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来不妨来猜猜看,我是使了怎样的手段?”柳思生见奕宣竟对这事儿起了好奇之心,嘴角勾起一抹轻嘲,反问道。
奕宣轻撇嘴角,神色间透着几分倔强,显然并不愿遂了柳思生的意:“不说算了,我还不屑知道,不过是怀疑你所言真假,这才随口一问。”
柳思生缓声道:“殿下对此大可放心,这册子上的名单都是真的,其家底我也早已派人逐一摸查清楚,殿下不妨先从那上面圈红的名字入手,这些人的行踪,我也早已安排影杀暗中紧紧盯着,但凡有风吹草动,定会在第一时间呈至殿下跟前。”
我去!
可以啊!
早听闻他柳思生手眼通天,没想到还如此深谋远虑。
奕宣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这厉害手段了。
不过,如此众多的名字,对应着同样繁多的文章,就算是不眠不休地去看,也得耗费好些时日。
他若当真是一篇篇细细读完,再去调查背调家世,这费心劳神的程度,恐怕没几个人能及得上。
三月春闱,而他恰于此时返京。
这般紧迫的日程,好似还未踏入重明门,便已筹谋诸事。
他回来的目的当真是为了我?
那明明在意,为何当初不留在华京,留在我身旁?
倘若那时他留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又会怎样呢……
“何时行动?是静观其变还是……”奕宣试探性开口,“若如今就动身,就像我说的,竹篮打水一场空该如何?”
“殿下有此顾虑自是不错,不过殿下有一点倒是忘了。”柳思生说罢冲奕宣自信一笑。
奕宣瞬间心领神会。
对啊!
他柳思生确有手眼通天的能耐,想来早就知道。
柳思生将食指置于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间之事,你知,我知,陆瑶知,于旁人不可言说。”
奕宣连忙点头,心中竟莫名涌起一丝激动。
这还是他首次体验到知晓他人命运走向的感觉。
柳思生天天过得都是这么爽的日子吗?
要不干脆别想着当这个皇帝?
跟着他算命倒是挺不错。
柳思生起身,手负于身后道:“江去在华京的住处已经查到,剩下的便是‘蓄意接近’,早些下手为强,不过殿下切记不可暴露身份,还有他个人命数,一个字都不能透露,一丝丝偏差皆会让这变成一场无妄。”
“放心吧,我又不傻。”奕宣亦站起身言,“你出不了宫便不必冒这等风险,我一人去便好,毕竟将来为我所用,若还是你出手,那将来他是该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我不放心啊。”
柳思生嫣然一笑:“殿下与臣难道还要分个你我吗?我是殿下的人,我的人也自当奉殿下为主。”
“那可不一定。”奕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似笑非笑地说道,“柳思生,这次便姑且信你一回,你这头一回交上来的答卷,可得让我满意才行。”
柳思生:“自然。”
奕宣一脸悠闲步于大街,手中把玩着那对琉璃珠。
他早早便换下了那身彰显身份的金丝绸缎,身着一袭普通书生的布衣。
只是那富贵气质还是盖不住,便索性放着不管,问起来就说家中有些小钱,糊弄糊弄得了。
柳思生查到这江去同大多数学子一样,进京后便住到了朝堂供学子们落脚的万书楼。
这万书楼倒是个好去处,无需花费银钱,只是囿于空间有限,上百名学子齐聚于此,房间自然是供不应求。
能够四五人共住一间房,便已是极为难得的待遇了。
奕宣驻足在万书楼前思索良久。
该怎么接近他呢?
总得想个理由。
难不成直接冲进去,找到他说要给他钱,跟哥混不愁吃喝?
未免太生硬了些吧。
谁料,这接近的办法尚未想出,万书楼内便涌出一大批人,个个行色匆匆,直奔奕宣而来。
奕宣一惊,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卷入这汹涌的人潮之中,被挤得站立不稳,整个人东倒西歪。
什么情况!
对,想起来了,十日后便是殿试,今个是排号分场地的日子。
这殿试虽说名义上是由陛下亲自审阅,但实际上陛下也只是负责出题而已,就连最后呈到御前的文章,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
如此一来,其中可供人施展手段的空间,可想而知。
待到人群散去,奕宣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的天,不都是读书人吗?
怎么一个个劲儿都那么大?
就在他低头整理衣摆之际,不经意间抬眼,目光瞬间被一位面容清秀的书生吸引住了。
那书生不紧不慢地从万书楼中走出,竟是这众多学子中最后一个现身的。
他与奕宣擦肩而过的瞬间,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奕宣,四目相对。
江去随即一怔,随后迅速移开了视线,同时伸手拉了拉肩上背着的书篓,脚步未停,亦匆匆离去。
江去!
这么巧!
好机会!
奕宣一甩衣摆,跟了上去,脸上挂着笑同他搭腔:“这位兄台,瞧你这方向,可是要去看号?我恰好也是孤身一人,如若不嫌弃,咱们结伴同行,如何?”
江去停下脚步,目光在奕宣身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不禁开口问道:“公子这般年轻的模样,竟已入了春闱?”
奕宣心底猛地“咯噔”一下,一丝心虚悄然爬上心头。
他抬手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干笑两声,解释道:“兄台莫看我面相年轻,实则我已二十有四了。”
“即便二十四岁入春闱,那也是极为难得的。”江去眼中的疑虑并未消散,仍心存戒备地追问道,“在这万书楼中,我似乎从未见过公子,而且看公子这衣着打扮,虽看似普通,但总透着一股不凡的气质,公子当真是赶考书生吗?”
不好!
露馅了吗?
自认为自己已经穿得普通不能再普通了啊。
奕宣脑子飞速运转,赶忙打圆场:“我入京投奔我老舅家,没在万书楼落脚,今日恰巧从此处过,这不碰上人群,挤了半天,幸得才与兄台相遇,缘分啊,哈哈哈哈。”
江去听他这般说辞,脸上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似是被他的话给忽悠住了,拱手行了一礼,道:“能在这繁华的华京中有亲戚依靠,想必公子出身必定不凡,在下江去,西和咸平人,敢问公子大名?”
“在下……在下柳无,南归柳江人。”算了,先借柳思生名字用用,这什么都打点好了,就剩个名字给我漏了。
看来这大名鼎鼎的柳思生有的时候也会出错啊。
“无?这名字饶有意味。”江去此刻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与奕宣并肩而行,神色间带着几分好奇,问:“柳兄此次春闱名次如何?”
奕宣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故作忧愁之色,叹了口气:“唉,别提了,我家中世代从商,吃穿用度向来不愁,可家人却执意要我走仕途这条路,不过幸运,这一路下来竟也能过了春闱,只是这即将到来的殿试,我心里实在没底,像我这般全靠运气的人,怕是难以企及啊,对了,江兄你呢?”
江去听闻此言,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肩上的背带,神色略显黯淡,低声说道:“我……我家中贫寒,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却仍未高中,今年也是侥幸进入殿试,倘若此次不过,我便也认了这般命数,干脆回乡帮衬着我家娘子经营那小食摊,也能多陪陪我闺女,如此度过一生,倒也安稳。”
江去的夫人姓曹,家中还算有些家底,这才开得起一个小面馆。
想当初,江去为了筹集进京赶考的费用,急需银子,这才经人说媒,娶了曹娘子。
婚后二人一直相敬如宾,只是他这些年一心埋头苦读,满心扑在仕途上,确实也苦了家中的妻女。
这进京赶考的花销可不是小数目,他这一趟下来,光是吃穿用度便抵得上家里人三年的开销了。
唉,也难怪他会有这般想法。
奕宣也是早就调查过这些,只是话到嘴边也没法安慰。
不过柳思生不是看出他命数了吗?
他此次若高中,算是带着家里人翻身,也不枉来这华京一趟。
可想而知他如今压力有多大。
奕宣轻轻地拍了拍江去的肩膀,勉强宽慰道:“江兄,人生在世,无论走哪条路,都是自己的选择,只要日后回想起来不后悔,便足矣。”
“多谢柳兄慰言。”江去点头,耷拉着脑袋,默默地跟在奕宣身旁,继续向前走去。
待二人不紧不慢地赶到放榜之处时,人群已然散去了大半。
江去仔细瞧过了自己的名字,便打算帮奕宣找寻他的名字。
他将那榜单反复看了几遍,却怎么也找不到“柳无”二字,不禁心生疑窦。
奕宣见势不妙,赶忙跨到江去身前,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就走,嘴里还念叨着:“哎呀,时间不早了,榜单也看完了,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江去被他拉着走了几步,仍有些疑惑,问道:“柳兄,奇怪,我刚刚在榜上并未寻到你的名字,莫不是有什么疏漏?若是漏了,咱们可得赶紧去上报,这可关乎你的前程啊。”
“怎么会漏呢?那不是在那儿吗?”奕宣眼神慌乱地朝着榜单的方向随意一指。
还没等江去扭头去看,就又一把将他的身子用力拉扯过来,急切地岔开话题:“江兄,你是几号?看看咱俩是不是在一块儿?”
“我是136号在东,柳兄你呢?”江去刚要深究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下意识地回答道。
奕宣脸上装出一副失落的神情,长叹了一口气:“我67在西,看来那日你我不能同行了。”
虽说胡乱编了个,但江去明显相信了。
奕宣趁热打铁道:“江兄,今日你我能在此相逢,实在是难得的缘分,走,我请江兄去常青楼吃顿好的,权当是庆祝咱们相识。”
“常青楼?”江去闻言神色惊讶,“那地方我等能进去吗?”
“常青楼认钱不认人。”奕宣一边说着,一边自信满满地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故意在江去面前晃了晃,沉甸甸的钱袋子发出叮当的声响,“我早就说过,我家是做生意的,最不缺的就是钱,江兄,你可千万别有心理负担,也别推辞,这顿饭我请定了。”
呦,不差钱~
奕宣:“我再落魄那好歹是个皇子,有钱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你开心就好,趁现在无忧无虑的,玩去吧。[狗头]
奕宣:“可疑,你话里有话[问号][问号][问号]”
江去命运如何?大胆猜,作者开始搞事情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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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我相逢自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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