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
“就像走在街上擦肩而过后再也不会有什印象的那种。”
“他不喜欢跟人对视，往往要不了两秒就会躲闪着撇开脸……但仔细看，他长的还是挺好看的。”
“安静，不粘人……但有时候会有点小脾气。”
鹿和琛躺在舒适的躺椅上，手上转着绵羊钥匙扣，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不远坐在办公桌后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抬手撑着脸侧，目光在手里的资料上快速划过，嘴里应付着，“还有呢？”
“还有？”鹿和琛睁开眼，想了想，“养他比我想象中要困难一点。”
“养他？”青年抬起头，远远看过来，“你还真把他当小狗养？”
鹿和琛耷拉下眼皮看他，音调平淡，缺乏感情。“有什么问题吗？就目前的经验来说，养他跟养小狗的确没什么区别。”
“我为他提供住处，虽然他比较喜欢自己的窝。”
“给他提供饭食，准备衣物，陪他玩耍，生病了为他安排最好的医疗。”
“他想谈念爱，我也陪他谈了，还特意学习了一下怎么谈念爱。”
“这么说来我也是一个耐心且合格的饲主了。”
鹿和琛沉吟两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他还给自己写了个弃养守则，我想要丢弃他就只需要分手两个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上的资料合上，“我想我应该不需要跟你解释一个人和一条狗的不同之处了吧。”
鹿和琛将小绵羊捏进手心，“你想说什么？”
“是人就都渴望被爱，而就像你说的，他是一个孤儿，一个从小就不被爱的孩子。”
“你把爱他演的那么真，他当真了怎么办？”
青年站起来端着杯子去倒了杯水，喝了又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爱人如养花。”
鹿和琛像是被这个比喻挑起兴趣，侧身托着脸颊看他。
“他汲取你虚假的爱意从泥土里慢慢抽芽，快速的生长，继而开出鲜艳的花朵。你有想过，一旦你将这玩笑般的爱收回，这朵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吗？”
“枯萎？”鹿和琛说。
“比他生长起来的时间要更快的枯萎。”
“哦。 ”鹿和琛想了想，嘴角提起一个冷漠的笑，“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啧。”青年蹙眉后撇开脸不看他，“你要是没有接受干预的意思就不要过来打扰我好吗？”
“我跟你这种没有基本同理心的富豪没有共同语言。也不想听你的饲养心得。”
鹿和琛重新躺下，把眼睛闭上，“医生，你的时间我可是花钱买来的，一个小时好几万。?你要是赶我走，我会去消费者协会举报你的。”
青年：“……好，看在钱得份上，你可以待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但你既不认为自己有问题，也不愿意接受治疗，又为什么非得花钱来看心理医生呢？”
“因为我相信医生您的职业素养啊，不会把跟我的对话对外传播的是不是？”
青年：头一次为自己的道德标准太高而感到难过！
鹿和琛闭着眼没再说话，像是睡着了。
青年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起身走过去看他，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见他走过来便移动着眼珠子看他。
“时间到了？ ”
“ 还没有。”青年道，“睡会？ ”
“ 不想睡。”鹿和琛又不看他了。
这一天他照例在医生这里待满了三个小时才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正值黄昏，天边的云层层叠叠，被金黄的光满渲染出更为梦幻的色彩。
逢魔之刻，他坐进车里也正要去见疯魔之人。
每月的这一天他都会过来，照例与疗养院的医生交谈了一番，独自进了那间房间。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今天没有月亮，外面只有路灯传来的光亮。
床上坐着一个面容英俊，但明显有些许年纪的男人。
与外面那些动辄歇斯底里，做尽疯狂之举的病人不同，他安静的不同寻常。
鹿和琛脚步顿了一下才走到床边，坐在不远的沙发上。
男人像是毫无所觉，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两人的面容有五分相似，显然有着血缘关系。
好一会儿男人才将目光收回来，随后看向另一侧的鹿和琛，表情平静的说“ 来了。”
鹿和琛打量着他，笑了笑：“ 今天挺清醒。”
“ 嗯。”男人点点头，“难的清醒。 ”
“ 因为她今天来看你了？”鹿和琛难的困惑，“我一直不太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情种呢？ ”
“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你这样的人能懂的？ ”男人笑了一下，相似的面容让他们的嘲讽都带着异曲同工的意味。
“阿琛呐，怪物与人的不同是不需要言语来解释的。 ”他像是个正常的父亲给予儿子忠告，说出的话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恶意。
“就像你，从魔鬼的肚子爬出来的怪物，哪怕长着人的模样，那双眼睛投射出来的邪恶与恶毒也让人能一眼辨别。”
“ 你不会爱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来爱你。”
“没有人会爱怪物。 ”
“为什么呢？因为我的眼睛像她吗？”鹿和琛并未被他的言语影响，只是语气平淡的问。
男人像是被他的言语牵引，目光下意识便聚焦在那双直直看着他的黑眸上。
电光火石间一双相似的的眼睛直直冲撞进脑海，众多混乱的话语交替着在耳边环绕。
【废物！赵新宇你就是个废物！】
【你喜欢她是吗？你看看这是什么？眼熟吗，这根手指上还戴着你送她的戒指呢！】
【求你，求你爱我，好吗新宇，你不爱我我会死的。 】
【新宇，我疯了吗？没有吧，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新宇……】
【新宇…… 】
【新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床上的人猛地放声尖叫起来，表情癫狂的，张牙舞爪的朝鹿和琛扑过去。
嘴里胡言乱语的说着混乱不清的话。
鹿和琛就那样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从床边跌落，像条狗一样拖着一双无力的腿朝他爬过来。
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是看肮脏的蝼蚁，做工精致的手工皮鞋踢开向他抓来的手。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双手插兜走向门外，将聒噪的声音抛在身后。
“还以为今天会有趣一点的。 ”
…………………………………………
今天一直到平时睡觉的点鹿和琛都没有回来。
景云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就回卧室去睡觉了。
于是接下来一连三四天他都没见到鹿和琛回来，手机上也没有任何信息。这隐隐给了景云一点自己即将被抛弃的希望。
他一时有些兴奋，但偶尔看到鹿和琛给他买的衣服也会怪异的有些失落。
但总体来说，他还是希望生活能尽快回到正轨的。
所以在这天晚上听见敲门声时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有些错愕，随后才想起来鹿和琛是有钥匙的。
原地踌躇了一会儿，门外的人似乎是等不及了，门铃与敲门声一起响起来，催促着景云快去开门。
景云慢腾腾的走过去，打开猫眼朝外看。
外面是一张青涩的少年脸，意料之外，但也并不算太意外。
前些天手机上那些挂也挂不完的电话就是他的。
他之前领养家庭的孩子。
门铃声停下，少年低头站在门外，开口说话嗓音沙哑。
“景哥，你能听到我说话是不是？”他抬起头看猫眼。
景云募的撇开头不看他。
少年看起来有些落魄，脸上带着些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的，但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我知道从前都是我不对，但是我现在，现在真的没办法了。”他像是头走投无路的困兽，说着眼眶便红了。
他才十八岁，刚成年的孩子能碰到什么难事呢？
景云不明白，那对夫妻将他看的像眼珠子似的，恨不得天天捧在手里看着护着，有什么事能让他像这样找过来？
门悄悄地开了一道缝隙。
少年目光一顿，像是抓住了希望，猛的扑上去。
“景哥！ ”
锁链与门板碰撞了两声，依旧将他拦在门外。
防盗链横在中间，门只能小小的开一道缝。
但这也足够了，少年趴在门缝焦急的叫他，“ 景哥！景哥！”
他只能看到一片暖色的衣角，听见门内的青年淡声喊他的名字。
“ 程宝睿，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 ……”他的眼泪猛的往下掉，快速说：“景哥你救救我，我欠了钱，好多钱，我还不起！你，你借我一点钱好吗？ ”
他在外面啰啰嗦嗦说了好几句，才发觉门后并没有声音，这才犹犹豫豫的停下。
景云的声音传来，“ 这是你新的要钱借口是吗？”
“没有，不是！ ”程宝睿急切的撸起胳膊上的衣袖，把手臂从门缝里塞进去。
“你看，你看！”
景云垂下眼睛看向对方想要他看的东西，原本白皙赶紧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青紫连成一片。
他抿唇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程宝睿瑟缩一下，将手臂收回哑声说：“ 我没有钱给他们，他们就打我，景哥真的好疼，他们说再不给钱就要打死我。我，我不想死。呜。”
“ 景哥，我害怕。”
“ 你爸妈呢？”
“ 我没敢告诉他们，景哥，妈妈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敢说。我怕，我怕……”
景云叹了口气，“多少钱？ ”
“三，四，四十万。景哥，你有的吧，你画画那么厉害，你…… ”
景云皱了皱眉，觉得不对，“ 你跟谁借的钱？借了多少？”
“ 我，就是，我只借了两万六，但是过了没几天他们就跟我要二十六万，他们跟我签的合同。我有找过律师，他们说这个合同是真的，是有法律效力的。”
“ 我必须得还，景哥，你借我吧，求你了！”
“他们现在跟你要多少？ ”景云问，“ 说实话。”
“ 要，要一百二十六万。我办了好几张信用卡，但是也还不上，景哥，求你了，你帮帮我。”
“……打电话给你爸妈，让他们带你去公安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