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手握长戟,铁甲在耀阳下泛着晃眼的光泽。他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从胸腔深处震出。
“州主,闯入者已被围困,是否下令擒拿?”
缙云拓立于帐前,斜阳刻画着他眉如远山,鼻若悬胆,虽年纪尚轻,但举手投足间已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威严,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利刃,锋芒内敛,却令人不敢逼视。
他目光微垂,似在思索,又似在聆听远处的风声。片刻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必。”
护卫眉头微皱,但并未多言。
“将百姓安顿好,我金州这可是来了位大人物啊。”
缙云拓的话别有深意,护卫闻言,握戟的手微微收紧,沉声道:
“属下明白。”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多了一份肃杀之气,仿佛随时准备出击。
待祝余收拾一番再推开门时,无数把寒光铁器已齐刷刷候在眼前。
祝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将身后罩着长布之人又严实了些。
“缙云拓,怎么说我也是特地远道而来,你这待客之道不对吧?”
“呵,那来的也得是客才对。”
缙云拓冷笑一声,语中尽是对这不速之客的刻薄针对,尤其是见她笑的越讨好气就越盛,脸就如阴下来日头越来越黑。
“见你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就来气。”
话音还未落,缙云拓手中的箭矢如一道黑色闪电骤然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直冲两人而来。
祝余瞳孔骤缩,还未及反应,便觉一股大力从侧旁袭来,整个人被猛地推开,踉跄着跌向一旁,他的衣角在风中翻飞,耳边只余下箭矢破空的呼啸声,直冲那黑布之人而去。
电光石火间,只见那黑布下之人手指纤细却稳如磐石,精准地截住了那支疾驰的箭矢。
箭尖距离他的胸口不过寸许,箭尾仍在剧烈震颤,仿佛一条被擒住的毒蛇,不甘地挣扎着,而他的指尖微微发白,显然这一接并非轻松。
然而,未等箭矢的余力消散,缙云拓的身影已如狂风般席卷而至,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只觉一片黑影掠过,那布帛已被他猛地掀开。
布帛在空中翻卷,发出“哗啦”一声脆响,仿佛一片被撕裂的云。
“竟还带了鬼进城,你们祝家当真养了个好小姐。”
缙云拓的目光如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他的气息凌厉而压迫,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再度扑击,可当他看清那布帛下的人时却猛地顿住。
那人面容清冷如霜,眉眼间透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像是一尊被打碎的瓷器,即便拼凑起来,也依旧布满裂痕。
她一双眸子盛着怒意却并不张扬,冰冷与脆弱交织在一起,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仅仅是惊鸿一瞥,刚刚掀开的布帛又原封不对地盖了回去。
雨师妾的身形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脚步稳如泰山,丝毫未退,手中的杀招蓄势待发。
缙云拓退后两步,别扭地干咳几声。
“姑娘,冒犯了。”
雨师妾:……。?
“你莫不是找——”
咬牙切齿地怒意还未宣泄,祝余便恰逢其时地冒出来,语气夸张地为雨师妾整理布帛。
“哎呀阿妾妹妹你没事吧!你身上鬼气未散可照不得阳光啊!”
“都是我不好,让你当诱饵引那厉鬼出现这才被误伤鬼气侵体,到现在都还未清散。”
“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不管缙云州主多难求我都不会放弃让他同意你去三千池的!”
据引鹤所言,他初得那砚台时那玩意尚未生出灵智,是后来发现会惹事这才交给了路过的金州凌霄台镇压。
只是没想到这砚台灵鬼只靠画本居然也能惹事。
可凌霄台自古便是金州禁地,要想进去还真不是件易事,而那登台之法乃是一州之主代代相传,她虽近不了缙云拓的身,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瞧见缙云拓悄悄摸摸红了的耳根祝余不动声色地得意一笑。
而云里雾里的雨师妾只听见一句话就立即被迷的走不动道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
——阿余居然真的想与我一直在一起了,那我们岂不是要成亲了?
——成亲……
“嘭”的一声,雨师妾的脸瞬间似炸出一朵红花来,掩着脸往祝余身后靠了几分。
而余光一直瞧着他的缙云拓突兀地一跳,猛地遮住半张脸别过脸去不语。
——她居然脸红了!!!好可爱……
祝余:“……”
虽说十几年不见,但这小子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的毛病还是一如往前啊,以前是明目张胆地犯花痴,现在当了州主也算有点收敛知道捂住脸了。
“咳咳!”
“州主,今日不请自来是我顾虑不周,但我这妹妹实在是伤的重,看在我救人心切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祝余咬疼舌尖挤出点泪花来,仿佛此刻自己也病如拂柳,命不久矣般。
“妹妹?你要医哪个妹妹还需找上我这儿来,更何况,还是只鬼?”
怎么说也当了几年的家,缙云拓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是非不分,看向两人的眼神顿时变得凛冽。
“州主误会,我这妹妹不是鬼。”
“不信你来探探,他脉中气息有两象,那鬼气乃是重伤侵体所致。”
缙云拓半信半疑,但听闻那姑娘不是鬼也莫名眉舒几分,刚走一步又停了下来。
“虽身份不明,但姑娘总归也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祝余无语凝噎,方才出手时也没见你念叨男女授受不亲啊!
“哎呀授得亲授得亲!”
嫌耽误事,祝余一人一手直接给两人搭在了一起,这一探将缙云拓的耳朵探得更红了。
不过除去鬼气确实还有一股气息,想来确实是被鬼气侵体,这姑娘看着高大,没想到手也修长好看……(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反应过来,缙云拓率先撤了手,一口一个冒犯恨不得把“愿意以身相许”四个大字刻在脸上。
“我这妹妹姓雨,乃是我云游江湖结拜的姐妹,如今被鬼气侵体不知受了多少罪,我祝余愿意为今日之事受过,只希望州主能许我这人美心善的好妹妹去三千池洗去鬼气。”
祝余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大义凛然,可缙云拓只是冷笑,看向她的眼中满是厌恶。
“当初在峡谷,怎么不见你也这般护着他?”
这一句话让场面顿时死寂,祝余垂下的眼眸晦涩不明,胸口像是万顷棉花泡了水,发胀,沉重……
察觉到她的不对,雨师妾眉头一皱当即认定是这个瞎子惹得她不高兴,手抬起的瞬间被祝余悄悄摁下。
缙云拓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轻视间尽是淡漠无情。
“你无文牒擅闯我金州自然有罪,不先计较那事,此事亦是你之过,关入大牢,杖五十。”
“你敢!”
祝余都还没听清后面那句,身后的人就已经按耐不住地想咬断缙云拓的脖子了。
她连忙转过身低声哄到:“放心他不敢,就算他是金州州主也不能随意动祝家之人,他只是吓唬吓唬我罢了。”
“可是……”
雨师妾抓紧她的衣袖,一副绝不放她走的执拗样欲言又止。
“还记得在里面答应我什么吗?”
祝余在布帛下捧着他的脸让他好好看着自己,明明整个人烫得不行可眼神却始终清醒澄澈。
一字一句道:
“雨师妾,我需要你。”
“我保证,晚上我一定会毫发无损地来找你。”
雨师妾接上她的手,依依不舍地蹭了蹭,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可怜巴巴道:
“那阿余一定要早些来,我身上好疼,等的越久就越疼……”
祝余竟也一时愧疚:这老祖宗撒娇的本事可真是越发熟能生巧了……
收拾表情,她将雨师妾推了出去。
“祝余愿意领罚,只是我这妹妹就交给州主照顾了。”
缙云拓别过脸,红着脸嘴硬道:“我金州之人向来恩怨分明,雨姑娘即是无辜之人也不能因此寒了姑娘的心。”
“来人,带雨姑娘去三千池,切忌,勿要揭开布帛。”
缙云拓一声令下,头顶的黄罗伞便落在了雨师妾头上。
而雨师妾一步三回头,人都快走没影了还要退几步回头道个别。
祝余挥手挥得心累,从开始装的忧虑担心到现在看的两眼一黑。
反观一直捂着心脏虽皱着眉但却不催促的缙云拓,人家就显得耐心许多。
实则缙云拓:她在舍不得我!!!
好歹是成功把人送进去了,祝余松了口气乖乖双手奉上任凭处置。
“任凭州主如何处置。”
听到烦人的声音,缙云拓的脸当即黑了下去。
“处置?杀了你都不够我泄恨的。”
“是是是,我不配死,那你下手可得轻点。”
说着,祝余已经顺来护卫的锁链自觉地套在了手上。
今日许是金州祈神日,她坏了宴会免不了给金州百姓心中撞了磕绊,缙云拓这罚更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缙云拓见她这副不争不辩的样子,心中顿时更来气。
“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没用。”
祝余撇撇嘴,心道他说的也并不道理,就连比她小一辈的祝孝先都到少君位了她都还没上一位那可不就是没用嘛。
“祝余!”
缙云拓猛地攥紧祝余前襟,迫使她不得不踉跄两步踮起脚来仰头看他。
缙云拓眼神凶狠,眸光一闪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你得庆幸,你生在祝家。”
“不过他也快回来了,届时我不杀你他也会自己动手。”
祝余看着他,沉默不语,良久,才宽慰一笑。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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