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饭,叶锦琼独自在湖畔散步,经过凉亭时,忽然听到一道男子的呵斥声。
“我刚回来,就听说你在叶府做下的好事,哼!你是怎么想的,在人家的地盘,竟敢自作主张去打那老婆子。万一有个意外,你可担待得起?”
“爹,是那老婆子欺人太甚……”
“还敢顶嘴!”
叶锦琼定睛瞧去,才发现那被教训的年轻人,正是先前为自己出头、扇了叶府老婆子一巴掌的那个随从。
训斥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想必也是在谢凌徽身边当差的。
在他们跟前,还坐着一语不发的谢凌徽。
叶锦琼心知这年轻人是因为自己才挨的骂,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为他求情。
谢凌徽原本并不打算为难这随从,此时见她为随从说话,反而越发要较真了,“规矩就是规矩,少武做错了事,受罚也是应该的,妹妹总不会要我感情用事吧?”
叶锦琼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少武听凭公子责罚。”少武说着,悄悄朝叶锦琼使眼色,示意她不必担心。
“你性子过于莽撞,就罚你每日去茶水房捞茶叶吧。”
少武俯身应了声“是”,脸上却是一片苦色。
这细活儿并不费多少力气,却往往能急得令人抓耳挠腮。
“我还有事要忙,妹妹自便吧。”谢凌徽说完,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此离去。
少武转头朝她笑了笑,算是对她出言相助的感激,随后快步跟上主子和父亲的步伐。
叶锦琼望着谢凌徽离去的背影,隐约感觉得到,在他客气的表面之下,似乎对她暗藏着敌意。
对此叶锦琼早有预料,如今寄人篱下,难免要看人脸色,但只要他愿意保持表面上的客气,也就足够了。
回到自己屋子,丫鬟迎上来扶她,“锦姑娘,方才兰嬷嬷来找您,我说您出去散步了,不知可有遇到?”
叶锦琼顿住,“兰嬷嬷?”
“就是夫人身边的兰心兰嬷嬷呀,她儿子和丈夫也在府里做事,都在凌公子身边当差么。”
叶锦琼脸上淡笑,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在叶府,少武愿意为她出头。
原先兰心在叶家做事,照顾过叶锦琼几年。后来谢氏女病卧在床,父亲特地让兰心过去服侍她,这一去便从此留在谢府,没再回来。
叶锦琼转头问丫鬟:“兰嬷嬷的儿子,是不是名叫少武?”
“没错,正是他。”
叶锦琼点点头,没再问别的。兰姨来找她,多半是谢夫人有事托她来传话了。
不过,这倒是叶锦琼自己想岔了,她去了东院才知,谢夫人一早便出门,到庙里上香去了。
叶锦琼从堂屋出来,转头便见兰姨对着她笑,眼里似有泪光,“小女君,你可还记得我?”
“兰姨。”叶锦琼走前去,微笑着拉住她的手,叙起旧来。
两人相谈甚欢,回忆起昔日的趣事,皆是感慨万千。
“小女君,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如今你住在谢府,虽有夫人护着,少不得还是要比从前周全些许。”兰心道,“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可随时来找我。”
叶锦琼想不到多年未见,她还如此为自己着想,不禁有些感动,“兰姨,实不相瞒,我听说谢大人过几日便会回府,心里实在有些忐忑,怕他对我心怀芥蒂,因而很想做点什么事,改观他对我的印象……”
兰心心下了然,道:“说起来,老爷有一道很喜欢的菜,名叫桂花蜜煎鸡,小女君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叶锦琼正愁没方向献殷勤,此时听她这么说,便欣然应下了。
这道菜步骤并不复杂,难的是控制好火候。幸亏叶锦琼悟性好,短短几天时间就掌握了要领。
到了谢大人回府这天,叶锦琼亲自下厨,做了这道桂花蜜煎鸡。
待她呈上桌时,谢凌徽已经端坐在那里。叶锦琼见他似乎连打招呼的兴致也没有,还是硬着头皮问:“阿兄,谢大人呢?”
“他还没回来。”
叶锦琼不信,走到外头,问谢夫人屋里的一个嬷嬷,嬷嬷道:“老爷刚回京,就被好友请去喝酒,想必是没那么早回来了。”
“那夫人呢?”
“夫人昨日受了点风寒,还在屋里躺着呢,夫人没胃口,让我过来告诉姑娘您,吃饭不必等她。”
叶锦琼点点头,“我知道了,待我吃完,就去看夫人。”
回到膳厅,却见桌上的桂花蜜煎鸡已经被谢凌徽吃掉了一大半。
叶锦琼火冒三丈,差点就要质问他为何偷吃自己做的菜,理智倒又让她忍下了心中的不满。
谢凌徽见她神色古怪,还偏要装出一副无辜的笑脸,“妹妹为何这般瞪着我,莫非是怪我没等你,就先动了筷?”
这会儿看他装模作样地朝她笑,叶锦琼已然断定,他是故意的。
他似乎知道她想讨好谢大人,但就是要破坏她的计划。
这人哪里是她的哥哥,简直就是前世的冤家呀。
“阿兄多虑了,我又岂会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叶锦琼气归气,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坐在他对面,夹起别的菜来吃,就是没去动那盘桂花蜜煎鸡。
吃过了饭,叶锦琼去谢夫人屋里看她,给她带了白粥和几样小菜,哄了许久,才说动她起来吃几口。
刚出来,兰心便笑:“巧了,凌公子方才也带了粥来,听见你在劝夫人进食,说是放心了,就没进去。”
“阿兄对夫人倒是有心。”她违心地夸赞了一句。
兰心笑道:“说起来,凌公子还是夫人和老爷带大的,小时候公子体弱,夫人还时常亲自为他熬汤煎药呢。”
叶锦琼从东院出来,因着中午没等到谢大人回来,白费了好些功夫,心里有点郁闷。
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碰巧来到了茶水房,想起那天谢凌徽说要罚少武捞茶叶,便下意识地转头朝着窗口望去,果然见到少武在里头,此刻正俯身在捣腾着什么。
叶锦琼走近前去,见他手持木勺,正往茶碗里一点一点地捞茶叶,没多久,开始不耐烦地叹气。
“又没人监督你,你这么实诚做什么?”叶锦琼走到他跟前,调侃了一句。
“姑娘就别取笑我了,公子罚我做这个,我哪敢耍小聪明啊。”
“来,勺子给我。”叶锦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木勺,“捞茶叶靠的是平心静气,不可乱搅乱捞,将茶碗微微倾斜,等茶叶沉淀下去,聚集到一块,再慢慢捞,即可事半功倍。”
少武点点头,正要上手来试,忽见谢凌徽从外头进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们。
少武暗觉不妙,正要解释,便见谢凌徽盯着叶锦琼道:“看来妹妹是太闲了,如今还要管起我的手下来了。”
“阿兄误会了,方才我不过是给少武示范捞茶的手法,没有别的意思。你处罚手下,我又怎敢插手呢?”
“你已经在插手了。”谢凌徽冷声道。
叶锦琼有点无奈,心想,这个人,简直是说不通了。
“既然妹妹如此热心助人,何不帮他把桌上这几碗全都捞完了?”谢凌徽似笑非笑道,“你帮了他这次,明日便也不用他来受罚了。”
“好,就按阿兄的意思办。”叶锦琼看了眼少武,示意他不必再多言。
谢凌徽留下一个婢女,在此监督她,自己抬脚就走。
叶锦琼待在茶水房里,半俯着身子,把将近十来碗的茶叶都捞干净了。
再抬头时,落日已经西沉,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心想,自己是凭着他的关系才得以住在谢府,却也因为有他在,她在谢府的日子才越发的不好过。
这时辰,谢大人兴许也该回来了。她决定再做一次桂花蜜煎鸡,因而匆匆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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