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飞和舒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目光交汇,彼此的眼神里都有错愕,惊怔,克制及欲言又止,只是一瞬间,两个人的心理和神情都说不出的复杂。
伏在鸿飞肩背上,程菲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咦,舒羽,陈昊钧,你们去哪儿呀?”
舒羽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雪白的脚踝处好像肿了起来,上面还涂了红花油,明显是“受伤”了。
这么巧,自己伤了脚,她也跟着伤了脚?
看着他背着程菲的样子,舒羽突然觉得自己缠着纱布的脚很是凄凉。
楼梯的气氛冷得尴尬。
没人说话,陈昊钧只好简单回应:“我们跟尤导请了假出去一趟,买个手机。”
视线从程菲受伤的脚上收回,杨舒羽什么也没说,继续倚着楼梯扶手,自己朝下跳阶梯,冷着脸略过他们,直径下了楼。
程菲显得很不解,语气单纯地小声问:“舒羽怎么了呀,好像不太高兴。”
搁平常,陈昊钧肯定会问问程菲脚怎么了,怎么受伤了之类的话,但这次,他竟然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目光冷淡,意味深长地扫了程菲一眼,然后也跟着下了楼。
嘴角微撇,鸿飞脸色冷淡,两眼空空,眉头却锁得很深。
发型跟她像,穿得跟她像,现在连“受伤”的地方也莫名其妙跟她像!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种复制让杨舒羽感觉很不舒服。
她现在很气,但她不是只对程菲一个人生气,尤其还气背她的那个人!
看程菲伏在他背上那种亲密的样子,她看他们俩才像一对儿!
很怕自己忍不住回头去质问他,这意味着她会变成先低头、最在乎的那个人,她不想示弱,于是顺着阶梯跳得更快了,直至成功到了一楼。
看到没有,她这才叫“自立自强”!
由于正在生气,舒羽出宿舍楼大门的时候一下子撞到了突然转进来的许博文,撞得他一愣,舒羽也是一阵踉跄,好险才站稳。见舒羽差点摔倒,他马上紧张又支支吾吾地道歉:“啊……对对……对不……”
“起”字还没说完,杨舒羽就已经闷头蹦跶走了,他傻站着,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陈昊钧匆匆追了出去。
结果就是,杨舒羽一气之下买了个五千多块的手机!
手机店内,各种品牌、各种款式的手机挑得人眼花缭乱,在售卖员的耐心推荐和讲解下,她选了个造型精致时尚,功能强大一点的,售卖经理直夸她有眼光。
价格摆在这儿,没有眼光也不行啊。同志们,敲黑板,这可是2003年的五千块!
陈昊钧稍显惊讶地扬起眉毛,没想到她会挑这么贵的手机。
结款的时候,店员问:“您是现金支付吗?”
舒羽发着呆,没反应。
陈昊钧拍了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店员又问了一遍:“您是现金支付还是?”
她有点心不在焉,淡淡道:“哦,刷卡。”她从钱包夹层里拿出一张白金色的卡,递了过去。
倒不是陈昊钧大惊小怪,没见过有钱人,他家境优渥,也算见多识广,但在他的认知里,像杨舒羽这样的大学生一般都是没什么钱的,买个一两千的手机已经是“严重超支”了,她竟然能随随便便就能出手这么阔绰,这不禁让陈昊钧稍显疑惑,不禁有点好奇地研究起她来。
“喂,小实习生,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你不会把生活费都给花了吧?”他打探道。
她却有点无精打采,麻木地道:“花就花了嘛。”
回去的路上,陈昊钧开着车,杨舒羽坐在副驾驶,研究起她的新手机来,腿上放着打开的手机盒,充电器、耳机、说明书什么的都在里头。
把自己的手机卡插了进去,长按按键,一阵炫目的铃声后,新手机开机了,她看到了□□通未接来电。一个爸爸打的,两个妈妈打的,剩下的都是鸿飞打的。
还有他的两条短信,她心里一震。
“你在哪儿呢?怎么不接电话?”
“我已经跟李楠说了我有女朋友了,她说她知道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可当她意识到短信日期时,心里的光突然又黯淡了下来——无论电话还是短信,这些都是鸿飞在前天白天的时候发给她的,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了。
前天他们没来得及和好,就已经开启了新的冷战。
重要的是,打了几通她没接到的电话后,他就“杳无音信”了,再也没找过她,甚至刚才碰了面也依旧是“无视”状态,连话也没跟她说一句。
低头盯着崭新屏幕上的文字,咬起唇,眼睛也涩涩的,舒羽突然觉得心里好难受。
眼角余光察觉她许久都不说话,也没任何动静,陈昊钧本能地扭头去看她,却大惊失色。
“怎么了!怎么哭了!”
舒羽抹了抹眼睛,吸了下鼻子,低声道:“没事。”
还说没事,明明眼眶都红了,陈昊钧边开车,边不时扭头,担心地望着她。
“你们吵架了是吧?”手扶方向盘,注视前方,他温柔发问。
舒羽没有回话。
“是因为看见他和程菲在一起,心里难过吗?”
她垂着头,恳切地喃声道:“你不要问好不好。”
从她落寞的脸上收回目光,他轻轻颔首,答应道:“好。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都可以。”
宽阔的柏油路上,样式繁多的小汽车穿梭往来,陈他们的车往怀柔方向平静驶去。
将程菲送回去之后,鸿飞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屋。
屋里很安静,背包被随意地扔在桌上,一手枕在脑后,他仰面躺在床上,冷冷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目光幽深,一直在想事情。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有人发短信来了,他掏出来一看,是李楠。
“昨天没问你,今天八卦打听了一下,听说你女朋友姓程?叫萌萌?”
他淡淡回复:“她姓杨。”
李楠不再多问,只笑道:“呵呵,好,看来传言不可信,那祝福你们俩吧。”
“谢谢。”他回完信息,将手机丢在了一旁。
打从带杨舒羽买手机回来之后,第二天的陈昊钧一直在盯着程菲。
他发现她在片场收工后,也迟迟不回去,而是跛着她的伤脚,有意无意地逗留在从演员更衣室出来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不时回头,好像在等什么人。
她脚不方便,可神奇的是,她那几个朋友这时候竟然通通都不见人,没有一个帮扶着她,路上只有一个许博文不远不近,默默地跟在她后头,跟她也不像是一路的。
陈昊钧故意追上前打招呼:“程菲!这么巧?”
回头见是他,程菲好像有点失望,继续挪自己的步子:“干嘛呀。”
走到她身旁并肩而行,陈昊钧扫了眼她的穿衣打扮,又看了眼她抹着药油的脚踝,调侃道:“能走路嘛,你的脚好像没什么事啊。”
她不看他,一跛一跛地走自己的路:“还行吧,有点肿而已。”
他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就这么缓步跟在她身旁,走了一会儿,突然道:“为什么要一直学杨舒羽?你想做什么?”
程菲明显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他也转头回看着她。
将耳边的碎发捋向耳后,她冷淡又轻巧地回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的语气变冷了。
心知肚明,程菲嘴角微抿,不再吭声儿,脸色渐渐不悦。
他又问:“走得这么慢,准备等谁啊?”
她闷声道:“没有等谁。”
“是在等鸿飞吗?想要他扶你或者背你回去?”他一针见血。
“……”程菲不理他,但脸色越来越差。
他规劝道:“你要是喜欢鸿飞的话,大可不必这样。”
她冷嗤了下,回头反讽道:“你不也喜欢杨舒羽吗?怎么还来管我?”
他却只是淡淡一笑。
“笑什么?”他的反应更像是嘲讽,一向温柔甜美的她难得黑脸。
她拧眉道:“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能不能得到想要的,全凭各自的本事。”
她这么认真又较劲的样子真跟平时大大的不同,倒有点不一样的可爱,颇有点神似杨舒羽的味道。只是,杨舒羽却根本不会干抢别人男朋友这种事,想到这儿,对她这份短暂且罕见的欣赏又立刻大打折扣。
“来,你脚不方便,我抱你回去吧。”话锋一转,陈昊钧突然弯腰搂住她双腿,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实在没想到他会突然抱自己,程菲惊怒又羞恼,娇滴滴地在他臂弯里扭动了几下。
后头的许博文看见这一幕,惊愕极了。
不论程菲怎么叫他放她下来,陈昊钧就是不理,昂首挺胸地抱着程菲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后面的许博文急急忙忙追上来,挡在他面前:“你……你你……你要对她干嘛……”
他本就不是很高,看上去特别的瘦弱和单薄,黑框眼镜下的颧骨高高凸起,站在高大的陈昊钧面前这么一比,尤其地像一个词——螳臂当车。
但这是他头一次表现得这么勇敢,见他双目定定地瞪着自己,又关心地不时看程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陈昊钧顿时会意。
“欸,别误会,我对她可没那意思。我看她脚伤了怪可怜,帮忙抱她回去而已。”他云淡风轻地解释着,又道,“那要不,给你?”
他双手一伸,作势要把臂弯里的程菲递给他,没想到许博文如临大敌,惊惶失措,不自觉地往后退,脚下一慌,自己绊到了自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姑娘送到他手里了他都不敢接,陈昊钧心里没好气地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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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剧组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惊天大消息——北京的**疫情基本宣告结束了!
早在6月10日时,也就是高考结束两天后,北京就已经连续三天保持了确诊病例、疑似病例、既往疑似转确诊病例均为零的“三零”纪录。
今天,也就是6月15日,中国内地的SARS病例全部清零!
不再有新增病例,这标志着**疫情在中国内地的基本结束,也意味着基地解封了!
中北影视已经下达了通知,影视基地的封闭政策结束了!从今天起大家可以自由出入了!
整个剧组都沸腾了!有一种全国人民一起渡过了一场大难关,劫后余生的高兴!
大家说说笑笑,开心得不亦乐乎,杨小波却挺淡定,想要大家冷静点:“欸欸欸……慌什么!全球疫情还没结束呢!都给我留点儿神!WHO(国际卫生组织)可还没把我们国家从疫区中除名呢!”
“快了快了!一定快了!”
“它不除名我坐飞机出国干它丫的去!”
“太好了!苦日子到头啦!”
“对啊,这几个月真的憋死了!终于可以自由地出来进去了,天哪,我要出去玩儿!”
有人提议晚上没活儿的人一起去KTV喝酒唱歌,不管怎么样,先高兴高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武哥问:“哪些人要去,先吱一声好安排啊!”
胡静拍拍胸脯道:“我晚上没戏,我去!”
潘颖亦道:“我没活儿我没活儿!我也去!”
“好啊好啊,一起吧!”
心情不好正愁没处发泄,杨舒羽撇嘴,拧眉举起胳膊:“我去!”
陈昊钧笑起来:“那……也算我一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满地瞥了眼某人和某人,鸿飞立刻冷脸傲娇道:“还有我。”
黄雀后面还有黄雀,生怕把人跟丢了,程菲紧跟着喊:“我也去!”
这时,一声怯懦又勇敢的男声传出:“我……我我……我也去!”
破天荒了,头一次申请加入团建,许博文慢吞吞地抬出手,眨巴着眼睛,略显紧张与局促,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听见他主动说话。
片场杂乱,张雅雅拿着灯光器具,像个兔子似的在这群人中灵活穿梭,洞悉一切又贱兮兮地唱着歌词:
“手牵手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连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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