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椅子搬到床边，放上笔记本电脑，找了个合适的角度，鸿飞和舒羽一起窝在床上，开始看《霸王别姬》。
镜头带着雾蒙蒙的灰尘感，电影的色调浓烈而灰暗，一股旧社会的压抑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看着，两个人就不自觉头点头，靠在了一起，两个人渐入电影的氛围之中。
戏班子里的所有孩子都在刻苦地踢腿练功，那满头白发又严厉的关师傅手拿戒尺站在他们中间，操着一口地道的京腔儿，慢悠悠地诵道：“他是人的，就得听戏！不听戏的，他就不是人！什么猪啊、狗啊，它就不听戏，是人吗？它畜生！”
一句台词把舒羽和鸿飞都逗笑了，舒羽道：“为了当人，看来以后我也得听听戏喽。”
曾是京剧武生的鸿飞笑而不语。
渐渐的，舒羽整个人越来越往下滑，便开始搂着鸿飞胳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自己就不会滑下去。
可时间一长，她又觉得不舒坦，连抱着人胳膊都嫌累，杨舒羽也算是懒到家了，她对鸿飞噘嘴：“我脖子酸。”
他揽过她：“那靠在我身上。”
杨舒羽不客气地把鸿飞当成了靠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他用手环住她，这样她就不会掉下去。
“我叫你错！你错！”
“啊？我打你小癞子！你还错？！你还错？！”
影片中一个叫小癞子的男孩儿，因为背错戏词，被戏班管事拿着长长的戒尺抽得到处乱窜，凄惨的哭嚎声映在每个孩子的耳中，其他孩子都闷头练着自己的功，听得心惊肉跳，动也不敢动。
小癞子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小癞子再也不敢了！”
舒羽心疼叹息道：“这些旧社会的孩子也太苦了！”
他看得也很认真，但只是盯着屏幕，轻轻“嗯”了一声，环抱着她人，像把玩核桃似的，手里磋磨着她纤细的手指。
她昂头倒看他：“你小时候学戏，也跟他们一样吗？”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只能说时代不一样，人格方面的待遇我们比他们强得多，但学戏的那份苦都一样，每一天都在练功，你一天不练，就有人超过你，很多人坚持不了，中途都放弃了。很多同学离开学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他说得很平淡，却很令人信服，因为以他的性格，倘若不是真的苦到极致了，他大概不会这么说。
舒羽又要换姿势了，她不老实地搂住他脖子，和他依偎在一起，他也拿下巴蹭了蹭她额头。
小癞子和小豆子逃出了戏班子，机缘巧合下混进了京剧名角儿的演出现场，伴随着热闹的京剧鼓点，台下满堂喝彩。小癞子骑在小豆子的肩上，望着台上不禁泪流满面，边擦眼泪边哭道：“他们怎么成的角儿啊……得挨多少打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成角儿啊……”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小癞子的一句话突然点醒了舒羽，她紧张得昂头看鸿飞，关心道：“你小时候也挨打吗？”
鸿飞轻轻颔首，道：“打过。”
舒羽听得心里一凉，突然好心疼他。
见她蹙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仿佛要哭了似的，他好笑地摸上她的头安慰：“委屈什么呀，没电影里那么夸张！你皮，不听话，又练不好功，老师可不得揍揍你吗，我可是新时代的花朵，名列前茅的尖子生，优秀着呢！怎么可能天天挨打啊……”
他说话的声音特好听，很自然的奶呼呼，却不发嗲，反而语速很快，是那种特利索儿、特顺溜儿的京腔儿。
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可能只是在嘴贫逗她，又或许是他的掌心太温柔了，摸得她整个人安心又安逸。
她仿佛不信，问：“那总共挨过几回？”
他害羞地笑笑，诚实道：“不好意思，那可太多回了，真的数不过来。”
舒羽还是被逗笑了，但电影里的灰暗仍在继续。
回到戏班子后，因为害怕面对严厉的惩罚，也因为决心告别这样的地狱，小癞子拼命地往嘴里塞兜里剩下的糖葫芦，因为他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吃自己很难很难才能吃到的糖葫芦了，接着——小癞子上吊自杀了。
男孩儿的尸体晃晃悠悠地半吊在空中，老旧的大木板台子如同一整面墙，从一旁毫无征兆地砸下来，震起阵阵灰尘，好一出震慑人心的悲剧。
躲在鸿飞怀里，舒羽看得想哭：“这几个小孩儿演得真好啊！”
鸿飞突然下巴微昂地冲屏幕指了下，石破天惊地冒出一句：“他们都是我同学。”
“啊？”舒羽听愣，“什么？”
他又重复道：“我说电影里的这些小演员大多都是我同学，我们一个学校的，都认识。”
舒羽瞪着他，惊掉下巴。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在天津京剧院吗？喏，演小癞子的这个叫李丹，我同学，我们差不多大。”
“真的假的！”舒羽突然对他肃然起敬起来。
“真的啊，那时候有个大导演，就是陈凯歌，他们剧组来我们学校挑小演员，就挑中了他们。”
“那你怎么没被挑上？”你长得这么好看，小时候一定也漂亮，没选上不科学啊。
“嗯……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好可惜啊！”舒羽叹息，她也好想看看他小时候的样子！
“也不可惜，因为当时来学校挑人的剧组有两拨，我被挑去演另外一部电影了。”
“另外一部？叫什么名儿？”
“叫……《沧桑梨园情》，那是我第一次演戏。”
舒羽立刻来精神了，《霸王别姬》也不看了，直接坐起来，开始在电脑上搜男朋友的“处女作”。
看她这副架势，鸿飞惊讶地张嘴：“不是吧？你要看啊？”
移着鼠标滑着滚轮，舒羽的背影漫不经心：“当然要看啊。”这可是小飞飞啊！
“黑历史”被翻的那种感觉所有人都一样，鸿飞也不例外，就看他的表情皱成一团，一脸的为难：“哎呀，别看了吧！”
“为什么，我看看嘛！”
“别看了……”从背后搂住她腰，他撒娇。
“不行不行，我就要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舒羽也冲他撒娇。
他委屈地“啧”了一声，浑身都在抗拒。
舒羽扭头笑他：“干嘛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见拦不住她，鸿飞只能娇羞又无奈地捂住眼睛，叹了一口气。
跟《霸王别姬》的风格差异巨大，这是部儿童电影，直到鸿飞饰演的“俞茂春”出场，她才笑道：“原来十年前你长这样呢。”
他接话，贫道：“嗯，鄙人不才，还在发育中。”
又看了一会儿，舒羽损道：“哟，看样子你还是‘男二号’呢！”
鸿飞只是笑，手指使坏，故意捏了捏她的腰，惩罚她这张不饶人的小嘴。
镜头转到游泳馆内，年少的茂春只穿着条小小的泳裤，就这么瘦精精又光溜溜地从泳池里出来了，而且那泳裤还是三角的！尴尬的鸿飞突然用手遮住了屏幕，不让杨舒羽看自己那还没发育好的小身板。
她来劲了，故意调戏道：“欸？你挡什么呀！害羞啦？让我看看呗~~~”
他舔着后槽牙，不怀好意地点点头：“行啊，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就脱裤子，给你看个够。”说着就解开牛仔裤的裤子，带着恼火，“刷”的一下拉开拉链。
人虽说还是一个人，□□虽说也还是一个人的□□，但此时非彼时，小鸿飞已经是大鸿飞了！小牛早就变大牛，步枪早就变火箭了呀！！
舒羽一下子害羞地捂住眼睛：“啊！流氓！”
他一副不羁的样子：“看啊，不是要看吗？”
耍流氓啊你这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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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霸王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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