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接连发生两起火灾,局面混乱,守宫门的御林军东调西迁,他们看不清排布,但也没必要在意敌手的人数。
毕竟路无渊和宋芷薇,乃是如今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分别以一敌百,根本不在话下。
蒋汐被路无渊紧护在怀,听着他略快的呼吸,她下意识更贴近他几分。
“你方才,是不是生气了?”
路无渊轻抚她的后脑勺,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她的话。
方才......她指的应当是他出现在瑾阁的时候。
那个御林军头领身形魁梧,嗓门粗犷,他没仔细听那人在吼些什么,只看到了她害怕的神情。正当那人要伸手碰她,他最后一丝忍耐彻底崩碎。
路无渊根本不在意那个身着盔甲的男人是谁,更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只知道,那个人、那些人让她害怕,让她陷入恐慌,那便是滔天的罪孽。
他本来可以直接削掉那人的手,可她不喜欢血腥。所以在那一瞬间,他温柔地蒙住了她双眼,安抚地搂着她,顺便裁掉了沾上血污的衣袖。
可如今她这样问......是察觉了他的情绪,还是说......他刚刚吓到她了?
前方角落的宋芷薇发出暗号。
蒋汐领会,路无渊趁机为她系好狐裘,温声道:“待会你和宋姑娘先走。”
“那你呢?”蒋汐心急,反抓他的手。
“他们的功夫伤不了我。我答应你,必定无恙。”
蒋汐攥紧手心,“若你伤了一根头发,我就去一次倌人楼;若你受了一处伤,我就去外面找一个男人。”
“我便将那些人、那些楼全部撕碎掀翻。”路无渊心头微乱,声音稍颤。
蒋汐踮脚,最后用力抱他,随后果断地撤开身,“若你惹得一身债,我才不会嫁你。”
她裹紧衣裳,迅速奔向宋芷薇,剑客护在她身旁,路无渊一跃而出,落到两人前方。
御林军拔刀相向,数十人围成里外三层的整圈。暮色天空中,一道明亮的烟讯亮起——那是御林军的行动信号。
只能速战速决了。
路无渊凝汇十成功力,盯准城门的方向,将十余士兵震溃,后方的持刀者蜂拥而上,宋芷薇本想出剑砍人,路无渊箭步相护,为她们涤清道路。
蒋汐一直紧跟宋芷薇。女子剑术卓绝,那一众精兵根本近不了她们的身。
可须臾之后,数百弓箭从天降下,路无渊眼疾,凭一己之力,强凝内功,化出屏障。箭矢受内功灼热,片刻之后,自内断裂,路无渊双臂推掌,箭头纷纷转向,往发射的源头去。
但他也因无法分心防备,左后背受人偷袭。
那大刀挥起时,蒋汐身体一缩,嘶声大喊“小心”,可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溢出,骨肉撕裂,路无渊吃痛反击,那人被功力震开,径直撞向城墙,脑袋开花,血溅四方。
宋芷薇以玉蓝宝剑隔空绞杀四人,城门刹那虚空。
随后,她立刻运功,想要震开那千斤重的城门,蒋汐却拔腿就跑。
宋芷薇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蒋汐没有掉头去找路无渊,反而看准了城门角落的两根硕大圆木柱。
顺着她内功的力量,城门会开,但如果她们二人就此逃开,只留路无渊殿后,城门再关之时,他须得有足够的时间再次冲破,否则就会落入瓮中捉鳖的被动陷阱。
倘使这两根圆柱能够为她们所用,夹在两扇铁门之间,路无渊就有更大的胜算。
只是......周围没有可作撬板的东西,蒋汐又不会武功,这端端直立的实心木如何才能斜晃倒地,给她以使劲的机会——
“蒋汐!”
宋芷薇迟疑中大喊,只见蒋汐奋不顾身,铆足劲往前冲,把扬匕刺进壁头,用力往外掰,在随后用肩膀的力量撞往圆柱倾斜的方向,最后把身体挤进木柱和墙壁之间越来越宽的缝隙,用劲一搏,“哐当”声响,圆木柱砸向地面,甚至滚了两圈。
蒋汐也因用力过猛,摔倒于地,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幸好这圆木柱不算太高太大,否则凭她这顶多一百来斤的身子,根本不可能撼动得了分毫。
宋芷薇功夫极快,在蒋汐出声指示前,她已经震开城门,并且推促圆木柱,使其夹于门缝之间。
路无渊回头瞥到蒋汐摔下那一幕,怒意横生,热血翻滚,功力瞬地增长好几倍,直接面对迎敌,击退三队士兵。
宋芷薇抱起蒋汐就走,冲出城门时,清凉的空气灌入肺部,使得她的精神都舒爽不少。
蒋汐在宋芷薇怀里往后看,城门的缝隙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像极了她与路无渊好不容易找回的联系。她下意识起身,泪水悄然攀向眼眶。
宋芷薇却搂紧了她,“他一定会活着出来。”
蒋汐涌出热泪,宋芷薇再认真地补充,“那些鼠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相信他。”
蒋汐擦泪,胳膊却还是酸痛不已,宋芷薇最后朝她笃定地点头。
隐蔽处,灰色氅衣的男人静静地注视着两名女子远去的身影。
一炷香后,城门再被冲开,风驰电掣的速度下,路无渊右肩中箭,衣衫染血,但动作还是麻利的。
赵瑾然单手持剑,杀气冲天,紧追其后。
在两个男人斗个你死我活之前,灰氅人轻功赶至,打断赵瑾然,一招攻向路无渊。
迟疑之间,路无渊察觉此人功力,稍微佯作落败,灰氅人再次聚力,猛然震开了他。
路无渊吐出几口鲜血,迅速逃离,御林军想追,却根本没有机会了。
赵瑾然身法遽冷,顷刻抬起银剑,对准灰氅人。
灰氅男子却不动声色朝他行礼,平声解释,“若此人在此时死了,我们找不到南兮。”
“他敢觊觎本王的女人,该死。”赵瑾然怒不可遏。
灰氅人抬头,直视赵瑾然的目光,“但他也是西莎蔓的试验品之一,却活到了今日。为了大计,王爷恐怕——”
“本王依旧可以囚他、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但放走他,是找到南兮郡主最快的办法。”小郡王沉声,“我已在他身上下了追踪药。”
赵瑾然阴狠的脸色这才缓缓放松。
他落下剑,向前走了两步,在小郡王耳畔轻声讲:“本王便给你三日。三日之内,把阿兮和那个卑贱货,都给本王带回来。听清楚了吗?”
小郡王低头,“臣领命。”
赵瑾然愤怒地掰断银剑,身后的御林军不敢出大气,反倒是小郡王一丝不苟地弯腰恭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此时的内宫门口,有一道蠢蠢欲动的身影,等候赵瑾然多时了。
远远看去,那人双手插兜,见一位宫人,便打一声招呼,称得上圆滑世故。但当旁人走后,他那嬉笑的脸庞就立刻凝成了冷面。
半文镛包扎好手臂,在转角现身,那人又姿态恭敬、礼数周全地拱手弯腰:
“参见大人。小人曙峰刀远烈,有要事禀报摄政王。”
*
冬天的夜幕总是早早降临。
茅屋内灯烛温暖,粥食飘香,蒋汐披着狐裘,在檐下来回踱步,心跳忐忑不停。
这里是无魔山提前踩点的地方,相对安全。
宋芷薇已经唤了她三次进屋吃饭,蒋汐都没有胃口。
直到小径旁的落枝被踩得吱嘎响,她才眼前一亮,归心似箭的男人没让她多迈一步,眨眼间就赴到了她身前。
蒋汐闻到熟悉的味道,连看都没看他一下,立马就扑到人怀里。
路无渊亦是满眼心疼,低了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道歉,“对不起,久等了。”
蒋汐没有吭声,只后怕地抱紧了他。
路无渊沉沉地松了一口气,贪恋地感受着她在自己身边的惬意和温柔。
其实他本可以再早半炷香回来的。
但赵瑾然最后给他那一掌太狠,震乱了他的静脉,后背的剑伤、刀伤都血流不止,甚至染红了他所有的衣裳。
他不想她见了伤心,便加快速度,扯走了一户农家挂在院里的衣物,并留下了几两银子。如今天已黑,哪怕他唇色发白,额前冒着冷汗,她都暂时没有看出来。
但.......方才他一眼就瞧见了她的身影,心头又急又想,刹那没忍住,奔向她的动作幅度大了些,伤口再次裂开,此刻的痛楚又加剧了。
路无渊低头,吻向蒋汐的发梢,温柔道:“我没有食言,我没有骗你。”
“狡辩。”蒋汐轻轻松开他,拿起右手,借着檐下微弱的光,把指尖碰到的血给他看:“你受伤了——”
路无渊突然发晕,踉跄一下,害怕自己的重量压向她,便往左边侧了些。
可这一动,他整个身子顷刻就摔下去了。
“你怎么样?”蒋汐着急地扶他,路无渊的眼神却落到了她的手背。
半粒花生米大小的淤青浮现,他把心思都花在了克制力道上,才能在这短暂晕乎又剧痛的瞬间,轻轻反握她的手。
路无渊用最后清醒的理智看向她,“下次不许以身涉险,不许用身体去换任何——”
“我知道了......”蒋汐声音发颤,心疼地倾身搂他,以臂膀承受他上半身的重量。
路无渊虽不愿意,却没有力量拧过她,只能由着她摆布。
当她的脸凑过来,他费劲地抬起左手,但拇指的泥垢、食指的血迹就在此时映入眼帘。
路无渊翻过手背,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掉眼泪,温着声音,“能为你受伤,是我的功勋。但.......”
他挤出温柔的笑容,眼里是诉不尽的爱意,“但若你哭,它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偏喜欢哭!”蒋汐抽泣一声,情绪激动了些,却没敢乱动,只怕他身体更难受。
路无渊疼得精神涣散,却始终不愿就此闭眼。
他颤着指头牵她,力道因话语的强势而重了些,蒋汐却能听到他心中的胆怯。
“不要趁我昏迷、去、去找别的男人......”
“这荒山野岭哪有男人?”蒋汐又气又不舍,紧紧地回握他的手。路无渊脖子僵直,青筋暴起,当真是熬到了最后一口气,却还在自己的想法里打转:“......他们脏——”
“路无渊!”
男子彻底昏死过去。
宋芷薇听到蒋汐急迫的喊声,匆匆绕出后面的榻房,赶到两人身前,为路无渊把脉。
“受了重伤,筋疲力竭,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先扶他到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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