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14日早晨七点，位于芝加哥某酒店内的edg战队，大半夜晚的忙碌过后，迎来一派宁静的休憩时间。
偶非如此，比方说，此刻下路双人组的房间内。
“iko.”
轻微的声音带有一丝试探，声音的主人轻轻地坐在了位于靠窗位置的那一侧床边。
“……”
“iko,iko.”
“……嗯？”
昏暗的外环境，柔软被团中被“召唤”的生物动了动，终究缺乏“破土而出”的力量，继续浑噩。
“ikokoko……”
“要干嘛……”
极不情愿的黏糊声音从被团中闷声传来。
“get up,sunrise.”
“……神经病啊你。”
被团静了几秒似乎在思考，随后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翻摇，不再动弹。
金赫奎看着侧身蜷窝在被子中的田野，并不气馁，起身走向窗帘。
「咔啦」
窗帘拉开，金赫奎又走回刚刚的地方继续“叨扰”。
“你到底要干嘛啊……”几次三番，田野被折腾的没了睡意，打着哈欠看着靠坐在自己床边的金赫奎，昨晚三点多才休息，现在正是他补眠的时候，他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look，”金赫奎倒是显得兴致盎然，抬手指向窗外：“sunrise.”
“sunrise？”
田野的视线顺着金赫奎指的方向向窗外看去。
队伍这次入住的酒店房间可以侧面看向不远处的湖泊，据团队工作人员说那就是密歇根湖。而现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已经泛起光亮。
但是……
“where's sun？”
田野觉得自己还没有近视到那种程度，连个太阳都分不清。更何况房间角度有限，能看见亮光也不代表就能看见日出啊。
“We can wait.”金赫奎倒是很有信心。
田野翻个白眼，带着被子直接倒在旁边人的肩膀上。
“重……”金赫奎伸手推了推。
“We can wait.”田野模仿着对方的语气不为所动，谁让他这么早把他叫起来，就好好当个垫子吧。
“why no sleep？”田野看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金赫奎聊起天。
“不困。”金赫奎调整姿势重新靠在床上，把“蔓延”到自己腿上的被子往旁边踢了踢。
“我困，you bad people.”
“beautiful,”金赫奎道：“I hope you see.”
“I look before，”田野道：“10 year old.”
“beautiful right？”
“I only remember,I want sleep,don't remember sunrise.”
“??…”金赫奎低声地笑。
“you see before？”田野问。
金赫奎点点头，伸出手摆出一个托举的姿势：“I see,here.”
“what？”田野疑惑。
“wait.”
金赫奎坐起来拿起手机，点了大约十几秒，然后递给田野。
那是一张搜索界面，除了田野并不能看懂的韩文外，还有一张图片，图片中是海边的日出，有一只巨大的手以托举的姿势从海中伸出。
“这什么这么吓人，”田野把手机还给金赫奎：“in Korea sea？”
“??? ?????.”金赫奎特意放慢了语速：“in Korea,very famous,see sunrise.”
“听不懂，”田野拿过自己的手机迅速搜索，把界面展示给金赫奎：“this？”
“嗯。”
“虎尾串迎日广场，”田野读上面的字：“这东西叫什么，虎尾串之手，好奇怪。”
“iko,look.”金赫奎拍拍还在低头看介绍的田野。
不远处，真的升起了太……露出了小半个太阳，其余被前方交叠的大楼挡住了。
田野一副你看我说吧的表情看向金赫奎，后者抬头看天花板。
“哎，”田野叹气，起身随便套了件衣服往窗户那边走去。
“what？”金赫奎跟着田野一起站在窗边。
“起都起了，”田野伸个懒腰：“看一会儿呗。”
“only half,”金赫奎撇嘴：“不好看。”
“你看你，”田野笑：“起也是你也起的，你还嫌弃。”
“don't understand.”金赫奎摇摇头，准备往后走。
“look,”田野拉住金赫奎指着窗外：“more.”
日出的太阳升起的很快，说几句话的功夫，已经露出了更多的亮光，但仍是被楼挡住大半。
“……”
田野看着金赫奎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里感到好笑，想了想他再次拿起手机一阵翻找。
“look.”田野示意金赫奎看向他，调亮手机，贴在窗上。
仍旧是一张虎尾串迎日广场的图片，现在被田野放在窗户前，因为视觉差的原因反而显得那雕像像是立在密歇根湖中，小拇指指尖的位置好巧不巧的指着那小半个太阳。
金赫奎没有预料到田野会有这样的行为，呆呆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田野难得的灵光一现，既然观众这么不捧场，也失去了兴致，收掉手机，准备继续回床上躺着去。
这一次倒是换金赫奎拉住了他。
“look,”金赫奎没有拿起手机，而是举起了自己的手放在刚刚田野手机的位置上：“look,iko.”
“……”
好家伙，田野心里疯狂吐槽，搞了半天原来是在心里读条呢。
“quickly,come.”金赫奎示意田野过来。
田野不为所动，他看着金赫奎的五根手指做着依次接力举着太阳的动作，嘴角有点抽搐。
“quickly,iko.”
“我的天，”田野再次叹气，他现在有点后悔点开了金赫奎的日常“沙雕”按钮：“你傻不傻。”
话随如此，但田野还是伸出左手。等着金赫奎把太阳“传给”他。
金赫奎做了一个轻抛的动作，田野用掌心“稳稳接住”。
那已经是随着时间推移出现在前方远处大楼顶的半个太阳，捧在田野手心里像是要融化一样。
“啊，好重。”田野尖声尖气地喊了一声，随即有些受不了自己般的笑出声来。
金赫奎看着田野，忍不住也弯起嘴角。
指尖漏出的光，正散落在田野身上。
金赫奎顿住笑容，目不转睛的盯住眼前的“发光体”。
尽管他和田野曾经有过数不清的幼稚玩闹，可是今天是第一次，第一次令金赫奎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许是现下的场景太过特殊，亦或是即将要到来的比赛太过让人神经紧绷，只需要一点点刺激，情绪便会有异于平日的起伏。
金赫奎突然觉得，那些藏在玩闹背后的东西，如果自己不去抓住，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他不愿意“它”消失，但金赫奎明白，“它”的存在必定要以其他的牺牲为代价。那是他同样纠结和挣扎的。也正因如此，“它”已经在自己内心天平的一端，被理智揣度被现实换算了很久，现在的最好结果是和天平的另一端堪堪持平，却也到此为止。
可这一刻，面对被部分人如此热爱的属于自然的初始生命力，不需要长篇大论，不需要感人肺腑，不需要刻骨铭心，只需要柔和在眼前人唇角、鼻尖、眉梢的一点点光亮。就让天平轻易地倾斜了。
金赫奎伸手拍了拍田野的肩膀。
“怎么？困了？”田野问：“那不闹了，再睡一会，go sleep.”
“iko,”金赫奎过了几秒，像是下定决心般看向田野：“We see sunrise next time ok？”
“可以啊，但是……”田野不知道金赫奎为什么突然说这个：“we have no time,need practice,it's time to match,with ROX。”
“We have more chance,”金赫奎的声音带着一丝说出言外之意的紧张：“next year.”
金赫奎说完这话，立刻转过头去，不太敢看田野的反应。
并没有得到什么反应。
金赫奎又忍不住转回头，正对上田野的视线。
一双在阳光下格外晶亮的眼眸，就那么看着他。
金赫奎难得的有些紧张。
几秒后，他看见田野抬手伸向自己的下巴，手指在上面轻点了两下，嘴角微微上扬：
“胡子，该刮了。”
******
2016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八强赛，等到了EDG比赛当天，lpl赛区玩家中的舆论已经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
EDG战队的八强赛对手ROX Tigers战队，有过S5世界赛亚军的好成绩，在经历了新一年的磨砺之后，以LCK一号种子的身份杀入世界赛，是一支进攻性极强的队伍。
SSG零封C9的战绩就在前天，昨天的RNG面对SKT也仅取一胜，今日，面对如此劲敌的EDG，又能有几成胜算呢？
「ROX小组赛状态没那么好」，「EDG打团拖到后期谁赢谁输也不一定」，「他们是最后的希望了不支持又能怎么办」，半信半疑的结果，终归让以卵击石的言论变得稍稍委婉了些。
10月15日，芝加哥大剧院内，鸡蛋和石头的定论，最多只需要两场，便可以盖棺定论。
或许，仅剩下最后一场的机会，对于EDG来说。
2比1，ROX和EDG的比赛即将来到第四局。
EDG战队休息室内，刚刚扳回一局的胜利没有带来喜悦，即将再次迎接赛点的压力也没有让气氛变得沉闷。赛后惯例的针对性调整，显得有条不紊。
现在讨论的重点，是战队待会作为蓝色方要禁用的三个英雄选择。而最大的问题，便是辅助英雄婕拉，是否要占一个ban位。
这是EDG此前并没有想过会成为问题的问题。
婕拉这个英雄，EDG在训练赛时就已经遇见过，不过那时队里认为，婕拉的作用跟ad位英雄的选择有很大的关系，而在前一天结束的RNG对阵SKT的八强赛中，尽管婕拉每一局选取率高达百分之百，但bp环节展现出的ad英雄优先级似乎也印证了这个观点。所以在今日前两局比赛，EDG只是选择了围绕ad位置的英雄来应对ROX以同样套路对付他们的可能性。
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虽然己方下路双人组在线上的表现足以抗衡对方拥有婕拉的下路组合，但一旦进入中期团战，婕拉大招对于己方进场英雄的限制很大，加之ROX对于上路的频繁针对，都让比赛进行的并不顺利。
第三局赛前，队里就已经出现了是否要ban掉婕拉的声音，但首先，队伍战备体系中并没有这个英雄所以不能做到以选代ban，其次，如果这样占用一个ban位，再加上必须要禁掉的中野版本英雄，那么在第一局ROX上单宋坰浩（id smeb）选取的英雄杰斯很有可能再次被对方用来做摇摆位，从而进一步限制EDG的战术。综合上述考虑，EDG对于这个问题的处理结果是加强了对上路的帮助，以及中路游走对于下路的保护，最终赢下比赛。
第三局的调整已经有了不错的效果，而第四局赛前，这个问题之所以被重提是因为，金赫奎今天的状态非常好，从夏季赛到如今的世界赛，他持续在线的竞技水平也是主打下路的EDG频繁取得胜利的保障。而今日前两局下路双人组过于有限的线上优势和第三局ad位大优势带来的滚雪球效应也让EDG在对比中看到了加速比赛节奏的关键点。婕拉辅助的存在，显然与队伍现在的需求背道而驰。但一旦选择禁用，bp的连锁反应也让整个队伍犹豫着是不是要这样做。
队伍围绕此问题的讨论一直没有停止，直到第四局比赛正式开始。
……
ROX对阵EDG的第四局比赛，观众们惊喜的发现，两边中单瑞兹打龙王（奥瑞利安·索尔），龙王打瑞兹的套路终于结束了，现在的中路，换成了EDG的杰斯对阵ROX的瑞兹。
不过现场观众同样明白，这两支队伍的中路，都不是这场比赛他们应该关注的重点。
他们要看的，是EDG打野明凯（id clearlove)和
ROX打野韩旺乎（id peanut）之间的野区博弈，以及EDG下路双人组与ROX上单的精彩表演。
现在，全场正发出阵阵笑声。
比赛进行到6分13秒，clearlove操作李青（盲僧）在蓝色方上半区两次使用Q技能命中魔沼蛙，运用其优先攻击范围内最近目标的特性找到了埋伏在一旁的由peanut操作的奥拉夫。
“搞什么啊，一直不走。”明凯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捉迷藏呢。”田野的笑声从耳机传来。
这一局田野选择的辅助英雄是娜美，在他的理解里这是一个极致的打线英雄，换句话说，不能前期线上取得优势的话，这英雄就废了。因此对于他和选择了凯特琳（女警）的金赫奎来说，容不得一点失误。而将近七分钟的时间，两支队伍并未爆发一次的团战，让他的神经不断紧绷，现在这难得的小插曲让他明白了下路暂时的安全，难得开了一句玩笑。
“Ryze back.”7分35秒ROX中路瑞兹向己方下半区消失后重新带着蓝buff回到线上，李汭燦的声音传来：“Olaf cautious.”
“看Ryze，看Ryze.”明凯回复李汭燦。
ROX的中单李瑞行（id kuro），是一名善于游走的中单选手，因此要猜测ROX打野的位置，中单就成了格外重要的判断点。不过因为现下己方下路双人组有优势，奥拉夫去上半区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明凯想了想，随即ping了敌方上半区野区的信号，示意队友注意奥拉夫可能行进的路线。
8分21秒，瑞兹从中路向上半区消失，几秒后，判断对面要围绕上半区打开局面的EDG战队，指挥中路杰斯开始往下半区靠拢。
8分35秒，娜美Q技能眩晕住ROX正在开大的烬，第四局比赛终于迎来了博弈之后的第一次小团战。
“Karma！Karma！”娜美向前走位，虚弱套在走位靠后的对方辅助卡尔玛身上。
此时，友方盲僧赶到。对于卡尔玛来说，这几乎是一场死局。
出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盲僧先是2段W技能摸眼，再近身卡尔玛之后2段E技能减速对方，随后R技能接Q，而这个Q技能打在了上前替卡尔玛挡技能的ad烬身上，卡尔玛得以丝血逃生。
“没事没事，我马上到6，可以再试一波。”眼见明凯失误，田野的声音立刻从耳机传来：“karma没双招”。
“奥拉夫可能去下了。”刚刚那一波下路团战开打之后，敌方奥拉夫也并没有在上路出现，对于这种在视野里消失很久的行为童扬提醒队友应该警觉起来。
“Ryze come back.”刚刚团战打了个寂寞又匆匆回到中路的李汭燦在视野里看见了瑞兹重新回到线上的身影。
“撤了吧，”明凯的声音传来，过了几秒重新说道：“可以试试。”
根据队友给到的情报，瑞兹已经回到中路，两边上单都有tp，即使奥拉夫已经来下路，两边打起来人数也不会落下风。而且对面下路双人组在血量和技能都不健康的情况下仍旧在线上停留，再试一次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对于刚刚的操作失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通过再一次团战弥补回来。
“look me,look me.”
9分22秒，趁着对面卡尔玛进草排视野的机会，田野再次按下娜美的R技能。
游戏中怒涛之啸瞬间卷起海浪的视觉效果击飞敌方卡尔玛，盲僧从蹲伏的草丛摸眼而出。
另一侧，开了疾跑的奥拉夫带着卡尔玛的护盾冲了出来。在配合烬夹击盲僧未果的情况下转身开启大招，配合烬收掉edg下路双人组。
后续收割战中，盲僧技能失误，只能依靠上路TP至下的己方兰博大招换掉ROX的ad，却又被跟随而来闪现进场的敌方上单收掉人头。
局势瞬间改变，而那无法被具象化的心理状态亦开始出现微不可察的动摇。
11分31秒，盲僧和奥拉夫同时出现在下路，拉扯之中，娜美大招主动开团，却被卡尔玛走位躲过，立刻跟上前去的盲僧回撤，抓住机会的ROX开始反击，烬的大招在远处架起枪，配合队友再次收掉盲僧人头。
“we can go top road.”团战溃败后，金赫奎的声音传来，前期优势的奥拉夫，足以让己方队伍陷入僵局。换线避战也许是更好的方法。
“go top，go top.”明凯的声音传来，同意了这个策略：“scout take care.”
“ok ok.”李汭燦开始向中路二塔处防守。
13分18秒，上路盲僧配合兰博击杀对方上单凯南，并依靠换线双人组的优势拿到一血塔以及对方上路二塔。
本要被滚雪球的经济被拉近，双方开始进入全地图的运营阶段。
而也是从这阶段开始，ROX在兵线运营和善于组织进攻方面的优势逐渐显露。
包夹、边带、抓单，短短五分钟维持在一千左右的经济差扩大到快四千。
23分钟，蓝色方中路二塔前，烬的W技能致命华彩远程定住没有闪现的女警，R技能完美谢幕最后一发子弹命中一旁的杰斯，edg倒下两人。
一波进攻结束，蓝色方中路一塔、上路二塔全部掉落。
26分10秒，ROX顺势拿下大龙。
27分30秒，经济差来到一万。
巨大差距的时候，优势方的避战是智慧，劣势方却只能等同于狼狈和无可奈何。
英雄有后期，但不是每支队伍都有机会等得到。
31分48秒，瑞兹大招带凯南进场，曾经在对阵G2小组赛上惊艳众人的万雷天牢引再现，配合队友秒掉edg四人。
只不过上次是雪中送炭，而如今是锦上添花。
霹雳四溅的雷光，黯淡着失败者，却同时照亮了ROX战队挺进四强的希望之路。
高地之上，杰斯还在一人支撑，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比赛已经宣告结束。
******
芝加哥今夜的阵雨，并没有留给人们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动的时间，留下摆洗过的痕迹之后，潇洒离去。在密歇根湖的助力下，风城的风裹挟着足够的水汽吹向城区，清新而沉闷。
在这座城市里，像风和雨一样自由的，还有随处可见的露天雕塑。
它们不限定于“水银蛋”这类能够发散思维的抽象美雕塑们，写实的艺术在角角落落，同样融入着早已习惯的风景。
比如眼前这匹装饰着彩灯的马，在夜晚的映衬和雨水的洗刷下，让酒店外的吸烟区看起来也没那么令人反感。
金赫奎站在离这里几米远的地方，已经驻足了大概一根烟的时间。
为什么这么说呢。
视线越向雕塑的另一侧，那里背对着金赫奎的方向站着一个人。
连帽衫加短裤，除去偶尔入嘴的烟，就是金赫奎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队友田野了。
大雨过后的这片地方没什么人，只有田野偶尔一次的走动，把烟蒂塞进灭烟器里。
现在，田野停在灭烟器旁，点燃了第二根烟。
出于对烟草气味的厌恶，平日相处时，田野总会有意识的避开金赫奎去做这些，所以这是金赫奎第一次这么完整的看田野做这些动作，而且比起他想象中的样子要更熟练一些。
金赫奎蓦然想起今年早些时候跟田野的那次争吵，早早回到宿舍的自己等到了来向自己道歉的李汭燦，等来了洗澡回来的许元硕，等到自己气都消了，才等来了面无表情的田野。
那一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田野大概也像今天这样吧，金赫奎想，该劝他少抽一点的。
他动动腿，准备迈开步子向田野走去，脚却并不听他的使唤，只是固执的连带他身体一起钉在原地。
金赫奎愣了愣，没有特别意外自己的身体反应。
这个夜晚的主题，是沉默和宽容。命题者是两小时前新鲜出炉的世界赛战果。
3-1，EDG止步八强。
所以一起奋战在那场比赛的每个队友，如今都是主题的完美践行者。从赛场出来回到酒店，便默契的各自消失在角角落落，和上一年轰轰烈烈的不欢而散大相径庭。
金赫奎在这种行为中受益，并格外允许主题延伸于自己的整个大脑，像是一场自我催眠，令人舒心。
他本可以什么都不想。
在看见田野之前，他也确实没有想什么。
没有想刚刚宣告止步的世界赛，没有在意自己沮丧的心情，只是空白，只是想一个人，跟眼前的世界短暂隔离开。
可是眼前偶然遇见的人打断了他的这一点自由。
不，也许并不能算是偶然，因为金赫奎知道，田野不在房间里，那么他们在外面遇见的可能性就肯定是存在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田野的出现足以打破他几小时的努力。
因为他还不习惯在遇见田野时无所作为，对方是他的队友，是他的下路搭档，是他的朋友，是他想要照顾的孩子，他应该是要做点什么的。
可事实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如果能有一个让他心安理得离开的理由就好了，金赫奎想。
对面火光再次亮起，点起了第三根烟。
金赫奎有些恼火的站在原地，默默叹口气抬头不知所谓的看了看天空，开始祈祷田野快点结束这种既损伤身体又折磨他的行为。
几丝冰凉随着金赫奎仰头的动作贴上脸颊，微微发痒，抬手摸了摸被雨划过的位置，他好像等到了这个理由。
就算是眼前的人，条件允许的话，也可以和他完全无关。
「簌簌，簌簌」
顺利的时候，连背后响起的脚步声，都在帮忙催促。
那就这样吧。
「簌簌，簌簌」
脚步越来越近。
金赫奎转身，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和来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扑通，扑通」
他好像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金赫奎转过头去，跟他打过照面的人只留下一个背影。
对方的衣服有点眼熟，他也有套一样的，只是刚刚换掉了。
那身影很快停在田野旁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金赫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这样的灼热温度让他有点想起了几天前的梦。
「谁啊你，你也想冒充deft.」
不需要冒充，他的确是deft，但他也不只是deft。在拥有这个身份之前，他以金赫奎这个名字血肉饱满地成长了十几年。
所以他一直以为，他们对于他，终归有些不同。
也许是真的想错了。
金赫奎低头，看着在视线中急促晃动的路。
「deft,和金赫奎是同一个人。」
如果可能，这句话大概可以被允许，成为落荒而逃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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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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