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彼岸花在离桥边很近的地方轻轻摇曳,花朵异常鲜艳,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又似鲜血般深邃。
魅惑般的芬香一丝一缕,勾人魂魄,许阑珊刚一进去就看见了银月覆盖下的花海,以及花海的尽头,有个人在朝他挥手。
而眨眼间,那只手就伸到了他的眼前——那是一只修长的手,像是在邀请他把手搭上去。
许阑珊的手刚伸到一半,一道强劲的灵力扫过,许阑珊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回头,正对上冷冥带笑的眉眼,再回过头去看那片花海,伸出的那只手不见了,哪有什么美丽的花海?
腐烂发臭的沼泽潭下,一朵一朵的骷髅朝天张大的嘴巴,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满是贪婪。
奈何桥上的人行步匆匆,可走到一半,竟然以一种诡异的扭曲的姿态朝桥下望去,是痴傻,是心甘情愿。
“你该怎么谢我?”
许阑珊一言难尽地望着那朵离他最近的“花”,那颗骷髅头的神色满是不甘,甚至带了几分怨恨,像是下一秒就要爆起咬住许阑珊,吸食他的灵力。
就差一点了。
是啊,就差一点了。
如此魅惑人心,这奈何桥,最短,却如何走得完?
“别看了,喏,就算我底下的侍卫提醒他们,要意志坚定的走过去,可是谁又没有点执念呢?我倒好奇,刚刚是什么迷惑了你?”
许阑珊不答,
“说。”冷冥突然有些暴躁,周身涌起了些黑雾,血腥味恐吓的那棵花都转过头去。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有人把我把记忆封了,上界没有,我便来下界找。我也想知道。”
恰到好处的冷淡和疑惑暂且消除了冷冥的那股烦躁。
“你能帮我找吗?据我所知的线索,很有可能在你这里。”
许阑珊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像是融化万年冰雪,若山谷里面的微风,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破碎感迎面而来,眼角是刚刚被欺骗了的微微薄红,好不可怜。
这才是真正的魅术吧,他那一池子的骷髅算个什么玩意?
冷冥的内心无比挣扎,连到嘴边的调戏都在这片刻的注视下咽了回去。
“我得先提取你的记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要找什么样子的?”
什么?许阑珊的眉心微蹙,他的记忆本就残缺不全,如何再放心交给别人?
“放心,我不会动手脚。我说话算话。”
冷冥把人带回偏殿,一汪忘忧池盆旁。
冷冥其实心如明镜,这种记忆,哪能说带走就带走。但他奈何不了许阑珊那双含情眼,还有那场大战,许阑珊挡在他面前的一瞬间,是斩断在光明与邪祟,生与死之间的一把剑。
自那以后他就明白,他就注定拒绝不了许阑珊了。
见许阑珊还在犹豫,他也没再犹豫,割破了手指在空中画下誓言。
誓成。字变成了金色和银色的烙印飘下来字环绕了一圈,消散在空中。
其实许阑珊没有看清他到底画的是什么,但是在誓言环绕他的时候,他感到了一股安心和善意。
“信了?”
许阑珊点头。
“不会痛的,你忍忍罢。”
霎时间,不等许阑珊反应。
那盆子里的水,随着灵力的指引包裹住了许阑珊,一股强烈的电流涌进大脑,流水潺潺,里面包裹着星光点点——那是许阑珊的记忆碎片。
“啊。”许阑珊闷哼出声,眼前是一片水雾,巨大的剥离感席卷全身。
好疼。突如其来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炽热的针刺入他的大脑,穿透每一条神经纤维。剧痛从太阳穴开始,迅速蔓延至整个头部,如同一场无法逃避的风暴。
浑身颤栗,周围灵气轰然炸开,想抵抗这股外来的入侵,冷冥一只手勉强撑住这浩瀚的灵力,另一只手飞快的完成了取走他记忆的阵法。
许阑珊昏厥了过去,就在阵法完成那一瞬间,冷冥也被许阑珊那股强悍的灵力狠狠的掼在了墙上,呕出一股鲜血来。
许阑珊从空中摔在了地上,眼尾泛着薄红,带着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落下来,掉到了地上,而那行眼泪瞬间蒸发。
——那不知是痛出来的,还是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太过于破碎。
许阑珊太过强大的灵力猛然炸开的那一瞬,莫说冷冥,或许连上重天的上仙来了,都不一定一次性扛住。
冷冥知道取走记忆会很疼,所以没有给许阑珊反应的时间。
看这是该是有多疼?才一下子在筋脉寸断的前提下爆发出这样强大的灵力。
冷冥大口喘着气,头一次恨起来自己只懂杀戮之术,不曾好好学母亲教给他的善术。
至少能止痛。
冷冥的左手抚摸上心脏,跳动的,唯独不会痛。他的眼神微眯,一瞬间迷茫起来。
他好像也忘记了某个人,不知道在哪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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