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那并不是照如影。
挂满装饰的少女撑着脑袋坐在桌边，盯着跟前的古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都没翻动一页。
片刻后一声鸟鸣唤醒了她的神志，令她扭过头，看向床榻。
童不应和闻寄月对视了片刻，便挪开了目光道：“丹田经脉我以蛊虫填了，但到底不是你自己的东西……要重新修炼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但我想…你应该会急着去见他。”
闻寄月像是没听到，呆滞的坐了好一会，这才理解过来那并非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他迟缓地“哦”了一声吼又问：“如影呢？”
“他苑里也出了事，苑中弟子都不知是死去了哪……把你送过来之后就走了。”童不应答完，看着闻寄月依旧那副迟钝的模样，忍不住松了口，“行了，那死德行给谁看呢？你那如影走之前与你结下共命契，与你生死与共……你倒是早点调理过来才是正事。
闻寄月呆了会，眼神陡然亮了起来：“共命契？”
“不然你以为你能那么快就恢复过来？”童不应叹了口气，“云重那手段当真恶毒，他拿的哪里只是你的修为，灵根都被他挖去大半……你眼下好的快也是托照如影的福……”
她顿了顿，又说：“我不清楚你跟照如影是怎么认识的，又为什么会陷得这般深。但就我从天衣众这边了解到的长星来说……那是一群不要命的人。”
“有办法也不活，没办法了那更不活。认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死理，入他长星海不如入些别的宗门……罢了，说那么多也无益。总归也算你去拉着点他，别总是想着走极端。”
眼下情况并不好，闻寄月却是笑了出来。他头发蓬乱，衣服也显得脏兮兮的，一笑却依旧令人感到好像阴暗的房屋内也亮堂了般。
“我知道，如影的事我知道。”他念了好几遍。左右也不是第一次重新来过，他立刻起了身，“你可知道他去了哪？”
“不知道。”童不应生硬地拒绝完又不情不愿地接了句，“在蓬莱附近，他捆了秦欲卿准备去诱击云重。”
闻寄月闻言微微眯起眼：“他找了蓬莱山主？”
“你倒是猜得快，确实是找了他。”童不应手撑着下巴，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眼角，“云重他恐怕动不了，秦欲卿却没问题。”
“……这也是在秦欲卿的谋算之内？”闻寄月却又想到。
不是他不相信照如影的实力，真要说，照如影肯定也是可以强行袭杀秦欲卿的。可秦欲卿这人看着并不像是真会对云重动手的人。
这样以诱饵的身份被照如影捆去……怎么都像是他在装。
但他就这丁点事情能看出来的道理，照如影未必看不出来。这些年来，他们跟秦欲卿打过的交道不少，在秦欲卿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管这人说什么都不能全信。
他记得，照如影不会不记得。
“我现在去找他。”闻寄月道。
“你等会。”童不应却忽然喊住他，“你知道……返魂香到底该怎么用吗？”
……
照如影和华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天，而后便都不再言语。
他们两人本就不是什么爱说话的性子，华寂在一侧稳固境界，照如影则是背对着秦欲卿在发呆。
他讨厌秦欲卿算计他，可是比起秦欲卿，他更讨厌这个从一开始都没见过的云重。
秦欲卿想了那么多，他照如影现在所做的一切说不定也是在算计内的，方才的那些……是演的也有可能。
可就是这样想的时候，他又觉得秦欲卿这人真是可怕。
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让人分不清到底高兴还是难过，是痛苦还是欢愉，更不清楚他到底是对云重放不下，还是……想用另一种方式将云重彻底摧毁。
这些事恐怕现在问秦欲卿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而现在，云重他必须杀。
这不止是为了闻寄月，更是为了保其他天衣众的人。
“你不好奇你苑中人都去哪了吗？”秦欲卿好像骂累了，忽然说了一句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话题，语气倒是恢复了原本的运筹帷幄的从容。
“和你有关，我只能想到是你让曲绪开了袭月。”照如影沉默了会答道，“我也没那么蠢，在你说那些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了。”
“你的暗示和影响倒是真不少。一开始就同长星苑交好，我在你那学过写字，哪怕我现在的弟子也有不少是去过你堕水学宫的。曲绪认得你……而你是苑主，精通谋略，若她难以抉择，听信于你也正常。”
“之前也是，从你那闻到的味道，引诱我从湖底找回了天衍……但我唯一不明白的点就在这，你看着是想帮云重的，你没想过我会去找其他人帮忙吗？”
他说完后秦欲卿倒是笑了两声：“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不错，我的确打算送你一程，可就算是华寂也未必能对抗云重……你要知道，我可没杀完所有持有天衍的人。朝雪散早就将她的那份天衍交了上去，作为代价的却是上任毕星苑主，也是之前的首席。到他决定杀我时，他所身负的‘天道’就已经不是我们这种人能与之为敌的了。”
“你也没打算让所有人死。”照如影道，“我不清楚的就在这。”
“秦欲卿，你为什么能觉得你可以什么都要？”
“我不能什么都要何必这么算计？”秦欲卿又道，“你苑长星可不是没有办法稳固修为的，只消多积累些你们杀人是偷来的多般灵力，而后依靠天衍稳固，飞升也不是难事。那天衍可将你们碎裂的修为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你甚至可以同那华寂一同飞升。哪怕云重也无法将你如何。”
“我会杀了他。”照如影道。
“你不会，你会砍去他的修为，以他与我身之天衍缝制‘天衣’……如影，将天道交给‘人道’吧。”秦欲卿说完这话之后气息便开始微弱。
一抹艳丽的红色顺着照如影的袖摆继续向上漫延，极快的速度里形成了一株嵌满了圆珠的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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