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如影垂下眼，只感觉原本因与闻寄月立下共命之誓后亏损的修为迅速弥补回来，甚至一路直逼半步飞升。
“杀了你苑的人，你才能真正与云重一战。不然你二人角力，依旧是他胜你一筹。”
“秦欲卿，我说过了，我不信命。”照如影低声叹了口气，“你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一直想把其他人往你设想的道路上安排……你口口声声说不信其实你比谁都信。”
“我也不会杀了我苑的弟子。”
秦欲卿好像是笑了一声，但照如影也不确定，他背对着人，看不见对方的神情。
只是他起身的那一瞬间，秦欲卿的肉身也随之消弭，仅仅余那残魂在他耳边叹息。
“我闻天衣已久，欲成天衣，未成天衣。”
照如影侧过头，远远便看见了一道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之外。
云重依旧一身玄色衣袍，老远就能闻到衣服上沾染的血腥气，他紧闭着凹陷下去的双眼，神情淡然，如同一介凡人，一步一步向他二人走来。
华寂轻轻“咦”了声，倒是被挑起了些许兴趣：“你们天衣众倒是有意思。”
方才他也看见了秦欲卿的消融和照如影修为的陡增，此时再见到那气息如同凡人，压迫感却比任何人都强的云重，心下更是升起几分战意。
应下照如影的约当真是好事，他心下想着，率先抬手，以指为剑，向云重挥去。
凛冽的剑气凝结成锋，劈向云重一瞬却如冰遇火，消融成了一团水汽，仅仅带起对方垂落的发丝。
云重步履微顿，面向照如影的方向：“看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照如影没有说话，转身正对向了云重。
“此人确实有些特殊，我先攻吧。”华寂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抽剑上前，径直与云重厮杀成一团。
华寂用的是他的本命剑，而云重的武器依旧是那八棱的木条。他轻轻挡住华寂的攻势，仿佛早已看透他一切攻击的来处，巧妙将之化解。
并一步步继续向照如影走来。
秦欲卿死于照如影，照如影便吸纳了秦欲卿及他所吞的那部分天衍秘法，云重欲达成他的目标，那杀照如影就是必然要做的事。
甚至必须得先行一步，否则以长星特性，这群总认为自己会死的人势必会在他找不到的地方先一步死亡，让云重安排下的一切付诸一炬。
照如影深吸了口气，抬手挥开衣袍。
丝线如发，紧随他身后，而他本人却是同样抽出了一把惯用的大刀插空迎上云重。
他其实什么武器都会用。
手也好，腿也好，刀也罢，枪也行……杀人的武器数不胜数，任何有形之物都可用于杀生……他早就了解。
他要杀了云重，也不止是杀了云重。
细密的丝线随着他的攻击也袭向云重，同时面对两人的攻击云重的抵挡显然开始变缓起来。
忽然他放弃了抵挡，转而全力攻向照如影。
抵破万物的剑气竟也从他手中的那小小木条上发出，直逼向照如影的喉咙。照如影方一回身躲过，另一头的华寂便一声闷哼。
“用了毒。”他低声道。
照如影瞬间理解过来，云重拿走的那部分秘法他也可以使用，前者擅长之事他便也能因这天衍而擅长。
他立刻屏住了呼吸，丝线更加频繁地跟随着他的动作向云重蜂拥而去。
但只是刹那，他便感觉自己本就摇摇欲坠的丹田像是被什么人攥在了手里。
云重的攻击和他以前所遇到的任何都不同，明明人就在他面前，甚至只是在应对另一边华寂的剑气，他便忽然间连自己的灵力都无法调度了。
他的修为、灵根、灵力都仿佛在被无形的东西撬动，而他想抵抗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抵抗。
照如影忽然就明白过来之前闻寄月所遭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他的动作一慢下来，华寂便立刻顶替了上去，道道剑意山崩石裂，却没能伤云重分毫。只是华寂也同时给他传了音：“此人防线颇难攻破，即便用其他招式也如此，你与他同为天衣众，可有办法击溃防线？”
传音只是刹那，照如影略一俯身，不再犹豫，欺身而上。
细密的丝线环绕在他背后又瞬间洞穿他的躯体，在浸润了血液的色泽中穿透了云重那不可见的防御直贯穿对方身体。
华寂瞅准时机，投去本命剑。
一声脆响，那较好的面容四分五裂。
华寂刚松下一口气，运息调理气血准备抵御体内的毒，就见照如影扶着云重倒下去的身体也跟着跪倒在地。
照如影的修为还在流逝，顺着那丝线像是在为云重重新长出头颅作准备。
他脑海中一瞬间只余下了一个念头：得死。
如果他现在斩断连接，迅速让华寂将他送远，而后自爆，那云重就算有通天本领也没用。
可这念头也就坚持了那一瞬，立刻就被他自己强行压了下去。
不行……不提长星是否有人继承不说，单单是他和闻寄月同生共死他就不想认这个命……
或许贪心的不止是秦欲卿，还有他照如影。
他也是什么都想要。
内里的瓦解让他不住也呕出了口血，眼前迷迷糊糊的，好像他的血也顺着丝线在往那云重身上跑。
他手绞断些丝线，退后了点，脸色发白地又吐了些血。
闻寄月……
他还没见到闻寄月，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死在这。
云重也是……必须得杀了云重……
“切碎……”照如影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说出那两个字，而后他便感觉丝线尽数断去，他落入了一个味道熟悉的人怀中。
“好。”闻寄月附在他耳边轻声应道，握住他的手，以自己的本命剑将其化为齑粉。
一条八棱的木条掉在了地上，发出声闷响。
闻寄月俯身抱住照如影，以额头与人相抵，抬手掐诀，令自己左臂燃起。
刹那间仿佛十里梅花初绽，暗香浮动。华寂只是闻了一点，便立刻退后，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返魂香。
他听过传闻，医人白骨，改天换命……在他看来照如影的伤似乎不至于到需要改天换命的地步，但看那后来赶来的那人的神情，仿佛此刻就是那照如影命定将亡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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