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曦几乎是冲下楼梯的。三年了，自从父亲突发心脏病住院，她再没听过他清醒时叫自己的名字。客厅里，轮椅上的蓝父瘦得几乎脱形，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爸！"她跪在轮椅前，抓住父亲枯枝般的手，"您认得我了？"
蓝父的手颤抖着抚过她的脸，目光却越过她看向楼梯方向："这位就是...厉墨霆？"
厉墨霆缓步下楼，右臂的伤口让他动作略显僵硬。他停在蓝若曦身后，微微颔首："蓝伯父。"
"叫爸就行。"蓝父突然说，声音虽弱却坚定，"毕竟你们已经结婚了。"
蓝若曦耳根发热，偷瞄了厉墨霆一眼。他表情未变，但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爸。"
这个简单的称呼让蓝若曦心头一颤。她从未听过厉墨霆用这种语气称呼任何人。
"我需要和你们单独谈谈。"蓝父环顾四周，目光在保镖和林晟身上扫过，"非常重要的事。"
厉墨霆一个眼神，所有人退出客厅，连监控都被暂时关闭。蓝若曦帮父亲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坐姿，注意到他脖子上还挂着那条她从小熟悉的银链子——母亲留下的遗物。
"若曦，把项链取下来。"蓝父突然说。
蓝若曦不解地照做。那条链子很普通，吊坠是个小巧的心形银盒，里面本该放着母亲的照片，但她小时候偷偷打开过，发现是空的。
"转动心形底部三圈半，然后向左推。"蓝父指示道。
蓝若曦惊讶地发现吊坠竟有个隐蔽机关！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心形分开，露出一个微型数据芯片。
"这是..."
"能摧毁赵氏集团的证据。"蓝父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力，"关于他们非法药物试验、行贿官员、甚至...谋杀的所有记录。"
蓝若曦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差点掉落了芯片。厉墨霆迅速接过，他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波动："包括十五年前厉家的车祸？"
蓝父缓缓点头："赵世凯的父亲当年想吞并厉氏和蓝氏两家。他先设计车祸害死了厉夫人，又通过药物诱发我的心脏病..."
"什么药物？"蓝若曦声音发紧。
"一种能模拟心脏病发作的神经毒素，长期微量摄入。"蓝父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的私人医生被收买了，在降压药里添加了这种毒素。"
厉墨霆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燃烧着冰冷的怒火。蓝若曦突然明白了他对医生的不信任从何而来。
"为什么不早说出来？"她轻声问父亲。
"我试过。"蓝父苦笑，"但每次接近真相就会'病情加重'。这次昏迷前，我把芯片藏在了项链里，假装记忆受损...这才保住一命。"
厉墨霆已经将芯片插入平板，快速浏览着内容。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足够送赵世凯上十次电椅了。"
"等等。"蓝若曦突然想到什么，"爸，您说医生在药里下毒...那您现在..."
"安全了。"蓝父拍拍女儿的手，"厉总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我的病房，还换了全部医疗团队。"
蓝若曦猛地转头看向厉墨霆。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为什么从没提起过？
厉墨霆避开了她的目光，继续操作平板："需要把这份资料交给可靠的人。检察长是我母亲的同学..."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厉墨霆反应极快，一把将蓝若曦和轮椅上的蓝父扑倒在地。
"狙击手！"他低吼，同时按下手表上的紧急按钮，"安全屋暴露了。"
警报声刺破空气，保镖们冲进来形成人墙。蓝若曦从地板缝隙中看到窗外几个黑影正在逼近——全副武装，动作专业，绝不是普通打手。
"带我爸从地下室走！"她对最近的保镖喊道，然后转向厉墨霆，"你呢？"
厉墨霆已经取下墙上的装饰画，露出后面的保险箱。他快速输入密码，取出一把手枪："带你父亲去厉氏大厦66层，那里有安全层。"
"我不走！"蓝若曦抓住他的手臂，"这些人明显是冲着芯片来的！"
厉墨霆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他抓住蓝若曦的后颈，狠狠吻上她的唇。这个吻粗暴而短暂，却带着不容错认的占有欲。
"芯片在我这里，他们不会追你们。"他抵着她的额头说，"我不能失去你，明白吗？"
蓝若曦的心脏几乎停跳。这是厉墨霆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露感情。没等她回应，外面已经响起激烈的打斗声。
"走！"厉墨霆推她向保镖，"现在！"
蓝若曦最后看了他一眼，推着父亲的轮椅冲向地下室入口。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地下通道阴冷潮湿，蓝若曦的手心全是汗。轮椅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艰难前行，保镖在前面开路，另一个断后。
"他会没事的。"蓝父突然说，"那孩子比他父亲还倔强。"
蓝若曦咬紧下唇没有回答。她脑海里全是厉墨霆吻她时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刻进灵魂里。
通道尽头是一辆伪装成快递货车的防弹车。他们刚把轮椅推上车，远处就传来爆炸的闷响。蓝若曦浑身一颤——声音来自安全屋方向。
"掉头！"她抓住司机座椅，"我们得回去！"
"不行，厉总命令..."
"我说掉头！"蓝若曦的声音近乎尖叫。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厉墨霆被按跪在地上，额头流血，眼镜碎裂，但眼神依然锋利如刀。文字只有一行："芯片换人质。旧码头仓库，一小时。"
蓝若曦的血液瞬间凝固。她飞快地打字回复："我一个人来。"
"若曦！"蓝父抓住她的手，"这明显是陷阱！"
"我知道。"蓝若曦迅速脱下项链塞给父亲，"芯片有两份，另一份在吊坠夹层里。您去厉氏大厦，把这份交给林晟。"
"那你呢？"
蓝若曦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去救我的丈夫。"
她说出"丈夫"这个词时没有丝毫犹豫。蓝父怔了怔，突然笑了："你妈妈当年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心点，丫头。"
防弹车在一个隐蔽的路口放下蓝若曦。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公寓——厉墨霆的书房里，有她需要的东西。
旧码头仓库锈迹斑斑的大门像一张血盆大口。蓝若曦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昏暗的灯光下，厉墨霆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渗血，但意识清醒。看到她独自进来，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芯片呢？"阴影里走出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赵世凯本人，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蓝若曦举起U盘："在这里。放了他。"
赵世凯狞笑着示意手下搜身。确认她没带武器后，才接过U盘插入电脑。当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他的笑容凝固了。
"这不是全部！"
"当然不是。"蓝若曦冷笑，"剩下的在我父亲那里。如果你现在放我们走，我可以考虑不把资料交给警方。"
赵世凯的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他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会信？杀了他们！"
枪口抬起的瞬间，蓝若曦猛地按下手表上的某个按钮——这是她从厉墨霆书房偷拿的电磁脉冲器。整个仓库的电路瞬间短路，陷入一片漆黑。
"左边第三个柱子后！"她在黑暗中大喊。
一阵打斗声、闷哼声、重物倒地声。蓝若曦凭借艺术生对空间的敏锐感知，摸索着向记忆中的位置移动。她的手突然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抓住——厉墨霆！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
"跟我来。"他贴着她耳边低语，呼吸粗重，"我记住了出口方位。"
两人在黑暗中疾行，身后是赵世凯气急败坏的吼叫。就在他们即将到达侧门时，一道手电光扫了过来。
"趴下！"厉墨霆护住蓝若曦，同时踢飞了来人的手枪。
蓝若曦趁机捡起一根钢管，狠狠砸向那人的膝盖——这是她在大学防身课上学到的。惨叫声中，厉墨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艺术生也会打架？"
"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技能。"蓝若曦喘着气说。
他们终于冲出仓库，跳上提前准备好的摩托车。厉墨霆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浸透了衬衫，但他依然稳稳地掌控着车把。
"抱紧我。"他命令道。
蓝若曦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风在耳边呼啸，身后是赵世凯手下追赶的车辆，但她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就像暴风眼中心的宁静。
厉墨霆突然拐进一条小巷，几个急转弯后甩掉了追兵。他将车停在一个废弃修车厂里，确认安全后，才终于垮下肩膀。
"你疯了？"他转身抓住蓝若曦的肩膀，声音嘶哑，"为什么要来？"
蓝若曦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契约第七条，记得吗？保证对方人身安全。"
厉墨霆的呼吸一滞。下一秒，他狠狠吻住了她。这个吻与仓库里那个截然不同——炽热、缠绵、充满占有欲。蓝若曦揪住他的衣领回应，尝到了血与硝烟的味道。
"不是契约。"厉墨霆抵着她的唇低语，"从来都不是。"
远处警笛声渐近，蓝若曦知道是父亲那边报的警。她靠在厉墨霆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你的纹身..."她突然想起，"是军方特种部队的标记吗？"
厉墨霆沉默片刻："十八岁被外公送去国外受训，为了有朝一日查清母亲死因。"他轻抚她的发丝，"没想到最后是你给了我答案。"
蓝若曦想起那个小小的芯片："妈妈留下的项链..."
"你母亲和我母亲是大学室友。"厉墨霆轻声说，"她们当年一起调查过赵氏，但没能收集到足够证据。"
命运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他们两家的过去与现在紧密相连。蓝若曦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爷爷坚持要这桩婚事——不仅是报恩，更是为了完成两位母亲未竟的事业。
警车包围了仓库，探照灯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厉墨霆搂着蓝若曦走向警方，在她耳边轻声说："回家后，我有话对你说。"
不是安全屋，不是厉氏公寓，而是"家"。蓝若曦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回到厉氏大厦时已是凌晨。蓝父被安排在医疗层休息，林晟拿着芯片去见了检察长，而蓝若曦和厉墨霆则回到了顶层公寓。
厉墨霆的伤口需要重新缝合，但他坚持先洗澡。蓝若曦坐在卧室等他，手里把玩着那条救了他们命的银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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