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林保持着每周去看一次心理医生的频率,她的心理医生多次建议她停下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如果想找阿莲那就去找,并建议她找到阿莲后,一定要尽快带阿莲去看心理医生。
晏林只是笑了笑,她已经没有了再次寻找阿莲的勇气。
这天晚上晏林加班到第二天早上7点半,万幸是周六早上,她打算开车回家睡个好觉的时候,接到了河海警方的来电。
看到来电通知的时候,晏林仿佛已经知道了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她四肢冰凉,浑身颤抖,心跳如擂鼓。
她接起电话:“喂,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晏女士,您好,这里是河海警方。我们发现一具无名女尸,请您帮助我们确认这具女尸是否可能是您前年在江城报案疑似失踪的阿莲。”
“我马上、马上过来。”晏林挂断电话后,头脑昏沉的她甚至看不清地下车库的方向,她拔下车钥匙,向外走去,在路边拦下一辆车前往警局。
刑警拿出一部分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东西,一个钱包,一部腐蚀严重的手机,一张装订完善所以保存完好的合照,他们告诉晏林,那是从遗骸附近发现的,也许是亡者的物品。
晏林认出来了,钱包是阿莲的,那是她送给阿莲的,手机也是阿莲的,那是她们曾经一起挑的,照片上的两人,正是阿莲和她。
她在那里看到了好久不见的阿莲。
阿莲的骸骨。
阿莲左边的虎牙很明显,这具遗骸也是;阿莲只有1米6,这具遗骸也是;阿莲的个子明明比她矮很多很多,但手掌却几乎和她一样大,她将手掌虚覆在白骨上,这具遗骸也是。
晏林告诉了警方阿莲母亲的联系方式,想要确定这具骸骨的身份,还得做DNA检测,警察让晏林先回家等消息。
晏林回家睡了一个很长的觉,在梦里,阿莲真的成为了一棵树,可她怎么也找不到她。
晏林沿着河边一直跑一直跑,明明阿莲的声音就在耳边,却怎么都看不见她。
周一的时候晏林正常上班,她像平时一样,却又很不一样。她笑得很少,话也很少,偶尔会走神,但很快就把自己埋入工作中,还会主动帮同事做繁复的工作。一到了下班时间就打卡走人,却没有回家,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
走到她们过去一起生活四年的学校,她也再一次路过那家以前卖很好吃的榴莲千层的蛋糕店,但现在已经是奶茶店的地方,在外面站立了很久,很晚的时候才打车回家。
她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她坚持让阿莲吃到榴莲千层会怎么样?
如果过去阿莲的失落和痛苦,哪怕只有一次她能够发现,又会怎样?
距离再次见到阿莲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警察告诉晏林,遗骸的身份在经过和阿莲母亲的对比后确认是阿莲,并且排除他杀的可能,也许是意外落水或者自杀。
阿莲也没有去江城,江城也没有她口中所谓的男朋友。
按照死亡时间推算,她在临市那家公司辞职后不久就溺水身亡,尸体在河海河段被一棵榕树拦住,长势旺盛的榕树根系将尸体包裹其中,于是尸体没有再继续漂流,而是留在河海的一棵树里,也没能被人发现。
直到今年,附近一户人家开始养鸭,养鸭人在捡鸭蛋的时候发现树根里一截白骨化的手。
阿莲的母亲并没有前来河海领走阿莲的骨灰,于是晏林带走了阿莲。
考虑很久后,晏林带阿莲进行了海葬。
她留下了阿莲的遗物。
坐在船上,晏林抱着阿莲,低声对她说:“你悄无声息地走,是不是不想要别人知道啊?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海葬,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就来找我吧。我没有给你立碑,但是我会记得你,所以我就是你的墓碑。”
当阿莲该沉入海底的时候,晏林松开了手。
她想:“我想让你多陪陪我,可我又知道你肯定很想要自由。”
阿莲,顺着洋流去全世界看看吧,然后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成为一棵树。
而我?
而我们,终将再次相遇。
下一次,让我去找你。
“姐姐,你从夏天开始好像一直不开心,发生什么事情了呀?”小妹上了高中,最近正在叛逆期天天和爸妈吵架,一放假就躲到姐姐这里来。
“姐姐,我感觉你好难过。你以前告诉过我,有难过的事情都可以说出来,你也讲给我听吧。”
正在冲咖啡的晏林放下开水壶,咖啡的醇香弥漫开来,水汽里,晏林看见了一个人的影子。
紧绷的晏林倏地松懈下来。
绷紧的弦终于断裂。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去世了。”
“得知她死讯之前,其实一切都早有预兆。”
“姐姐,擦擦眼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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