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萧蔚眠回到租的那套房子、躺到床上的那一刻,那个年轻人的死状还似精神污染一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那年轻人诡异的遗容已经足以让人触目惊心。
萧蔚眠烦躁地捋了一把垂在眼前的刘海,卷起个枕头盖住自己的脸,在床上滚了个圈,再一脸死气地“大”字型瘫在床上,余音绕梁地哀嚎了一声。
“啊啊啊!”
萧蔚眠蛄蛹着蹬床,怎么会有人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地,几个小时之后就成了冰冷的尸体了啊!
虽然双眼在叫嚣着疲惫,但大脑还凑热闹一样循环播放死者那双死寂又怨毒的眼瞳,萧蔚眠认命地瘫着,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宛若一团再也无法承受任何刺激的软棉花,一戳就会散。
但下一瞬,萧蔚眠又神经质地猛然坐了起来,指尖点着自己的额头,跟自己的大脑一字一顿地认真道:“你再不安静下来,就让你把剩下的方案都写了。”
大脑:......这是什么邪恶黑心棉啊,狠起来连自己都赔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萧蔚眠的威胁,大脑竟然真的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不再像老式放映机卡带一样不停循环播放死者的惨状。
萧蔚眠安静了,萧蔚眠满意了,萧蔚眠安详地将空调被掖到下颌,准备在安神的熏香和柔软的棉被中入睡——
“嗡——”
手机这没眼力见的东西,又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
萧蔚眠皱了皱眉,维持着原有的动作,闭着眼去摸索耳机,心满意足地带上,准备再一次安然入睡——
“嗡——”
手机偏偏像是想和他作对,嗡嗡震动震得萧蔚眠头脑发晕,萧蔚眠皱眉忍了忍,发觉还是真的很难忍,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一把扯下眼罩,看了眼群里到底在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估计是刚交了方案的缘故,小组群里难得清闲了下来,都在兴高采烈地带薪摸鱼,讨论着今天早上突发的命案。
萧蔚眠按着眉心,忍着头疼看他们不时聊一会就往群里甩一个dreamer的视频链接,标题全是耸人听闻的都市传说,最夸张的一个已经像在说着什么天方异谈,张口就来的都是这几个年轻人、以及往前推演同样诡异猝死的社畜,都是去参与了什么不知名的恐怖死亡游戏。
这群小崽汁还有时间刷dreamer,明天回去上班就跟我命中注定的组长告他们一个工作不饱和。
萧蔚眠面无表情地想道,杀气腾腾地按了个免扰,再把手机扔得远远的。
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吵我睡觉。
在陷入绵长的梦境前,萧蔚眠恶狠狠地想道。
大抵是用脑过度的原因,萧蔚眠在睡梦中也睡得不安稳,梦中全是急促又毫无逻辑的碎片,上一秒他还在和一群喝醉酒的年轻人勾肩搭背;下一瞬他已经赤着脚,站在蜿蜒了满地暗红血液的旷野上,与年轻人死寂又怨毒的纯黑眼瞳两厢静默相对。
一片真空般的寂静中,暗红血液似是如有生命的腾蛇,顺着萧蔚眠的脚踝悄然往上攀爬,怪异的黑雾从年轻人已经了无生气的身体上蒸腾而起,混杂着嘶鸣的风声,桀桀怪笑着散逸到城市不知名的远方。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辛苦了,在这里你不会996,不会007,不会连刷dreamer的时间都没有,绩效全是S级,年终奖拿满,备受器重......梦里什么都有,还在现实挣扎什么呢......”
桀桀怪笑中,似乎还藏着什么蛊惑人心的低语,隐约的、浅淡的、志在必得的,萦绕着蜷在萧蔚眠耳边,久久不散。
萧蔚眠面无表情地听着,在一片不动声色中,转了转手腕。
“来吧......来吧......唔??!”
怪语似乎还在锲而不舍地蛊惑着,正准备发出下一个音节,却被破空而来的迎面一劈给打懵了。听着那声惨叫,即便怪语没有实体,都能想象到他捂脸后退的错愕模样。
怪语委屈抬头,正正与萧蔚眠目如沉水的眼瞳对上,察觉到怪语无形的目光,萧蔚眠看似宽慰地笑了笑,下一瞬,却见他倏地收了笑,清俊好看的眉眼含着狠毒的怨气,抬手又朝怪语凌厉劈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
砰,砰,砰,随着萧蔚眠干脆利落的动作,虚空中传来拳拳到肉的闷响。
萧蔚眠冷着一张脸,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看起来狠极了。
离近了细细听去,却听见他念念低语:“让你吵我睡觉,让你吵我睡觉........”
......真是好一个手起刀落的杀手啊。
渐渐地,潮湿喑哑的怪语渐渐没了声,估计是给萧蔚眠想要睡觉的狠戾劲给吓退了,吱都不敢吱一声,缩着头去寻其他冤大头去了。
睡梦中的萧蔚眠以绝对碾压的胜利者姿态,松了松过紧的手腕,高傲又矜持地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刘海,准备敛起神智,安然进入深度睡眠,却隐约听见“砰、砰、砰”的声音,由远及近散荡而来,不甚明显,但实在恼人。
......不对啊,我都停手了,这怎么还有声音啊?
萧蔚眠迷迷糊糊地想着。
那砰砰的声音见得不到应答,响得就更急切了,惊天动地的,听起来似乎要炸了萧蔚眠的耳膜,不真切中,好像还能听到有人隐约喊着:“......萧蔚眠......萧蔚眠,开门......!”
谁啊......萧蔚眠被扰得烦了,拉起被子盖过头,企图将扰人清梦的声音隔绝在外,却在下一瞬,抱着被子一下坐了起来,彻底清醒过来了。
好像真的有人在敲门!
像是印证他所想,门外的人敲得更用力了,见久未有人回应,敲门声都带了些狠劲:“萧蔚眠,你再不开门,我就给你打120了!”
......是个狠人。
萧蔚眠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型威胁,一时之间大为震惊,以至于在原地呆滞了几秒,认真思考哪门子警能报到120——直到听到敲门的架势停了下来,隐约听到门外传来隐约的人声:
“.......喂?是120吗,我这里是.......”
完蛋,狠人真给医院打电话了。
萧蔚眠急急忙忙趿拉着拖鞋,抬手随意将睡炸了的头发按了下去,向门口飞奔而去:“我来了我来了!别报警!呃我的意思是别报急救了!”
边说着,萧蔚眠“咔哒”一声开了门,与正要继续抬手砸门的他妹两厢对望,大眼瞪小眼。
“哥——呜呜,我还以为你过劳猝死了——呜呜”
一阵令人窒息的尴尬过去后,萧芜瑜见她哥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除了眼下的鸦青重了一些,面色苍白了一些,其他都好好的,一时没忍住,扑上去抱着她哥嗷嗷大哭。
“......我还没死呢,你别哭得给我上坟一样,我怕邻居听到了,明天还真给我门口放花圈了。”
萧蔚眠好笑地拍了拍妹妹的后脑勺,无奈地笑道。
“噗嗤。”
随着萧蔚眠的声音落下,一阵不属于萧家兄妹的轻笑声浮动在了萧蔚眠的耳边,萧蔚眠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场还有另外的第三个人。
萧蔚眠顺着来声,抬眼望去——
来人高且瘦,水洗蓝的衬衫外搭着一件深色短款毛呢外套,黑色的阔脚西装裤衬得他更个高腿长了,略长的头发依旧像在照片里看到的那样,松松地在脑后扎了个狼尾。
没了模糊的马赛克扯后腿,本人帅得就更高清了,视力5.0的萧蔚眠甚至能看得清他无框的眼镜后,鼻梁上缀着一颗不甚明显的痣,本人这一笑,就显得鼻梁上的痣更生动了。
——是那日组员偷拍的、帅得冷酷的智性恋天菜组长。
这人笑起来,也没有很冷酷嘛。
萧蔚眠模模糊糊地想着。
那人触到萧蔚眠的目光,散漫地勾唇笑了笑,斜倚着门框,和萧蔚眠招了招手:“我不是在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说着说着,那人大抵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到你没事就好了,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听,怕你通宵后出了什么事,所以上门看看。”
萧蔚眠疑惑,萧蔚眠不解,萧蔚眠恍然大悟,大概是自己一怒之下开了免扰,组里有事要找自己却一直无人接听,怕自己独居在家猝死,新任组长便火急火燎地上门来确认自己死活。
见萧蔚眠想明白过来了,那人垂眼一笑,直起身向萧蔚眠走来,伸出手:“你好,我是凌昀潇,是你......”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凌昀潇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偏了偏头,压低眉眼直视着萧蔚眠,继续道:
“是你命中注定的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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