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相握的手间猛然冒出个鸟脑袋,叫喳着拂了祝余一脸的鸟毛,手背被猛地一啄吃痛地连连撒手。
“你个女人果然居心叵测!我家主人岂是你能肖想的!”
祝余揉着发红的手背一脸摸不着头脑。
“我肖想什么了我?”
引鹤将到一旁,嗓子都差点吓劈叉:“我说祝姑娘你还真是胆大!堂堂妖尊你也敢虏!”
“虏?”
瞧着她还不懂眼色,引鹤恨铁不成钢地遮起手低语道:
“虽说大人是俊美绝世,但你也不能色胆包天说出这种掉脑袋的话来,再说了,他可是螭妖雨师~再喜欢你们也隔着血海深仇呢~”
说罢又生怕惹火上身般隔了老远,祝余无语凝噎,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话让他们产生了这种错觉。
再看向被飞羽牢牢护在身后的雨师妾时,她眉头一皱……
“主人莫听!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飞羽骑在雨师妾头顶,扒拉着试图想将他的耳朵捂住,可翅翼肥大这一撩就把他的脸捧了个实实在在。
雨师妾仰头两腮微鼓,秀眉吃痛地轻蹙,眸光微垂,眼睑半掩,却又几番地抬眼望向她,眼波流转间,涟漪的酡红从耳尖漫上颧骨。
“祝姑娘当真……当真想与我……”
“也不是……不可。”
渐低的后半句话似乎如引线将他整个人烧的越来越红,抿紧干涩的嘴唇,一颗心直接被提到脑子里,他倚在案边,手下的木板差点被抠烂。
“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他和我在一起,一起的意思是……就在我身边哪里也别去。”
飞羽瞪着豆子眼深思半瞬,随后骂的更凶。
“你当我耳聋啊还重复一遍!有区别吗?”
“我是绝对不会容许——”
话音还未落,飞羽只觉手下一重,整个人失重地向后跌去,天旋地转间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好不容易撞醒脑袋看见的却是自己主人脑袋都快烧糊涂似的盯着熟透的脸“咻”地一声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看,看到了吧!我家主人说他不同意!给人都气走了都!”
它嘴硬地凶着语气,捂着摔扭的胯一瘸一拐地还想着给祝余点下马威。
“这……是害羞吧?”引鹤摸着腮坦然发言。
苍了个天!他活了三百多年居然看见螭妖雨师红了脸!果然是活久了什么不能见到。
飞羽一蹦一跳地去寻人,看着闹剧收场的祝余无奈扼腕,她哪是那意思,不过是想劝雨师妾老实跟着自己少惹是生非罢了。
真是的,好不容易下定决心……
引鹤瞧着没人了人影的屋外,又看着没什么反应的祝余,这脑中一顿前因后果猜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赫!你在追螭妖雨师!你莫不是真看上他了?”
“蛤?”
脑中灵光现的七上八下,连连指着祝余神色越发激奋。
“怪不得你见了他居然这么淡定!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事出有因,我才是受害者!”
见他莫名其妙地质问,祝余的脾气自然也不是棉花做的。
“那你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到这茬子,祝余莫名心虚。
“就是……他被我的招魂术又找上来了。”
“……你就是看上他了!”
引鹤天塌了般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
“完了完了!还以为终于找到组织了想不到你和他居然是一伙儿的!不行不行!他铁定要将我大卸八块!我要报官……对!报官!”
“哒——”
祝余一个响指,在他开门欲逃的瞬间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他压了个实在。
祝余闲散地翘着二郎腿懒懒劝道:“尊师还是省省吧,叛逃此等大事,他若真想杀你也用不着等个三百年。”
此话一出,引鹤眼中一亮,也不再蛄蛹把满腹的脏话又清了清。
“依祝姑娘的意思,妖尊大人不杀我?”
“也许吧……”
祝余眼中泛着惆怅,抵着下颌独自劳着神。
她想起那日兰夫人的话,也总算明白这有着“天地纯阁”之称的磐楼为何这么久察觉不到半分鬼气,想来都被刻意掩了下去。
“……”莫非兰夫人和雨师妾认识?
更深漏断,烛影摇红。
可女人偏偏独坐后院凉亭,一壶清茶,一盏琉璃杯,映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
亭外竹林沙沙,风过处,竹影婆娑,如墨染的画卷,她轻抿一口酒,酒香清冽,带着淡淡的兰花香,仿佛将秋夜的凉意也一并饮下。
银辉如水,衬得她一身素衣愈发清冷,她微微仰头,发间步摇轻晃,而眸中似有万千思绪,却又如古井无波,深不可测。
竹林深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
而她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放下茶杯,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堂堂妖尊入门五日才来问候当家的是不是有些过晚了?”
她的声音清冷如玉,带着几分慵懒,仿佛早已料到今夜会有不速之客。
竹影晃动,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月光映在雨师妾脸上,却看不清神色。
“既知是吾,兰夫人为何不避?”
话间,无数双眼已悄然埋伏在荒草密林之间,搅动着风波吞吐着信子。
兰夫人依旧端坐,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风起,竹叶簌簌而落,落在她的衣袂上,又悄然滑落。
“妖尊大人若想杀我,又何必多问这一句。”
半月将隐,风声鹤唳。
桌上的茶早已凉透,檐角那一弯残月,清辉如霜,洒在庭前的青石板上。夜风拂过,竹影婆娑,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静默无声却又似喧闹的如地动山摇,雨师妾半脸藏于黑暗,半响,只是抬手,虎视眈眈的蛇信纷纷退却。
只明月孤悬天际,像一盏不灭的灯,照得人心底空明。
“还存于世,你究竟有何目的?”他冷声问道。
茶已尽,兰夫人垂眸不语,杯中清辉如霜倒于那位故人的眸眼极像。
不过她却并未回话,只是感叹一壶好茶因为等他而被苦苦耗尽,轻叹一声,兰夫人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轻轻碰撞,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
她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随即起身,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此去多难,还望妖尊大人多多助她。”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去,衣袂轻拂,带起一阵淡淡幽香。
院中微风细雨,雨师妾孤身只影,望着兰夫人离去的方向目光如炬,直至最后一抹茶香殆尽,他便也随散去的荼靡悬溺不见。
夜里兰花落了一地,早早的给祝余的鼻子来了个下马威。
“啊嚏!”
手一哆嗦激起杯中涟漪引得茶盏中一叶翻舟,煮沸的茶息扫清眼眸,祝余掷杯,跪地叩首拜表别离。
“多谢兰夫人照拂,禅西山一事我必给主家一个交代。”
今日启程灵霄台,临行前祝余被叫来榽阁听话,本以为只是些客套话却不曾想屏后的兰夫人将一枚玉佩呈给了她。
“那灵霄台如今是归金州缙云家三郎当家,拿上这个他便不会为难你。”
而“缙云”两字更是恨不得给祝余当头一棒。
“谁?缙云家?可是我——”
“年限已至,你终究是要去的。”
曲水流觞,煮茶温色,兰夫人沏茶的功夫已经了得,而她原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知道了。”
迈出什么寺时,烈阳高照实在是个喜人的好天气,可身后没有送行的脚步声,没有叮嘱的话语,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她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孤独地拉长在地上。
一片阴影投来,遮住了她眼前的阳光。
祝余愣了一下,抬头望去,刺眼的光线中,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那人穿着一身青衣长袍,衣袂随风轻扬,面容隐在斗帽的光影中却依旧能看出那熟悉的轮廓。
“雨师妾?”祝余惊呼。
鬼魂之躯终究无法完全避开太阳的灼烧,雨师妾虽全副武装但却依旧被骄阳灼得两颊发红,疼痛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可他依旧紧紧握着伞柄,稳稳地将伞撑在祝余的头顶。
他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近乎脆若薄纸,仿佛随时会消散,可他的目光却坚定而温柔,直直地落在祝余身上。
“暖阳虽好,但有时也着实刺眼。”
恰逢秋风起,三千兰花掠过祝余眸中的余白,零落成瓣落潭上,婉恋迷雾,托抚片片。
心潭深千尺,粉缀明镜映其彩,偏偏被遮住的光影此刻却格外刺眼。
“你怎么出现在这儿?”
祝余当即将他拉过屋檐下,警惕地四顾环视间瞥见他已被灼烧的手臂。
雨师妾却全然不顾,被她拉扯着眼中也尽是憨笑。
“祝姑娘说的,要在一起。”
“那也不用白日也在一起啊。”
祝余有些苦笑不得,说着将他的袖子拉低了些。
“可在一起就是在一起,白日不离,夜晚……亦是。”
他温吞着红了脸,假模假样地抵唇轻咳几声,看向她的几眼里尽是怕被训斥的忧色。
祝余轻叹,阖眼凝神间从眉心中抽出一丝灵光。
灵光如金花五彩在她手中赫然成了一把伞撑。
“龙鳞卷乃上古神器,化作伞撑虽不能护你毫发无损但抵这烈阳已是足矣。”
伞骨由龙骨锻造而成,坚硬无比却又轻盈如羽,而伞面则是天蚕丝织就,轻薄如纱却坚韧无比,水火不侵,刀剑难伤,甚有绣着的古老的符文,隐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举起伞,与他眼眸中划出一道弧线,笑靥亦如江暖,水软,溪涧潺缓。
“命运分道南北,我们竟却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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