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禾还不明白今日是怎么回事,朝着念一看去,念一茫然的摇了摇头。
此刻江晏霖气定神闲自顾自的斟茶饮着,摆足了架势吊着那些人的胃口,一副就等着人巴巴凑上来问的淡定模样。
不多会子,那帮凑热闹的茶客已经将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凑过去问着,“江公子今日是怎么回事?”
“对呀,江公子说说吧。”
“这个嘛!”江晏霖拿腔作调的将衣袍学做武生模样利落的甩到一侧。
旁边已经有人识趣的为他斟上一杯茶,递到手里。
江晏霖接过那杯茶,闻了闻,轻抿一口,不紧不慢的将茶杯放下,做足了腔调。
沈昭禾跟念一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江晏霖唱着这台戏。
“此事啊,说来话长,我与兰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啊一心行侠仗义,我呢,就是她的左膀右臂。”
沈昭禾听着江晏霖脸不红心不跳的给自己带着高帽子,心里不禁感叹这人脸皮也忒厚了点。
念一看他那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这个可不要向他学。”念一叮嘱着身侧的春生。
春生点了点头,郑重的应着,“嗯。”
“前些日子啊,那个人泼皮无赖的在东街坑蒙拐骗,近几日盯上了这家新开的铺子,他一个丧心病狂的赌徒,抛妻弃子,放着自己儿子乞讨不管,看着儿子要被人收养了,他就生出了这么个缺德的坏点子。”江晏霖说到此处,不由得愤恨,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磕到桌子上。
将周围的人情绪都调动的同仇敌忾,一副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的样子。
“你说这人,抛弃弃子,跟畜生有何区别?”
“就是。”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兰姑娘今日为了这个人东奔西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这个人的行踪,就在我乘着马车的路上,兰姑娘,快马加鞭追赶上了,将我跟春生,拦截下来,这样才有了让那畜生吃瘪的一幕。”
“兰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啊。”
“就是就是。”
“兰姑娘人美心善,上个月那偷东西的小贼就是兰姑娘抓到的呢。
……
江晏霖看着众人口风一个劲的称赞着兰清辞,完全忽视掉了他这个当事人,他为自己鸣不平说着,“还有我呢,我可是侠心义胆,是我帮助兰姑娘大忙的,她才能抓获了那贼人的。”
众人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专注的聊起了兰清辞。
“这兰姑娘本是大理寺卿兰大人的爱女。”
“可是兰姑娘自小便惩强扶弱。”
“我可听说了,兰大人一心想将兰姑娘培养成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兰姑娘不喜那些做派,跟他爹生了嫌隙,跑到衙门当了个小衙役。”
“兰姑娘真是好胆量,一个女子竟比衙门那些男子还要强上许多。”
……
众人越说越起劲,完全将江晏霖抛出九霄云外去。
念一抚着春生的头,安慰着他,“坑蒙拐骗的是他,跟你没有关系。”
春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江晏霖看着那帮人,吃完水,就忘了挖井人,自讨没趣。
凑到沈昭禾桌子上插话说着,“小孩还走不走了,兰姑娘可让我好生照看你。”
春生坚定的点了点头。
“走吧,就当你那个狼心狗肺的爹已经死了。”
念一听着江晏霖说话难听的很,踢了那人一脚,瞪着他,“不会说话别说话。”
“我……”江晏霖看着念一握紧了她腰间的佩剑,将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现在是犯了弃养罪,按照宣北律法,最轻也是要被罚去做苦役的,春生先跟跟我回去吧。走!”江晏霖应声朝着门外走去。
“我答应你。”念一忽然间下定了决心,朝着江晏霖说着。
江晏霖头也没回,仿佛没听到似的。径直走了,待人走到看不见时候,江晏霖猛地回头,确认了已经离那铺子远了,仿佛脱缰的野马欢呼雀跃着。
春生看着江晏霖忽然这般跳脱,还以为是被鬼附身了,吓得他躲了老远。
待江晏霖发泄一通,回头,人不见了。
“春生?”江晏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兰清辞交代他的事情,要是人丢了,兰清辞估会把他当陀螺抽吧。
“我在这呢?”春生蹲在在墙角怯怯应着。
见一大一小身影渐行渐远,念一将思绪收回,进了铺子。
宣北律法规定,凡父母弃养子女者,抓住就是仗刑五十大板,轻者罚做苦役两年,重者问斩。
兰清辞他父亲是大理寺卿,怎么做起了衙役?沈昭禾不由得好奇兰清辞这个人来。
春生若是被弃养的,那么到时候衙门审理案子春生估计是按照宣北律法找有心收养人士。
按照宣北律法,收养者可以每月从衙门那里领取一贯钱和六斗米。
所以只是多了一口饭,这些被弃养的孩子也会有人争着要收留,毕竟衙门每月给出的抚恤优厚。
——
四月二十九。
今日是正式开业头一日。
早早的沈昭禾就来到了铺子里。
春桃站在铺子门口,胳膊挎着一个竹篮,里面放满了香包,那香包颜色各不相同,每一个香包上都绣着同样的两个字“端月”。
头一日正式营业,也不知那三天的免费宣传的如何了,虽然不是头一遭做生意,但是毕竟头一回这么正经的做生意,不同于之前在广元的小打小小闹,心里不免有些没底。
从前在广元时候,沈昭禾就曾经在他爹的药铺子里搞过这些花样,只是刚有起色便被他爹浇灭了。
沈承民不许她搞这些小聪明,严肃对她说着,药铺就是救死扶伤的,不能做哪些生意人的勾当。
如今来了盛京,终于可以将那些事情一一实现,开一间茶楼,赚一些小钱,给爹翻新药铺子。
“端月茶楼开业啦,进店消费皆可领取香包一个,凭香包可□□一次,最高彩头白银十两。”春桃卖力在门口宣传着,手里的小锣敲的咚咚响。
“十两?”有人似乎是不信的问着。
“对啊,十两。”春桃十分确定的回应着那人。
“真的是十两。”
“真的。”
“走咱进去看看。”
……
一时间铺子里挤满了那些要卖茶叶的人,更多人是想蹭蹭运气,谁都想着万一那个人就是自己了呢。
念一在里面为大家介绍些那些花茶,沈昭禾在账台前面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这茶喝了真的能面若桃花吗?”
“肯定的啊,你看掌柜的可不就是嘛。”
“看那身旁的丫鬟也是,跟着粉面团子似的。”
“这春风笑本是桃花所制,桃花可以美容养颜,顺气消食,还能败火消腻,这桃花泡的茶自带香气,坚持饮用便能面如桃花色,肤如春风笑。为此取名为春风笑。”念一为客人斟茶介绍着。“你们尝尝,可是这茶虽好,也不能贪杯,还需适量。”
“为何不得?”其中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年轻女子问道。
“物极必反,凡事有度。”沈昭禾语调平平却带着不可反驳的威慑。
“除了着桃花茶,我们还有许多养颜茶,比如这这个芙蓉面,是由玫瑰,红枣,枸杞还有桂圆配置。若是夜里睡不安稳,容易气血不足,那便能喝这芙蓉面,补气血,平心神,这茶能润气色,所以取名芙蓉面。”念一打开手中一包茶,一包茶内里面又有分装成许多小包,念一拿起一小包茶,冲泡开,端起杯子在围观人绕着展示了一圈,“这茶配比都是分装制好,每次饮用取一小包便可。”
念一将那茶冲泡好,给桌子上的没人倒上一杯,“尝尝。”随着热茶倾入茶杯,那散着的热气携带着茶香飘入口鼻,这个人宛如那茶叶一般被浸染在这香气里。
“入口甘甜,好喝。”
“喝茶还能养颜,我要多买些。”
“我也要多来些。”
“慌什么,别都抢完了,我给留点。”
……
“掌柜的什么时候开彩头啊?”铺子里挤的满满当当,一些人等不及了叫嚣着。
“你们打开手里的香包看看,里面有一个字条。”春桃挎着的篮子已经空了,她平静出声,将那些浮躁的人群安分下来。
众人纷纷摸索出那个香包,里面果真放着一个字条,只是上面画着是一朵桃花。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看不懂掌柜的搞的什么名堂。
“谁手里拿的是一朵六瓣桃花,谁就是彩头。”一句话掷地有声,沸腾的人群陷入一片沉寂。
“哗……唦……”
只听到纸张的摩擦声,众人连呼吸都不由得放慢了几分。
“六瓣桃花?”一个疑问出声。
那些人纷纷低着头数着那张纸上的桃花瓣。
“五瓣,我的是五瓣。”
“你的是几瓣?”
“五瓣”
人群又陷入焦灼一片,有人质疑出声,“根本就没有六瓣桃花吧。”
“有谁手里是六瓣桃花吗?”
“没有”
“没有”
喧哗一片,有人已经撸起了袖子,一脸的愤恨,仿佛下一刻就能将这铺子拆了的架势。
“我。”一个浑厚带着的声音仿佛一根针,刺破了这躁动的空气。
一时间雅雀无声,纷纷寻找着那个声音的位置。
只见一直宽厚粗壮的手臂从人群中高高举起,在众人的期望中那人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来。
“是我。”沈昭禾循着那声音望去,也想看看那头彩是谁。
只见那人一脸的络腮胡子,赤着胳膊,正是她店里头一位饮茶的客人。
“恭喜。”春桃敲着手里的小锣祝贺着。
众人见那人将那个画有六瓣桃花的纸张摊开在账台上,纷纷凑近了脑袋去看。
“果真是六瓣桃花,兄弟好运气。”
“嗒”
沈昭禾拿出一定银子放在账台发出清脆的响声,将那人摊开在桌案的画有六瓣桃花的纸片收回。
“大家不要灰心,明日还有头彩一个,今日凭借香包,每人可领取店铺茶叶一小包。”春桃的空篮子此刻被一小包的茶叶塞的满满当当。
……
经此一遭,端月一越成为盛京内最热火的茶楼,人人都听闻着能美容养颜的花茶慕名而去。有的为了喝茶,有的为了新鲜,有的为了跟风。
春桃看着那些挤挤攘攘的客人,乌泱泱的一片,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
感叹着少夫人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她原本的担心净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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