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声刚过,青云城西的乱葬岗。
云挽晴刚刚用几枚铜板从更夫嘴里套出一个消息,城西乱葬岗昨夜新埋了几个穿黑莲纹靴子的死人。此刻她正蹲在新翻的土堆前,指尖抓向泥土里的半截黑莲纹靴子。更夫说得没错,这里确实埋了七具尸体,看上去不像是正常死亡的样子。她拨开浮土,露出尸体下面青黑色的脚踝,只见皮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色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体内炸开了血管。
身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云挽晴转身的瞬间,三枚骨钉擦着她的发丝钉入身后的树干。树干瞬间变得腐黑,落叶化作腥臭的黏液。黑暗中走出个佝偻的身影,灯笼照出一张布满了脓疮的老脸。
“青萝村的余孽?”
云挽晴掌心银雾骤现,刚欲催动力量,却发现丹田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桀桀桀……”,老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追魂印的滋味如何啊?”
云挽晴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随着老头枯爪般的五指张开,她感觉到自己的影子正在被缓缓抽离身体。
“叮——”
清澈的铃声突然响彻坟地。身着杏黄色道袍的少女从天而降,系在腰间的青铜铃铛震出肉眼可见的波动。少女手中的符箓顺势甩出,随着一声惨叫,老头七窍中钻出黑烟,转眼间化作一具干尸倒地。
看到这一幕,脱离束缚的云挽晴正不自觉地想要退后一步,却被少女一把按住:“站着别动!”紧接着三张符箓“啪”地贴在了她的前额、心口和丹田,“你刚才中的是血影追魂咒,再运功的话就要魂飞魄散了!”
月光照亮了少女明媚的小圆脸,她的道袍下带着秀海棠花图样的锦缎腰封,看起来有些违和又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符纸在云挽晴的皮肤上灼烧出金色的纹路,先前那些缠绕着影子的红丝寸寸断裂开来。
“楚清霜,玄灵宗弟子。”少女收起铃铛,看向云挽晴,“你在查青萝村的案子?巧了,我也正在找暗渊的麻烦。”
???***
青云城,醉仙楼。
楚清霜推开雕花木窗。从这个角度望去,整座城的灯火像是被打翻的星河,唯独城北看上去是大片的黑暗。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她随意绾起的青丝。她走向屋子中央的檀木桌子,捏起一块梅花酥放进嘴里。云挽晴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玉牌。
“白家旧宅,听说过吗?”楚清霜擦了擦嘴边的碎屑,拍了拍手,从袖中取出一盏琉璃灯放在桌子上。随着她指尖轻点,灯芯里开始浮现出虚幻的人影。“三年前,白家小女儿白小棠大婚当日,白家十七口人突然全死了,听说尸体至今摆在祠堂。唯一活下来的白小棠成了活死人,一直守在自家旧宅。”
灯中人影微微颤动,画面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祠堂中央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少女坐在地上,正在用银针缝制一盏灯笼,她嘴角带着甜蜜的微笑,仿佛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女红。
一阵阴风从窗户外刮进来,云挽晴不禁打了个寒颤。
???***
白家旧宅的大门紧闭,朱漆有些剥落,门上布满了指甲抓痕,地面在火光的照耀下现出无数脚尖朝内的拖行痕迹。云挽晴和楚清霜走进祠堂,只见身着华服的白老爷和白夫人瘫倒在太师椅上,尸体看上去并没有腐烂的迹象,但是他们整张脸皮都被剥了下来,头顶还悬着两根晶莹的丝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屋顶的横梁。正前方的供桌上方悬挂着十七盏白灯笼,每盏都映出痛苦的面孔,看了让人毛骨悚然。屋子中央的嫁衣少女背对着她们,还在低头缝制着人皮灯笼。
“白小棠。”楚清霜轻声唤道。
少女缓缓地回头,腐烂的眼眶里嵌着两颗完好的黑眼珠,嘴角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有客人?”她歪了歪头,看起来仍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嗓音甜腻,“正好,我的灯笼还缺一张皮。”
***
白家曾是青云城有名的商贾。
白小棠是白家老爷最疼爱的小女儿,生得明眸皓齿,容颜娟好。十七岁那年,在青云城的灯会上,偷溜出来玩儿的白小棠遇见了一个名叫沈酌的年轻男子。沈酌生得温润如玉,眉目如画,身着一袭青衫,手里提着一盏绘着白梅的灯笼。灯火映在他的眼底,白小棠像是看到了星辰。两人慢慢熟悉后,沈酌便经常来白家拜访。他谈吐不俗,待人也和善,白老爷对他颇为赏识。渐渐地,白小棠的一颗心全系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就在两人大婚前一个月,白家上下突然染上了怪病。白老爷高烧不退,白夫人咳血不止,就连府中的仆役们也一个个接连倒下。白家重金请遍了青云城有名望的大夫,然而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说此病古怪,似有邪气入体。
白小棠日夜守在父母塌前,以泪洗面。
“别担心。”沈酌轻轻抱住她,指尖抚过她的发丝,“我认识一位神医,定能治好白家的怪病。”在他的帮助下,父母的身体看上去似是逐渐有了好转。
大婚当日,白府张灯结彩。白小棠凤冠霞披坐在铜镜前。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吉时已到,外面却好像没了动静。
她猛地掀开盖头,冲进大堂,却看到满地的鲜血,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父母瘫坐在主位上,嘴角溢血,双目圆睁,已然气绝。
她跌跌撞撞冲上前去,“爹!娘!”
而沈酌……
此刻的他,早已褪去了温儒尔雅的伪装。一身黑衣,眉心朱砂印记鲜艳夺目,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指尖还在把玩着一枚黑莲暗器。
“小棠。”他轻笑,“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我一直在幻想这个场面,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有趣呢。”
白小棠浑身发抖:“是你下的毒?”
“毒?”沈酌摇头,语气温柔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这是‘蚀魂引’,暗渊的秘药。”
他缓步走近,指尖抚向她的脸颊。
白小棠踉跄着后退,却突然被一把扣住手腕。“别怕”,沈酌又笑起来,“你不会死,你会一直活着。从今日起,你就是白家唯一的‘守灯人’。”
白小棠崩溃尖叫:“我要杀了你!沈酌,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白痴。沈酌……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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