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师妾跟着州王府侍从来到三千池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从地下漫上的阴气也算解了些白日的灼热。
密林深处四周古木参天,枝叶交错,仿佛将这片圣地与外界彻底隔绝,林间小径蜿蜒曲折,每隔几步便有身着铠甲的侍卫把守,目光如炬,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穆的气息,连鸟鸣声都显得格外稀疏,池水清澈见底,水面微微蒸腾着缕缕白雾,宛如仙气缭绕,将整个池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侍女恭敬地退到一旁,低声说道:“姑娘,请沐浴更衣,在三千池中浸泡七日您身上的鬼气便可驱散。”
雨师妾站在池边,目光扫过那清澈的池水,淡漠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侍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州主有令,命我们好好侍奉姑娘。”
不顺意的话向来刺耳,雨师妾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唇角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冷意。
“可你们在我就不舒服,如何才算伺候的好?”
他冷睨一眼,仿佛将自己看成块死肉般麻木不仁,吓得侍女端着玉壶的手差点拿不稳。
“是……那我等便先退下了。”随后低头退下,不敢再多言。
待人皆退下,雨师妾脱下遮身的布帛,三千池中的圣水似感受了鬼气而开始躁动,水咕噜一个比一个冒的大,恨不得炸起水花来扑灭这嚣张气焰。
雨师妾看着心烦,一挥手压得池水凝若寒冰。
既是作戏,他自然得演戏演全套好不叫阿余失望,可……她也没说演戏两人就要分开啊……
“啧——”都怪那碍眼的州主。
一声不满格外突兀,招的高处的鸟、暗处的生灵都不由自主斜眼瞥来。
一群杂碎眼都不想要了。
挥袖间,鸟骇兽窜,有些个慢了脚了,被无形的线牵住脚,掉下树的瞬间被不知何时盘踞的蛇吞入腹中,悄无声息却又惊得林中护卫拔刀一顿。
“姑娘!你没事吧?这林中不知出现了什么灵兽,但姑娘莫怕,这些都是州主豢养的灵宠不会伤人的。”
赶来的婢女候在屏风外,本想进去看看但一想到她的眼神又望而止步,只得说些安慰的话让她莫怕。
“衣服。”池边的人道。
婢女先是一愣,后连连点头命人将衣服送了进去。
“这些都是州主特意为姑娘你挑选的罗衫襦裙,姑娘看看合不合身?”
看着眼前一件件绮罗粉黛,雨师妾的拳头都握起青筋来了。
这杂碎还真把自己当女人了!
看来看去也就那粉面罗群素了些,冷着脸随手一穿旁人也不敢只语半句,直至将他带往住处脸都未曾抬起过。
屋内沉香刚点上,香味起初还带着几分清雅,渐渐地却变得浓烈刺鼻,仿佛无数细小的针尖,轻轻刺入鼻腔,直逼脑门,闻得久了,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仿佛每一口空气都裹挟着沉甸甸的香粉,压得人胸口发闷。
雨师妾不由得扶额,眉头紧锁,额角隐隐跳动,仿佛那香气化作了无形的重量,压得他头昏脑涨,眼神中透出几分不耐,嘴角微微下撇,似乎连开口都嫌费力。
“吱呀——”
门扉被轻轻推开,缙云拓矗立玄关处有些踌躇不前。
雨师妾厌厌的横来一眼,眼中尽是杀意。
缙云拓左瞅瞅右看看,见屋中竟没半个侍奉的人顿时面露不悦。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照顾好雨姑娘吗?”
屋外的侍从当即吓得跪下,可却是半点委屈也不敢诉。
“阿余呢,她在哪?”
为了不露馅,祝余在他身上施了层咒,让他的言行举止和女子无异,尽管他现在眼神能生出刀来在缙云拓看来都是小姑娘家的娇气。
见状,缙云拓当即又捂着心脏后退几步。
“姑姑娘放心!她死不了!我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话到后头缙云拓忽觉屋中热的很,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他好歹也是一州之主也当有点骨气才行!
说着,他这才板起脸又皱起眉来,背在身后的手却恨不得将腕掐青。
“你们下去吧,我还有要事要与雨姑娘说。”
门扉重新合上才隔绝了打更的锣鸣,缙云拓超他走了两步,又觉失了分寸这才在下坐。
“雨姑娘可觉身子好些?方才听说三千池闹了兽惊,可有伤到姑娘?”
雨师妾咬了咬后槽牙,暗道这缙云拓不仅是个眼瞎的这脑子也蠢得厉害,砍了那猪脑袋也只会溅自己一身污血。
——恶心。
——无趣。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他还和阿余认识?他们为什么会认识?是旧相识还是……是重要的人吗?那为什么要让着他?就凭他这贱东西,也配站在阿余身边?
“雨姑娘,你没事吧?”
心中的暴戾在疯狂叫嚣,他气愤两人的相识,更气为什么祝余要丢下他和这恶心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光是想想两人的过往——
他就嫉妒的要发疯了。
“我要去找阿余。”
雨师妾猛地起身,是气愤、是不甘、是委屈、更是快渗出骨的相思。
“雨姑娘就不想知道祝余为何会成如今这副模样吗?”
这番话果然留住了雨师妾的脚步,他慢慢回过头,那双眼睛既无神又执拗,仿佛失去了焦点,却又死死锁住目标,像是要将对方的每一丝表情都剥开,探出真相。
“你说什么?”
见他终于不抗拒自己,缙云拓缓缓松了口气。
“我知你与祝余姐妹情深,不然她也不会冒死闯金州救你。”
见他话里有话,雨师妾眼眸微眯,余光见他背着的手里还端着个小酒壶,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
“州主倒是给我带了壶好酒。”
骤然被点到,缙云拓竟觉得手烫的很,担心他误会连连解释。
“这不是!我只是——”
关键时候支支吾吾犯起了结巴,手中的酒壶被雨师妾一把夺过。
“这有了好酒自然少不了下酒菜,州主说呢?”
缙云拓沉起脸犹豫不决,他是对祝余恨之入骨,这十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是活在痛苦之中。
他恨了她十年,却也寻了她十年……
“祝余是个浑身硬骨头的疯子,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就打掉我的一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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