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原来是女娲,那没事……不对!有事!还是大事!
哪个女娲,捏泥人的那个?啥是“无界”?天堂的别称吗?这就是我一辈子行善积德的奖励吗?我如果直接和她说让她下辈子给我捏好看点她会杀了我吗?哎?我好像已经死了?还能死第二遍吗?
我看着女娲的脸,立刻想到前几天“女娲补天的现实背景”的课题,嘴比大脑反应快,脱口而出一句:“你当时怎么补的天?”
不出我所料,女娲果然愣住了,我回头去看她,她脸上也露出了轻微的迟疑,我立刻开口找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
女娲摆摆手,示意我不用再说。
她扬起一个很标致的笑容:“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女娲,你们所说的‘女娲造人’、‘女娲补天’都是我没错,同时我也是R-z0727z号培养皿试验的主要负责人,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第七文明纪元’的第二阶段第七步。”她顿了顿,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把你带过来,不过请你谅解,我们有目前不能公之于众的原因。把你带过来的这位是苏荼,她比你早一些到无界,如果你有在我解释完不明白的地方,大多数可以找她询问。”
我转头看了看苏荼,她已经站起身,靠着桌沿低头打量那堆宣纸。
“苏荼是有点高冷,但是要相信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女娲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身打开了对面的窗户,立刻有人踏上窗棂,提着葫芦酒壶朝外坐了下来。
我觉得那人身形眼熟,脑海里立刻有不成熟的想法冒出来。我回头看那堆宣纸上的字,依稀能辨认出些字迹,像是“将进酒”,又像是“行路难”。我再一回想,立刻大呼“苍天啊!”
这是李白的字迹啊!
这个顿笔,这个行笔,妥妥的李白真迹啊!
我扭头看向回到座位上的女娲,惊得下巴收不回去。
女娲点了点我的额头,笑道:“你看出来了吧,他就是李白。”提到李白的名字,她颇有几分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们会把一些比较优秀的试验品带上来,不断完善作品。不只是李白,你们所熟知的孔子、武则天、鲁迅,还有普罗米修斯带上来的苏格拉底、柏拉图等等等等,这些日子其实还挺热闹的。”她自顾自说着,又倒上一杯酒。
我被绕的七荤八素,只好转头求助于苏荼。她和我对视了一会,又看了看女娲,发现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后,缓缓开口道:“‘无界’就是我们平常所谓的神界,东西方的神界实际上是互通的,只有我们所谓的‘人间’和‘地狱冥府’才会对东西方有明确的分界。你研究的神话体系在这里基本上是合二为一的,不必计较这些。我们被召上来的原因尚且不明,我在这里生活了大概三天,按照固有的时间法则,人间已经过去三年了。”
她突然没了声音,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禁怀疑她面部肌肉调动异常(俗称面瘫)。
她看了我一会,我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不自在地眼神乱晃,正当我打算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她又抢先一步开口:“你在疑惑,你既不是名人,也没有杰出贡献,为什么会被召上来。”
又是肯定句,还肯定得完全正确,让人火大,我想。
“我和你是一样的。”她突然贴近,手撑在我耳边的椅背上俯下身,语气极为严肃,“你可以信任我,但不要把你的后背对着我。”
她起身,女娲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苏荼,不要吓唬她啦。”
苏荼忽然扬起一个很淡的微笑,转瞬即逝,快到我根本无法琢磨其中的意味,也无法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有了“笑”这个表情。
女娲站起身抖了抖裙子,酒红色的丝绸布料在阳光下反射出珍珠一般的光泽,她俏皮地眨了下眼:“小柏应该先到处走一走熟悉下环境,苏荼会给你带路,不过要注意别走太远,记得早点回来整理房间,不要打扰辛苦工作的普罗米修斯大人哦。”
她说完就端着她的酒杯和小酒壶走了,留下我和苏荼对着靠在窗框上喝酒的李白陷入死一样的沉默。
我看着李白的背影,从地上捡起背包拿出本子,小心翼翼地往李白那边挪,被苏荼拎住后领:“干什么?”
“活生生的偶像啊。”我泪眼汪汪,好像是别人粮仓里被抓住的老鼠:“我想要个签名。”
苏荼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无语,还没等她放过我的后脖颈,就听见李白那边扑通一声,我再一回头,他已经不在窗户上了。
我心头立刻揪起一块肉,飞一样地蹿到窗户边上去看。
活生生的偶像不会摔得狗啃泥吧?那我是要扶还是不要扶啊?扶了他嫌没面子不给我签名怎么办?
我低头去看,除了堆堆叠叠的屋檐和飞起的琉璃瓦,我找不到李白的踪迹。
“不用担心,在无界基本不会有受伤的可能。”苏荼拉住半个身子倾斜到窗外的我,眼神好像在看愚蠢的浣熊。
为什么是浣熊?我突然想。
我回过神来,苏荼靠在门口看着我:“走吧,去逛逛。”
门框圈起黑色,我能想象到门外没有窗户只有远处一丝光亮的黑暗长廊。
鉴于我人生地不熟,而且有极强的幽闭恐惧症,但主要还是因为不熟悉环境,于是我决定放弃脸皮,拉着苏荼的袖子让她带着我走出走廊,但我前脚刚迈出大门,后脚下巴就又掉了下来——外面没有走廊,一片天光大亮,空旷到甚至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如果我能有上帝视角,也许能看见石化且半只脚僵硬在门外的我。
苏荼站在半空中靠着同样悬浮的栏杆,看着傻掉的我。
“不用害怕,这里有地面。”说着她还像是怕我不信,跺了跺脚,我才发现她的脚腕上系着一只铃铛,但没有随她的动作发出声音。她见我不动,拉着我一脚踏上空气:“不要害怕。”
我颤颤巍巍,蹲下身摸了摸所谓的“地面”。
“原理和玻璃栈桥差不多,不过是以你为展开点。”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心有余悸,正思考这是什么科幻设定,苏荼就动身走了,似乎丝毫不在意我还在腿软。
我只好连滚带爬追上去,顺便观察整个“空间”的情况。
感觉像是很大的一艘船,但是只有框架,像我们所处的这种“空间”,在我们脚下还有七八层的样子,上面也大概有三四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穿着中世纪西欧式礼服的、东方各个朝代汉服的、现代休闲装的、正装的、甚至有穿着过分华丽到像是演出服装的人混在一起,彼此之间似乎已经对对方的装扮见怪不怪。
“这里的人,都和我们一样吗?”我快走几步跟到苏荼身后,她走路实在是太快了,我甚至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她回头看了看我,道:“我们是被召上来的,他们有些人是自愿选择上来的。”她走到一间饮料店前,拿出一个圆形的卡片,买了一杯云顶拿铁,看得我舌尖一苦:“那,我们原来在的地方……”
“你想问‘人间’吗?”
“大概是吧。”
她喝了一口拿铁,指了指远处一座白色教堂式的建筑:“在那里,那里的培养皿里。”
“培养皿?”我脑中闪过一万个问号,正当我想吐槽苏荼不说人话的时候,她转过身看我,抬起的睫毛在不知道源头的光照下,像是镀上一层金属。
还真是美得不可方物,我羡慕嫉妒恨。
“你是不是听不懂?”她轻笑一声,“没关系,其实我也听不懂,是普罗米修斯这么告诉我的,如果你去问女娲,她也是同样的答复。”
她在咖啡店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我坐到她对面。站在柜台后面的店员姐姐笑眯眯地向我们这边打招呼,我发现她是图书馆前台的那位,我刚想回应,就被苏荼摁住了手:“没有人告诉你不能和冥界的人搭话吗?”
我第一次彻底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血液停滞凝固的冰凉感。
“你的意思是……”
“她本身就不存在,或者说,她不存在于那个世界。”
“我……我不太明白。”
“你从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会想要去问她的名字。”
“好像是这样。”
“因为她并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不会给人想要了解的冲动。名字对于人类是身份的象征,想要认识一个人,通常会从名字入手,但是对于她你没有这种感觉,最大的原因就是她不是人类。”
我听着苏荼的话,看向给塑料杯里加冰块的“前台姐姐”。
苏荼又喝了口拿铁,她似乎很喜欢把奶油和咖啡混合在一起,一直在不断用吸管搅动拿铁。
我该死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把我的恐惧打倒了:“冥界?所以这个人是鬼喽?鬼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神仙住的地方吗?为什么……”苏荼冲我皱了皱眉头,我立刻乖巧地当回缩头乌龟。
接着我听见她叹了口气,把杯子很重地放在桌子上。
“冥界不都是鬼,也有在冥界当差的神仙,也有因为各种原因而被降罪的神仙。无界只是神和试验品所居住的地方,仙住在虚弥,也就是所谓的‘仙界’。”
“所以‘神’和‘仙’是两个概念?”
她终于对我露出一种赞赏的眼神,但仅仅维持了几秒,她就又继续进行授课。
“这位大概是曾经犯过错,被贬到冥界,然后又被召上来在这里做事的,和打工没什么两样,不过不能和人说话,大概也是对它们的惩罚。”
她说话的时候,前台的那位突然动了,绕过柜台递给我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饮料。我看向苏荼,她点点头,我颤颤巍巍地接过。
我发现她的脚踝上带着银色的环状物,上面雕刻着符文,大概是类似脚镣一样的东西。
我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是带着冰块的巧克力牛奶,喝一口简直沁人心脾,只是会让人担心明天会不会拉肚子。
“放心,到了无界之后几乎不会有受伤的可能,你的生理机制会服从这里的法则,比如你可以摸一摸,你现在是没有心跳的。”
我将信将疑,发现胸口没有那种震动之后,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她继续道:“高级的试验体能够选择自己曾经有过的容貌,并且能一直保持到该试验体覆灭或者自行更换容貌。我们作为低级试验体,只能保持现有外貌,且受到损伤时能自行恢复。比如说……”
她突然朝我这边倾下来,伸手拽下我的发绳。
一开始我还处于懵逼状态,但是在看到那根黑色的发绳后,我突然感激涕零:“不会掉头发了啊啊啊!我稀疏的头发终于保住它最后的尊严啊啊啊!”
我差点哭出来,苏荼以为那根发绳是我多么重要的宝物,立刻把发绳塞进我手里,并用一种满怀歉意但让人看来像是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所以,无界大概就是这样,即使是在你不知道法则的情况下,你也会被默认遵从法则。这是基于创造法则的无上神和古神,祂们的法力越强,法则的影响力就越大。法则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证各种试验的正常进行,还有防止试验对各界造成的连锁影响。”
这到底是科幻还是神话啊……我默默腹诽,喝着冰巧克力牛奶。
“我们不会有特殊的任务,当然如果有神指派另当别论。”她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那里没有太阳,但是总给人黄昏的感觉,“我们该走了,你和我住在一起,你需要去收拾你的房间。回去晚了会打扰到普罗米修斯。”
我大口喝着巧克力牛奶,终于把最后一口咽进肚子里:“需要买生活用品吗?这里的货币……”
她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圆形的东西:“你也会有这个东西,我不太清楚它的机制,普罗米修斯会给你讲。在那之前,你先用我的。”
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我有些迟疑:“那我以后怎么还给你?”
她喝完了最后一口拿铁,把圆片推到我面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浓郁昏暗的光线里给了我一个微笑:“有一件事你要清楚,未央柏,从今往后,我们是彼此唯一能绝对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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