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树影曳进窗棂,她忽然惊醒,颈间的炙热提醒曲清雪,这不是梦里。
她方才梦见宋解语,一袭白裙如初,同样黑暗的地方,她透不出血色的脸被光眷顾,白的可怕。
“就差一点了。”
她轻笑:“曲妹妹,要劳烦你再取些妖兽的灵了。”
“当然,若是元婴期的妖兽会更好。”
曲清雪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把刀快解封了。
“我想问容婉为何会出现在秘境。”
宋解语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点头道:“如你所想。”
“不过你怕是见不到她了。”她瞥了一眼曲清雪身侧的刀,一切不言而喻。
“可……”她刚想反驳,猛然想起什么,眼底隐有泪光闪动。
“分魂?”
蓦地,她抬起的眸渐渐垂下,双臂无力贴在身侧,掌心沁出一片红。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宋解语一顿,朝她浅浅一笑:“她的神魂不算强大,可也磋磨了千载。”
“神魂离体就好似被人活生生剜走一块心头肉。”
上善仙君的记忆并不完整,秘境外的事她一无所知,容婉为什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脑海中猛然蹦出几个字:以德飞升,以德飞升……
原来如此。
她想起上善仙君被贬下凡的理由,一己私欲,干涉凡间轨迹。
真想将那群伪善的神一刀斩落。
周身灵力在梦中如有实体,甚至掺杂了肉眼难见的一丝暗红,刀身也在轻颤。
宋解语滞了一瞬,仿佛看见了那个惶惶不可一世的仙君。
“清醒一点,你现下杀气太重。”
白色光晕渡到曲清雪周围,蒸腾的杀气突然凝住。
“九重天没有你的身影。”她抬眸,目光定在宋解语惨白的脸上。
“说起来,我们应是仇人才对。”她回过神。
“从何……”
光源一点点暗下,这意味着梦境要结束了。
上善仙君在九重天的仇人实在太多,且多是死人。
这要怎么算?
曲清雪回神,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不小心惊了身侧的人。
“阿雪?”
腰上的手紧了几分,白天说过的话他是一点不记。
“你越界了。”
傍晚时,她只说了有待商榷,结果这人还是喜欢半夜爬床。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身旁的人彻底闭嘴。
“起来。”她不信这种伎俩,掰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微薄月光恰好落在他抿起的唇,曲清雪想起下午的纠缠,耳尖忽地一热。
灰色眸子惺忪睁动,带着湿润雾气看她,“嗯?”
低沉声调从他喉中溢出,腰间的手轻轻燎着,仿佛电流从脊柱窜上。
“林霁寒。”
几近咬牙切齿的呼唤让他蓦然清醒,轻轻一拽,将人放倒在怀中。
“我在。”
她狼狈趴在他胸口,被迫感受他胸腔鼓噪的笑。
自己的心跳也不安分,正与他低沉笑意连在一块。
显然,她的频率更高些。
“嘶……”
锁骨处的刺痛感让倦意减了不少,林霁寒眸色一暗,旋即轻笑出声:“这种程度可不足以让我铭记。”
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下秒,她眼前一花,脑袋砰地撞上什么,整个人从趴着变成了……半趴?
他一手握住她的腰,轻拍安抚,一手擒住她后颈,整个人虚倚床头,多靠自身力量撑住她。
“要这样,知道吗?”
曲清雪还没反应过来,温热的气息就落在了脸侧,擦向柔软的唇。
他格外喜欢这种方式,寻找定点一路吻去。
可能某些事不只是男人有天赋,不过一个下午,她就能和他有来有回,不分上下。
一个温和如春,一个骨子里就好胜,导致这场博弈里,她看似赢了全部,实际还是便宜了某人。
血腥气息在唇齿漫开,融入每寸呼吸,她松开勾在他脑后的手,转而轻抚他的唇。
由于房内太暗,她勾着他的下颌贴上仅有的那缕月光,仔细观察半响。
只是破了点皮,但她起了坏心眼,谁让狗男人不听话。
她轻轻按下,察觉身下的人抖了一下,而后便见他雾色的眸竟透出一丝温热,眼尾霞红。
“阿雪……”
曲清雪把某个巴巴凑上来的脑袋摁住,“疼吗?”
她侧了侧身子,半歪着头,浅色瞳仁映着温和的笑,与方才透出的狠意格格不入,仿佛是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仙君在诱她这般做。
这叫什么?自食其果。
她兴致好了,低头亲亲他唇角,某人却一点也不知足。
合着满腔腥意似要将她揉进骨血,比刚才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一会,她抬手抵住他的唇,“不行,明天要去寻妖兽。”
按照宋解语的说法,杀足了量,解开那柄刀的封印,就可助她破丹。
这事很急。
“我替你寻,嗯?”林霁寒再次凑近,又被她抵了回去。
“这次说什么都不行!”曲清雪暗暗发誓,这辈子绝不再被美色所祸。
她可是无情道圣体!
他眼神一暗,脑袋蔫蔫耷着,垂着眸叫人看不清思绪。
半响,他抬起泛红眼尾,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
“对不起。”
糯糯的声音在耳际传开,她甚至听见微弱的抽泣声。
“姐姐,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不要讨厌我好吗?”
曲清雪:我原来那么大一个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仙君呢?
“咳……”她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没说过。”
银白发丝的柔顺感让人很是羡慕。
暗处的眸轻轻弯起,眼底狡黠在抬首时又换成迷蒙水雾,“那就是阿雪喜欢我。”
后颈的凉意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忍不住缩了一下。
他的手又摸在那节尚未长出的情骨。
“别光捡你自己想听的。”她垂眸,移开他的脑袋。
“那……可以继续吗?”
熟悉的气息再度包围她,这次比以往都要轻,迷迷糊糊间,天际泛白。
晨光洒在眼睫,她皱眉:“太亮了,你起来。”
如果让她在极昼和永夜间选择,定是后者。
帷幔层层落下,天地再度昏暗。
那双浅灰色的瞳就这么一直注视她,不分昼夜。
——结界之外,酒肆中聚首的修士皆在谈论天渊宗那手持游龙枪的狂妄女弟子。
“其实也并非如此……”
“看你是玄鹰宗的吧?”老者看向青年,“你们宗那位真的被?”
话留半句,互相体谅。
玄鹰宗的弟子互看一眼,左右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再说了,他们也早看自家大师兄不顺眼了。
“对,这辈子都……不行了。”
声音压的再低,也耐不住有心人听的清清楚楚。
隔壁桌的白衣青年手持羽扇,轻抿一口茶,身侧之人从头到尾说个不停,让他食欲都降了不少。
“大师姐不会有事吧?”
“你说这可怎么办,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我们直接杀过去?”
沈弄淡定抬眸,朝他招手。
许文景愣了一下,歪出大半身子凑去。
“等你千里迢迢赶去,人已经凉透了。”
“这、这可怎么办?”他又是一惊,一个不稳,茶杯“哐当”掉地,裂了。
“完了完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着,许文景就准备冲上楼拾掇东西,一柄素洁羽扇拦下他着急忙慌的动作。
“干嘛?”
沈弄下巴一扬:“先赔钱吧。”
许文景:……
“听说了吗?天河方家最近死了不少人。”
不远处的声响牵住沈弄,许文景赔了钱,急急忙忙蹿上了楼。
“怎么说?”
“据说是闹鬼。”那人四处张望,压低了声。
“切,方家这么有钱,唤个金丹修士去灭了不就成?”青年面露不屑。
起初沈弄所闻不过是方家有人生了重病,具体是谁不知道。
方家主贴了告,重金求医,药王谷的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有些胆大的修士也去了,横生心魔一蹶不振。
但那也是几天前,没想到如今愈演愈烈。
“走吧,师兄。”
一尾剑气摇晃袭来,若不是速度够慢,沈弄会以为是哪个学艺不精的打算明杀他。
“去哪?”他用羽扇点了剑身,哪知晃的更厉害了,差点把剑的主人一并晃下。
“玄鹰宗啊!”
许文景拍了一下剑柄,嘿,老实了。
“先去天河。”沈弄瞥他一眼,“见见熟人。”
“你在天河哪来的……”
话到一半止住了,许文景一拍脑袋,猛然想起大师姐还有个未过门的夫婿,“天河方家?”
祁州与天河,一个南,一个北,距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简直跨越了大半个九州,不过他们只用了两日。
“最近听说祁州地域的妖兽啊,全被杀光了。”
“听说很是凶残,个顶个都是金丹期妖兽,还有那什么秘境,反正也被洗劫一空。”
“可不是吗?地府的鬼差还没来呢,魂就没了。”
刚落地,许文景就跑去凑了热闹,听完前因后果才发现,原是九州忽然出了两个高深莫测的散修,连元婴都看不透其中修为。
这二人也不干打家劫舍、夺人灵宝的勾当,倒是快把九州的妖兽杀绝了。
“师兄,那修仙界岂不是太平了?”
“杀不完的。”沈弄摇头,你有见过找蚂蚁窝,试图杀死天下每一只蚂蚁且成功的人吗?
妖兽繁衍何其快。
凡人一胎一个,妖兽一窝九个。
最近的事一个比一个疯魔,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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