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到了集市尽头,只有零星几人路过,朝着她走来的方向去。
“师兄今日可有异状?”
以苏红缨的性子要退婚不可能拖到下午,且桂花糕送来时只有一丝余温,保温的灵力都快淡没了。
曲清雪想着,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许文景,又用灵力探他经脉。
她的灵力好像被一股力量吞噬,刚触及许文景的经脉就消失了。
“也没有吧。”
好一会儿,他从方才的状态回神,认真回想今日发生的事,除了起得晚些,好像也没有……等等。
他眼睫一颤,“我本来想去后山的灵溪寻点水,喝着喝着就……”
在她略带好奇的目光下,许文景垂下眼帘,尴尬地挠了挠头,“睡着了。”
听见这个回答,曲清雪眉头一紧,想起集市时他不太对劲的状态。
额间缭绕的黑气其实是他不可控的情绪,这是入魔的征兆。
幸好魔这个字眼离现在的修仙界太远,很多人已经淡忘,除了老一辈知道。
不然众目睽睽之下,许文景指不定还要背上些心术不正的骂名,毕竟大家对魔一直都有刻板印象。
“是不是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哪怕之前并不困?”
经她这么提醒,许文景一拍脑袋,想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开。
“对。”他连忙点头。
曲清雪眸色一沉,脑海浮现出那人轻佻的笑,一定是他干的好事。
能毫无行迹地潜入天渊宗,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能做到的,何况还能影响他人心境,干扰情绪。
“估计是师兄酒喝多了,待会或许还会困,先回天渊宗?”
悄无声息地,她的手绕到许文景颈后,还未待他点头,人就先倒了。
“左右他也不会怪你,何必犹豫?”
曲清雪回头,对上宋解语含笑的目光,眼神明明温柔,说出的话却莫名带了丝凉意。
“没必要告诉他,不是吗?”她反问道。
长刀自储物器中钻出,载着她与许文景落到郊外,宋解语在附近兜转,逗着刚破壳的蓝雀。
曲清雪则再度用灵力探入许文景的经脉,天道禁制早已融入她的金丹,先前用浮幽花拓宽经脉到也歪打正着,洗去了部分禁制。
灵力每被魔气抵消一分,她就感觉身体里的茧仿佛要破土而出。
“噗”
满地鲜红好似开在密林深处的娇花,在婆娑的树影里盛放,逶迤了一片。
溢散的暗红灵力从紫色中透出,与树影一道将她包围,浅色双瞳也染上妖异的红。
余光瞥见一抹青,踏着枯枝败叶而来,蹲下身靠近她时,青色衣摆也开出暗红的花。
“我不过离开片刻,你便如此折腾自己?”
来人温润的声音透出一丝愠怒,她抬眼,从模糊的视线里辨认他的轮廓。
“你别晃。”她皱眉,不耐烦道。
叹息声自那双薄红的双唇飘出,似水般柔和的灵力涌进体内,她终于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这么点就受不了?”
下颌被人轻柔抬起,摩挲着唇瓣的指尖冰凉湿润,曲清雪笑了一下,用沾着血的唇染红了他,“这么点魔气我还受得住。”
只是这么点魔气就让她破了小境,如今已是金丹后期。
“你应该知道,神是可以感应供主状态的……”林霁寒呼吸一滞,在她唇边呢喃。
若是寻常修士只怕早就被魔气侵蚀了,只不过曲清雪被这满身的煞气因果护着。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煞气与魔族的恶念并无不同,甚至同源。
要硬说起来,她根本算不得什么仙君。
“我知道。”她抹开他唇角绽出的花,红得刺眼,不算好看,只不过配上林霁寒此刻紧绷的表情就变得有趣起来了,她难得见他摆出这副模样。
“其实没这么疼。”
就跟被天雷劈了一样,让她想起秘境时上善仙君受的雷刑,对方简放了一片汪洋。
照理说不应如此,曲清雪勾唇,凑到他颈间嗅了一下。
她能明显看见他身体的轻颤,在靠近之时倏地停下。
曲清雪掐着他的下颌拉到眼前,对上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如同荡了一艘小船,看向她时被浪掀起一角。
“供主与神之间还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吗?”她眯起眼,转而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我的神明,嗯?”
这记忆中,这位亓水仙君平日没有别的爱好,除了跟在她身侧便是去九重天的万象殿待着。
所谓包罗万象,大抵是小到仙家趣事、人间花事,大到各类心法秘籍、功法典藏……应有尽有。
但曲清雪不爱去,倒也不是真没看过万象殿的各种仙法,见他看得投入时,她也会去翻一翻,但多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
所以供主与神之间会有感应,如何联系,也是她容了林霁寒这尊小神才知道的。
她曾经还好奇过,他明明是被供出来的神,为什么只承了仙君的位。
“供主受危时,神可以替其承担……一部分。”他垂眸,神色恹恹的,脸上的愠怒早已荡然无存,整个人好似这地上的枯枝,只能无力地“吱呀吱呀”。
看来一部分还是说少了,她额头抵在他肩上,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沙哑的、近乎听不出声的笑。
他只能从曲清雪小幅晃动的肩来判断,“姐姐不打算让我也高兴些吗?”
她从这一股子委屈劲中听出一丝调侃,于是仰头磨他下巴,“难道不是我高兴的时候你也会感知到吗?”
“我知道了。”她恍然大悟般,刚退开就被他勾着后颈贴了回去。
“什么?”他垂眸,映出两个明亮的小小的她。
“那就是不愿看见我高兴?”她登时偏头,眼中配合闪出泪花,“原来我们之间已经到了这种无可挽回的……”
一道阴影覆下,径直堵住了曲清雪装模作样的话,她怔了瞬,交缠的呼吸打红她的双颊,耳尖的热度也在攀升。
混合着铁锈气息的灼意绵长而深,她余光瞥见他泛红的眼尾,随即眼前一黑,略带凉意的手冻得她往后瑟缩,哪知对方缠得更近。
昏暗的视线中的触觉格外敏锐,尤其是她知道,微颤的耳尖早已红透。
“怎么会呢?”
许久,她趴在他肩上深吸着气,耳边拂过的轻语好像挠在心间,“我自然也是高兴的,比如……现在。”
“咳咳”
身后的声音将她理智拉回,“依旧是不太凑巧啊。”
“我想说天氓封印松动,宗门子弟若去探查,只怕会成为魔族的盘中餐。”
曲清雪回头,宋解语就站在不远处,唇角微勾,带着耐人寻味的笑。
余光看向还未转醒的许文景,她莫名松了口气,“明日我会前往魔域,宗门的人还未到齐。”
截胡而已,有什么难的,最难的是这具身体如何扛过魔气侵蚀。
只是以生命作注的豪赌,真的会有赢家吗?
——天渊宗内
暮色四合,十六盏夜明珠将大殿点得亮如白昼。
几大宗门精英子弟难得聚首,就连从前见面就损的几位长老也默不作声,神情严肃得仿佛在参加什么庄严的仪式。
“那就各派三人,一位长老和两名弟子,这样总行了吧?”
若换在平时,这些人定会争上一争,面对未知多数人的反应其实是退却。
如今这些大宗门的长老纷纷点头,身为老一辈,他们知道天氓山凶兽一事绝不简单。
“何时出发?”有人问。
“各位匆忙而至,不如休息一日再去?”
“为民除害当居首要,当然得早日出发。”
“匆匆赶至,灵力尚未恢复,如此强撑如何面对凶兽?”
“你个*****,万一明日封印**了怎么办?”
未想方才的团结只是一瞬,才争完队伍人数,就又绕着“何日启程”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了起来,尤其是万兽宗长老程鹏,一口一个天下苍生,占据了道德最高点。
…
过了许久,大殿重新安静,下首的几人重新望向大殿主座的清虚子。
见他支着脑袋,瞌着眼,时不时还砸一下吧嘴,各宗长老更气了。
“掌门……”离得最近的二长老反应过来,推了推清虚子的肩,结果人直挺挺地倒向一边去了。
眼看要砸上扶手,他一个瞬步接住人,发现清虚子轻得好似一片薄纸。
二长老眉头紧皱,眼皮突突直跳,“天渊宗已为大家备好居所和灵酒,不如休息一晚再去?”
各宗弟子一听来劲了,天渊宗的酒?
世人皆知北邱灵气充沛,就连路边的花草也染上几分灵性,做成吃食更是大补。
“那便……如此吧。”
刚刚还信誓旦旦要为民除害的玄鹰宗长老面露豫色,很快又对着弟子们大义凛然道:“精神气恢复足了才能更好除妖,今夜便先歇下吧。”
被他指着鼻子骂“不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几位在心中默默翻着白眼,面上不动声色地配合道:“如此便多谢了。”
二长老颔首,默不作声地将清虚子往身后挪了挪,“无需客气。”
“贵宗掌门为何一直不作声?”
玄鹰宗长老偏头看了一眼,“莫非他……”
二长老急忙打断:“掌门福至心灵,方才摸到渡劫门槛入了定,可他也甚想念各位道友,便传音嘱咐我不要打扰。”
“原来如此。”
几宗长老包括弟子在内皆神色各异,见此也不敢再问,一溜烟飞出了文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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