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我被摔在地上。
“哗”的一下头上的麻袋被人抽走。
阳光瞬间的照入让我眯缝起眼。
“老爷,夫人,人已带到。”
待我适应环境光线,发现其实这里并不明亮,不如说有些昏暗——这有助于我快速睁开了眼。
果然是在室内。
眼下是在一个四方的大屋子,空荡宽敞,但是遮光性非常强,导致大白天的也只是昏暗而已。
我正坐在屋子的中央位置,后方不远处是双扇门,门后是深远大院。
站在我右后方的是青衣人领头。
虽然我坐在中间,但是离前方的高座还是有一定距离——这再次让我确定了这间屋子的大。
前方棕红色高座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的身前是一个同样巨大的高桌。
高桌和高座左边还有一个侧着摆放的稍低一些的座垫,橙衣人正跪坐在上面。
“嗨,”我打了个招呼,“你早说你们认识啊。你早说我就溜了。”
他眉头紧蹙,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凝重和焦急,似是完全不想开口。
他也确实一字未说,绷直身子跪坐着,纹丝不动。
“大胆,”高座上正中央的那个男人说话了,声音洪亮低沉,“这就是那带着你到处撒野混玩的乞丐?”
他头发乌黑挽在脑后,下巴有黑黑的一撮黑毛。
又是个像山羊的人。
我在城里见了好几个留山羊毛的山羊人了。
“你谁啊?”我问。
顿时,身边青衣人发出“啧!”一声的同时,整个屋子里都涌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肃穆感。
“我看不是乞丐,”高堂右座坐着的女人开口了,“这小乞儿,可是个女儿郎。”
她黑发略微松垮地在耳朵上方垂挽,挽到脑后,眉头微微蹙着。
样貌好看,声音也好听。
“还不行礼?”男人突然出声。
“哦……”我忽然意识到,指了指旁边的橙衣人,“你们是他老妈老爸?”
“放肆!”
“掌嘴!”
两道声音男女合奏一起响起。
身后人忽然靠近,在我膝盖窝子猛然一踹。
我咚地一声两膝着地,双手趴在地上。
回头看那青衣人,他凌厉的眼神盯着我,又上前捏住我的下巴,另一手准备高高扬起。
我反手把他扬起的手打开,欲拧断——但是他快速拿开了手。
我反站了起来,冲他一掌劈去:“你再来一遍!阴货!”边要踹他膝盖。
他退后格挡我的掌击,朝后侧一躲。
顿时身后四五个墨青衣人立马扑上来把我压伏在地。
“狗东西,”我在地上抬起下巴气道,“只会以多打少的伎俩。”
“如此蛮横。”山羊男人忽然说话,“很有骨气啊。”
“本还想跟你谈一谈,看样子是不会有任何教化和妥协的余地了?”
“废话!”我竭力抬头道,“有本事放开我跟我一决高下!”
在我看不见的视线里,高堂左侧响起一阵坐立难安的衣料摩擦声。
“好——崔家不是有个儿子病入膏肓了吗?拿她去冲喜吧。也算帮了人家一个忙。”
“父亲!”橙衣人忽然急急坐直,第一次发声,“您说过不会为难她的!”
“我这是做好事——我为难她了吗?”男人低缓的声音里透露着不可置疑,“人家崔家……愿意要她就不错了。到头来她反而该感谢我。”
“父亲!你明明……”橙衣人急道。
“轩儿,”女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缓慢又威严,“之前你各种叛逆、不守礼数,我们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你要搬出宅子,我们也应了。”
女人的话锋一转:“但是,近几日你被这野浪儿蒙蔽了内心,尽跟她做些伤风败俗之事。”
“还——彻夜不归。”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不过没关系,裴家会帮你打点。”她的话音又婉转了起来。
“但是她……是万万不行的。我们帮她寻个好夫家,也算是为她寻了善事了。你还有何不满?”
“不!母亲,您刚刚……”橙衣人忽然警铃大作,脸色煞白,忙焦急地又转向男人,“父亲,母亲,实不相瞒,我与赵回今——”
他忽然看向我,凝了我一眼,然后膝行到高堂前方,郑重地跪着。
“我与今儿早已许下婚约,我们两心相悦。还望父亲、母亲成全!”
不只是我懵圈加惊讶了。
全场都炸了起来。
“荒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男人大喝道。
“请父亲成全!”橙衣人只是头顶地跪在前面。
这以头捣地的跪地“礼仪”,看来城里是哪儿都有啊。
“世轩!”女人也高喝着,激动地面色发白,指尖发颤,“你收回刚刚的话!简直是胡扯!”
“母亲,”橙衣人依旧实实地磕在地上,“儿子实是句句属……”
“哎等一下……”他们还在吵个不停时,我抬起一只手,打断道。
“那个,没人问我意见呢?”
众人惊诧地看向我,女人脸上的愠怒和男人脸上的黑沉更是快要削了我。
“我不跟他结婚。”我指了指橙衣人,道,“他确实全在胡扯。我跟他没许什么婚约。”
“赵回今!”橙衣人失了脸色,震惊回首。
他久久望着我,震惊的同时,那眼神中仿佛还蔓延出了一丝落魄。
“这么说,你不愿意与他成婚?”女人则缓了脸色,急急道。
“不愿意。”我回答,“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两心相悦’什么的也是胡扯。”
大堂安静。
男人闭嘴不言。橙衣人则立着身子跪在那里,笔直的身子像个失去主心轴的雕塑。
女人静默了两秒,忽然奇怪地笑了出来,像是在自嘲什么。
“赵回今……”橙衣人忽然发声,声音里有些暗示和不可置信,“我这是在帮你。”
我这才瞬间了然,点了点头:“哦,那不需要。”
台上三人的脸色各不一样,山羊男面色铁黑,女人面色异样但还算稳定,橙衣人脸色惨白,眼神中除了惊恐焦急,还有委屈和失落。
“好,既然你与轩儿没有关系。”女人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气场,“那便是我们误会了。轩儿平日里便爱叛逆胡言。”
男人黑着脸,忽然发号施令:“拉下去冲喜!”
“是!”身后的一群墨青衣人震声响,像是早已急不可耐般,立马齐齐上前拉我下去。
“赵回今!”
“父亲!您别这样!”
橙衣人气急败坏的呐喊还在响起。
我则在思考一个奇异的问题:
冲洗?
为什么要冲洗我?
如果只是冲洗,那橙衣人为什么叫得那么惊慌?
是要蒸煮了我吃吗?
野蛮人。果然城里都是野蛮人!
*
作为人吃人的世界——城里人多少有些过于周到了。
没有烤架、没有捆腿捆脚的支架、没有锅炉……
他们把我塞到一个小屋里,就都走了。
然后给我三餐送齐、给我铺了一个床。
她们甚至还要进来给我洗澡——被我赶了出去。最后只是端进来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让我自己洗。
当然,我知道,杀生之前,先让生物吃肥、再洗干净,如此吃起来才营养又卫生。
所以我——一个不落地全干了。
三餐我全都吃的津津有味,热水澡不洗白不洗,反正身上也脏,该洗了。
补好营养和生活舒适——不管是对于他们要吃的食物,还是对我这个要逃跑的猎物,都至关重要。
所以他们要的,正是我要的。何乐而不为。
除了送餐外,其余时候屋子里都不会来人。就连送餐的都是在黑黢黢的门上小洞口将饭递进来,连脸都不露。
如此孤立封闭两天后,一个老奶奶给我开了门。
她念叨着“消停了就好。再过几日就良辰吉日了。说实在的,你能进门是福气啊,孩子……”
我跟老奶奶说我的肉不好吃,硬的硌牙。
老奶奶惊惧地瞪大眼望了我好一会儿,看着她那惊恐皱起的脸颊,我都怕她脆弱的年纪承受不住这惊骇。
肉不好吃有必要震惊成这样吗?是只逮我一个人吃吗?
自此以后,我的活动范围除了小屋,还多了一个小院子——
小屋外的一个狭小院子。墙头不高,但是墙外面,站了一队的人。
我第一次爬上去时,就被那阵势吓了一跳——他们齐刷刷用震天喊的声音冲我吼。
自此,我就渐渐知道,他们不是要吃我的肉。
(哦对,这几日外面还拼命叫嚷“裴小侯爷要成亲啦!”,基本每天都要叫上十几遍。
我寻思着院里这群人耳背,这消息嚷嚷一遍不就记住了吗?)
这“冲洗”——非常奇异的,很有可能跟结婚有关系。
而且更加奇异的是,冲洗——是说跟猪结婚。
这不,今天早上外面闹哄哄的,有的人嘟囔着什么“不好啦”“得赶紧加急”……之类的话语。整个外院都在忙活。
上午十点多,就给我的小院里送来了一头猪。
一头乌黑锃亮的大肥猪。
再过一会儿,猪的脖颈上,还给戴了一个红色的花带。
“呵!崔家少爷快不行了,你就先跟这只猪拜堂吧!”墙外守门的一个守卫,歪咧着嘴对我笑道。
“哦。”我趴在墙头应道。
他一瞪眼,似乎很是震惊。
“裴小侯爷也要成亲了!可是人家郡主呢!”他又对我歪嘴阴笑。
“哦。”
我吃了口果子,无语道:“你才知道啊?”
他再次震惊,匪夷中还多了些不满,狠狠瞪了我一眼就走了。
怪人。
忙活的人很多,今天要比前几天的人更多更杂乱。
我就知道,这“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多半就是今天,最迟也就是明儿。
看着整个院落的忙活达到最高峰,我就知道——我的逃亡时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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