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当当地行驶了片刻,终于停了下来,窦明旖合上书本问道:“到了?”
“小姐。”
知秋闷闷道,声音略带不爽快,“前方无路了。”
不用说知秋这种语气只会是某个人前来拦路了,知秋到现在都还埋怨那日三羽把自家小姐给引走。
“怎么回事?”
窦明旖撩开车帘,果真见三羽站立在不远处,那笑容亮的刺目,他招手道:“窦大小姐,很巧啊,在这里见面了。”
他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窦明旖笑不出来,侧目一望,这不就是上一回她曾来过的,齐谨的那个叫什么芜院的别院?
既然是三羽来引的路,那么便是齐谨有事要见她。
窦明旖眼眸微暗,下了车,扭头对张生说道:“张生,你先将白嬷嬷送回府,之后再来此地接我。”
“小姐。”
然而窦明旖却说:“嬷嬷,若是有人来翠竹院,你替我挡一挡,即便是大少爷来了,也不可说。”
白嬷嬷有些不放心,狐疑地盯了一眼三羽,怕窦明旖做不理智的事,心头担忧:“小姐,那你自己当心。”
“放心,我身边还有知秋和翠微在。”
知秋可是生气极了,双手叉腰朝着三羽凶巴巴道:“为什么又是你,你叫车夫把我们小姐带来又有什么事!”
“小丫头,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三羽挠了挠头,搞不懂这叫知秋的丫鬟怎么每次见到自己都要炸毛,连忙摆手道:“我不过是奉了世子的命才叫大小姐来的。”
知秋嘴一撇,还有话想说,却被翠微拉住了,她悄声道:“别吵了,小姐有分寸。”
知秋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怕小姐好欺骗,被拐走了吗?”
翠微咧开笑。
“三羽大人,世子已在院内了是吧?”窦明旖走近问道,待三羽回了声“是”之后,便随着他入了院。
屋中,齐谨正端坐着,发觉到她走来,倾了一双桃花眸望了过来。
比起此前在庆功宴上见面时的他,此时他的气色稍有好转。
齐谨的面色虽白,却并非是苍白到透明,他的薄唇恢复了些许粉嫩色,似乎病情已不再继续恶化。
“世子。”
窦明旖心知他的脾性乃是随性的,便也随意的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又微侧墨瞳,里面有不解,“不知世子请三羽大人带我来此地是为何事?”
齐谨似笑非笑。
“世子如今的身子,还是莫要常出府为好吧?”
窦明旖轻抿了一口茶水,是大红袍,忽而笑道:“在宁王府内把身子养好为大,世子总这般折腾自己,早晚会支撑不下去。”
“嗯?”
齐谨桃花眼出奇的亮,他笑道:“明旖,你从当初庆功宴到今日,原来这么多天,你满心想的都是我啊。”
窦明旖一口水差点呛到自己,小脸顿时涨了个满红,这看在齐谨眼里,桃花眼更是一挑,他好声好气:“喝茶要慢品,你急个什么。”
不知怎的,齐谨今日看起来心情特别的好,那面上的微笑简直能迷死人,勾唇时风流至极。
窦明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他随便乱说什么话,她什么时候满心想着都是他了?
不就是随口一问吗,他总喜欢随意揣测,而且还是这种妄自揣测。
待缓下气来,窦明旖这才道:“世子,你可不要误解,我是担心你若是倒下,那就太过可惜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清楚你自己于大胤有多重要吗?”
她这是明指东夷之战。
齐谨朝侧讥讽一笑。
“你觉着本世子看着像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吗?”
此话一出,窦明旖抬眼与他对视,这人面容妖孽,怎么看怎么都是会贻害千年的货,又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看来并非,像世子这般的,可是会活上千年的。”
“窦明旖!”
齐谨咬牙喊着她的名字,他哪里听不出来她这意思,转而笑得危险,“可以,那么你也要活上千年才行,我们彼此彼此。”
他当大祸害,非得拉着她当小祸害才行。
不管如何,拖下水他都要拉着她一道。
“祸害只要一个便够了,哪还需要两个?”
齐谨的眼眸里闪动着不怀好意,这叫窦明旖心惊了片刻,只听他缓缓道:“明旖,你还记得在白云寺,你曾夺了我的绝羽吧?”
窦明旖垂下眸,硬着头皮道:“是,我记得。”
坏了,原来齐谨今日是来秋后算账的。
“那么如此,我今日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齐谨桃花眼闪动着,几乎让窦明旖不敢直视,她怕自己看得久了,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我要你为我做一顿饭。”
听到这话,窦明旖整个人愣了半晌,她没有听错吧,做一顿饭?
“世子,你没说错,只是做一顿饭吗?”
窦明旖本以为会脱一层皮,或什么别的更残忍的惩罚。
齐谨左眉一挑,笑得更为得意道:“怎么,不是一顿饭,那我说十顿更好?嗯?”
“不,不,不,一顿饭已足够了。”
窦明旖赶忙拒绝,齐谨难得大发慈悲,要做十次她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很麻烦,她笑道:“那世子想要何时用膳?”
“我来之前还用过。”
齐谨想起在宁王府与宁王的争吵,目光不自觉笼着几分阴郁,他现在只要待在宁王府便一点胃口也没有。
窦明旖颔首,“好吧,那世子稍待片刻。”
在三羽的带领下,窦明旖进了芜院的厨房。
这里面很干净,可以看出来极少被用,厨房内却备着各式蔬菜肉食,一应俱全,想来齐谨今日早有准备。
做什么比较好呢?
窦明旖在蔬菜面前皱眉思索了许久。
“真是没想到,你看样子还是很会做饭的。”
这声音的主人不用想就是齐谨的。
说话间他齐谨进了厨房,一双桃花眼更是好奇端望着窦明旖,说道:“你要做什么菜?”
齐谨落在窦明旖挽起的手腕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衣袖挽起的模样,那双皓腕如雪,肌肤细腻丝滑,生得极为好看,看得他心口热意浮起。
半晌他移开了目光,又落回到锅中。
窦明旖正在翻炒着肉,手挪不开空子,只得侧头没好气道:“齐谨,你不要进来,难道没听说过那句话吗?”
他问:“君子远庖厨?”
“是啊。”
齐谨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想法,毫不在意说道:“这双脚长在我身上,我做什么还要看旁人的脸色?且这厨房本就是我的地盘,我为何不能来。”
“随你了。”
“你还没说你是如何会做膳食的,我记得你身为大理寺少卿嫡长女,在府内怎么说也是养尊处优的吧?”
齐谨又凑近了些,这下便站在了她身侧,问道:“做膳食这种事情,你应当接触不到才对。”
“养尊处优?”
窦明旖呵笑出声,微侧头答道:“我所在的院子离大厨房偏远,从小我的嬷嬷便会在小厨房为我做吃食,那时我好奇便跟着去看,便学会了烧菜。”
齐谨听着,头亦微侧了过来。
从她的话中,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可其中含着的却是窦大小姐在府中的真实日子,这些年窦明旖在窦府过得并不如意。
齐谨听着有些不爽,心里堵着一口气。
当他的眸子对上了她的,他从里面没望见任何埋怨与不耐,反而是笑意与从容。
莫名的,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似乎是她的笑意平复了他的焦躁。
齐谨的唇间不自觉漾出了一抹至浅至淡的笑,果然与她相处,心里会有一种奇怪的安逸感,这种安逸感逐渐在充斥他的内心。
窦明旖因齐谨的那抹笑稍稍愣了一刹,不得不说,齐谨这张脸确实生得好看,一笑简直是勾了魂了。
他那张昳丽精致的容貌一旦生动起来,任谁都会失神。
她转回头继续专注于炒菜,这次将豆角与盛起的肉丝炒在一起,继续翻炒。
齐谨又侧眸看她的侧脸,一眨不眨不肯移开。
今日出门前,知秋给窦明旖梳了一个垂鬟分肖髻好,发间簪了几只舞动的蝴蝶发夹,两颊间垂着乌丝。
可因着要做膳食,窦明旖便将发丝别在了耳后,好巧不巧,那挂在耳间的几缕发丝不知怎的便晃悠悠地滑了出来,而她又向前微倾着身子,发丝便垂下挡在了她眼前,遮盖住了视线。
窦明旖正郁闷着想用手抚开,这时从旁伸出了一只玉骨分明的大手,两指轻握住那几缕乌丝,动作轻柔缓慢的将其尽数别在了她耳后。
这样的事,肖像了两辈子,才终于做到。
齐谨暗骂自己很没出息。
冰冰凉的指尖不经意间碰上了窦明旖的耳尖,带起一片绯红含羞。
窦明旖身子一僵却没动,朝锅里撒了些盐,便说道:“世子,你回去候着吧,我这里马上便好了。”
这次齐谨并未拒绝,抬脚便转身离开。
窦明旖做了两道菜,一道是豆角炒肉,一道是凉拌豆芽菜,都是易做的吃食。
两道菜呈到屋内,虽然卖相比不了那些大酒楼里的,但是闻起来香味四溢。
“你这是还记恨着呢?”
齐谨用玉筷点了下凉拌豆芽菜,他又看了一眼另一盘的豆角,瞬间了悟,笑道:“又是豆芽菜,又是干豆角的,明旖,你果真有意思的紧。”
窦明旖不多说,只是望着那盘肉,忍俊不禁道:“世子,你莫非不晓得,你自己可是好大一块香饽饽的大肥肉吗?”
引得京中多少闺中女子,趋之若鹜地欲将他狼吞虎咽。
“哦?”
齐谨从不觉着自己如此受追捧,他从来对那些爱的只是他这张脸,却怨恨他这身子不好的女人不感兴趣,遂邪气一笑道:“其实我可以是一块五花肉。”
语毕,窦明旖绝对是朝他翻了个偌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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