有些头晕,眼前发黑,大腿在桌角狠狠撞了一下。可他不以为意,三两步就冲到了病房门口。
“不用你问,我自己去问!”
病房门好死不死虚掩着。
他被送进来的时候是横着的,此时是第一次出来,走廊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每个病房都一模一样,走廊无比寂静、深邃,像是长得没有尽头。他找不到护士站,也找不到小大的病房。
于是他一间一间找过去,心里头的不安却一点点累积起来。
大部分病房是空着的,他按开门,冲进去,又很快出来。好在“童畅”的名字挂在不远处的门口,他一抬眼望见,急匆匆地跑过去。
“小大!”
“小大!”
游子龙推开门,口中嚷着,却没人回应。
这场景太诡异了,像是无数人噩梦中梦见的丧尸爆发后的医院,没有了医生和护士,下一秒冲出来的就是丧尸。游子龙深吸了一口,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压下去,可脊背的肌肉还是不由得紧绷起来,每一个感官都已蓄势待发。
这病房不大,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
他冲去洗手间,门没有锁。
里头没人。
游子龙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汗毛倒立,下一秒又冲上去掀被子。
可被子里也没有人。
游子龙愣了。
沈让快死了,小大不见了。
但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事。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过命的兄弟。这些人凭什么不告诉他?他还不够配合吗?护士呢?医生呢?自己真的在朝城吗?会不会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从那个幻境里走出来?
游子龙茫然地站在空旷的走廊上。
头顶的灯光白得刺眼,消毒水味和感染者诊所的味道很像,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他仿佛又回到了丧尸镇,被那些感染者围着,血脉沸腾,整个世界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幻境。
刺耳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这是红区的黑色警报,表示有人试图出逃。全员戒严,所有出口上锁,武装守备需要立马响应。游子龙被警报声扎得脑仁儿生疼,很快,他听到密集的脚步声出现。
无数穿着隔离衣的人涌上来。
人群嘈杂,混乱。
这些是人,还是感染者?沈让呢?沈让还活着么?小大还活着吗?他急切喘着,向前冲过去,穿着隔离衣的人纷纷举起防爆盾,胆小的医务人员尖叫起来,对讲机滋滋啦啦响着,人们似乎在交谈,可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沈让怎么样了。
游子龙冲上去挥出一拳。
这是动物的本能。
这些人堵住了他的去路,所以他要冲出去。防爆盾背后的医护人员大声交流着,有人冲进配药室,有人拿着针管冲出来。
他一步步向前逼近。
那些人一步步后退。
他看到了电梯,眼睛一亮,他记得自己是从电梯上来的。他从人群中穿行而过。有人试图拦住他,他甩开了那些人的手,那些人把他抓得生疼,他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里面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那些人荷枪实弹,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全都指着自己,口中高喊着“不许动”。走廊里的护士大喊,“别碰到血!”“他可能感染了!”“那这是变异吗?”“看着不像丧尸啊?”
前有狼后有虎,游子龙左右环顾,却是从未有过的孤立无援。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没有人值得信任。他茫然地看着那些着隔离衣的人,那些人并不与他交流,像是毫无感情的另一种生物,那些人乱糟糟一片,间或有几个没有武器的医务人员瑟缩在一旁穿,每个人都怕他。
他记得自己把一只干瘦的丧尸误认成了沈让。他记得自己把那丧尸扔了出去,可下一秒,丧尸扭曲的脸又和沈让的脸重叠了。
不……沈让怎么可能变成丧尸。
沈让怎么可能会死?
他一拳挥出去。
那一拳带着燃烧的火焰,烟雾很快引发了天花板的消防探测器,消防的警报也“滋儿哇”地叫唤起来,消防喷头呼啦啦暴雨般喷出水雾,瞬间就把他淋了个精湿。那些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也趁机往前逼近,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愈发来了火气,只知道杀。
杀出去。
“把让让还给我!”他咆哮起来。
“好,好,别激动……”有人回应他。
他听到声音,转过身去,却看到说话的人也是一样的防备。那人见他靠近,并没有真正想要交谈的意愿,而是战战兢兢举起了防爆盾。与此同时,游子龙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哨兵的感知敏锐,他猛地回过头,那人见了鬼一样,拿着电棍的手瞬间哆嗦起来,游子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脚踏上前,一把夺过一面防爆盾,直接扇飞了那人手中的电棍,而后防爆盾转向朝着那人压过去。
暴走的A级异能者、高级哨兵,大杀四方。
朝城的网上很快有了文字转述,如果不是红区禁止无关人士进入,恐怕直播镜头都要跟上来。游子龙浑身精湿,眼中闪着狼一般的凶狠,身上挂着血,每一个靠近的人都会被他带着火的一拳照着脸上打过去。
混乱中,有人轻度烧伤,有人被防爆盾撞得淤青,有人扭了脚,乱成一片。
游子龙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夺了一挺机关枪,终于杀出血路,拥挤的人群分散两边。游子龙警惕地看着乌泱泱的人群,举着机枪,一步一步退着,后背紧紧贴着电梯门。他身上已经湿透,不知是冷汗还是消防喷头喷出的水,混着背后的血,血迹淌成了粉色,整个衣裳都染红了。
那边的护士高声喊着,“保安!电梯能不能停一下!”
“这个是内勤部那边的维护组,我们没有权限啊!”
电梯门没开。
电梯压根就没亮。
消防警报触发之后,电梯自动停用。
人们松了一口气。
可这一口气很快又提了起来。与一个战斗力爆棚的疯子困在一起,绝对不是什么能令人松一口气的事情。游子龙见电梯没反应,他的目光很快又锁定了一旁的消防楼梯,准备故技重施,再一次杀过去。
他抬腿冲过去,顿时人仰马翻,没有人拦得住他。
可与此同时,电梯响起了机器运转的声音。
“叮——”
电梯停住了。
所有人都转过去看,每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已经有人骂了起来,“谁啊,这时候上来!”“电梯怎么恢复了?”游子龙又迈开步子准备冲回去。
轿厢门开。
里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制服,挺拔、高挑。他穿着军靴,目光森严,见着这样混乱的场面,并没有分出一个多余的眼神,只是抬脚,一往无前地走着,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无比坚定。
旁人口中叫喊起来“邵主官”“邵将军”。
邵云征并不打招呼,那些人的声音又逐渐小了,最后化为无声的静默。众人让出一条道,邵云征走到游子龙面前,他衣冠楚楚,领口的风纪扣也紧紧扣着,举手投足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他信息素丝毫没有外露,一如他一丝不苟的着装。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高级哨兵,威严、克制、随时随地沉睡在鞘,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毫不留情地露出雪亮的锋刃。
邵云征的目光落在游子龙身上。
游子龙**地站在原地,浑身浴血,眼神凶狠,信息素狂乱地撞击着,人却可怜兮兮的,像一只找不到家的流浪狗。
邵云征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中没有太多不满,像是看不相关的人,却又微微一皱眉。
在很多年前,曾有传言说,邵云征和沈让非常配,这两人如果结合,朝城将成为下一个特大基地。此时此刻,人们不由得想起了这个传闻,又看着沈让亲自选出来的这位哨兵——游子龙,似乎都看懂了邵云征这微微一皱眉。
“游子龙。”
邵云征开口,他嗓音沉稳,身上的肃杀之气比作战部任何人都强势,那是军人的铁血,也是将领的威严。他不常在朝城出现,更多时候被沈让外派,可风吹日晒、在泥巴里打滚浴血,都不曾磨灭他身上的凶悍,只是将这把刀打磨得愈发深沉。
他抬眼,朝着众人望过去。
“如果有哨兵,立刻撤离。普通人,把耳朵捂好。”
人群微微骚乱,可在邵云征的目光下,很快又安静下来,人们纷纷抬手捂住了耳朵。
A级精神系异能者,声波攻击。
“你这样的哨兵,如果在我麾下,是要被军法处死的。”
游子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倒下的,只觉耳中嗡鸣,天旋地转,下一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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