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荼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就是给我一种极其熟悉,但是距离又很远的感觉,或者说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但是因为断联时间过长,见面又过于突然,导致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烘托气氛。对方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自己却觉得尴尬到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更简单的说法是:我们两个大概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很早就有这种观念了,对于那些高高在上、名扬四海的人,我们都不处于同一个高度、同一个世界。说得好听一点,我这是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说得直白一点,我就是图个心理安慰,当我知道我达不到人家的水平时,我就可以用这种借口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我认为这不失为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是图书馆的偶遇,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理解到什么叫“惊鸿一瞥”“一眼万年”。甚至于在顷刻间顿悟:为什么古代君王会不早朝,纣王为什么宠妲己,周幽王为什么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要是我当皇帝,我!也!宠!
她长得真的太精致了,精致到我第一眼分辨不出她的性别,甚至都有些恍惚是不是看到了活生生的人,我原本以为这种人只会出现在童话里啊、外星人为了占领地球用的美人计啊、或者某个科技斥巨资打造出来的机器人云云。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叫“女娲毕设”,当然在看到女娲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我这个念头比较肤浅了。苏荼的出现以至于我到现在还抱有一种怀疑,怎么会有这种长在人审美上的“人”,活生生的、完全看不出破绽的“人”。
在颜值的加成下,什么面瘫啊、死鱼眼啊、凶巴巴啊,都可以完全忽略不计,好像连那种总是肯定并完全正确的烦人语气也一并被忽视掉了。我自诩一直以来不会因为这种外在的东西而即刻认定一个人,但是面对苏荼这种一眼就能把外在表现看穿的人,我也不得不先入为主一次。
有些人看起来很神秘,实际上会让你一眼看清她摆出来的那副人设,这就是她所想要让你看到的东西,是一种另类的保护色。
对于我来说嘛,很简单,正所谓颜值即正义……
咳咳,扯得有点远了。
简单总结一下,我对苏荼的印象不好,但也不怎么坏,只能暂时认定她是个“好人”。
当然对于好人的定义……额……好像也没什么定义,就是你也不能说人家是个坏人吧,像那种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电影里的反派,叫嚣着自己的正义要毁灭世界。
关于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我大概总结了一下苏荼的描述,在这里用我的理解记录下来:
“无界”,神居住和办公的地方(虽然我不理解为什么神还要办公),也是被选拔的试验体主要集中的区域。这个空间主要是被一艘船(我不能找出其他更贴切的形容词了)的框架“圈”起来的,一共有二十七层,每一层都有自己的用途,苏荼认为这是一种分类方式。
而我们原先所主要活动的那个空间,也就是所谓的“人间”,在天上飘着的一个被称为“不可言说之地”的白色教堂里——在那里的某一个培养皿里。我目前还没有搞明白这个“培养皿”的意思,苏荼跟我说她也不知道,但是我怎么就那么不信。
接着就是一些需要重新覆盖记忆的定义。比如“神”和“仙”,还有“妖”、“精”、“鬼”、“怪”……
其中比较值得拿出来说说的是“妖”和“精”。在大部分的语言系统中,“妖精”是作为一个名词存在的,在某些语言中还会有一些负面的意思。但实际上的“妖”和“精”是两种东西,二者存在一定的联系,比如都是得到某种许可而被赋予灵智,进而能进行修炼,最后也有资格被提拔为神。二者的区别说来也简单,“妖”是在被赋予灵智之前就拥有自己的意识,大多数是动物一类;“精”则相反,是在被授予灵智前没有自主意识,只能被动服从法则的生物,例如植物或者某条河流。所以会有“狐妖”、“树精”的说法。当然,“狐狸精”纯粹是一种对定义的混淆。
无界的规则和“人间”不一样,在这里不会掉头发,还不会增加体重,我感觉这应该就算天堂了。
现在我们走在去见普罗米修斯的路上。
苏荼不再和我说话,我只好跟在她身后安静地走,被她拉住的手腕一阵阵发烫。明明没有了心跳,但是苏荼的手意外地带着脉搏一样强劲的力量,而我在这之前,从没被脉搏的力量所震撼过。
这里的晚霞持续的时间很长,比夏天还要长,比不加冰的巧克力牛奶还浓。
苏荼就走在霞光里,能和神比肩。
我的注意力总是太容易被她吸引住。好像一场祷告,她只是在前面很远的距离走着,我就会不由自主又心甘情愿地跟着她,明明知道她不是什么神明,也知道她不会庇佑我的人生,但就是愿意对她虔诚。
“未央柏,你不会要变成笨蛋了吧?”我咬了咬我的嘴唇,提醒意识回笼,“想点别的,比如普罗米修斯?”
关于普罗米修斯,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都应该是为人类盗取火种,这好像是小学语文课本上的一篇课文,但是小学的记忆对我来说过于久远,我对这部分的神话还没有研究到,所以我一时想不清他到底是被吊在山顶啄食肝脏,还是推着大石头上山坡。
在苏荼的描述里,他很严谨、很认真,是基本无异于科学家的形象。
就我目前的知识储备来说,他应该和女娲有很多共同话题,不过对于捏泥人用什么土的问题,两人可能会有较大的分歧。
我在猜测,猜测很多事情。比如他会不会那种很严肃的老头子,手里拿着法杖,留着雪白的大胡子,穿着那种动漫里的深V法袍,像个大魔法师。不过好像有点不符合他的人设,但是人来人往的,他总不能像课本插图里那样只围一块布吧?或者他会不会穿那种希腊式的衣服,袍子是白色的,腰间有个纯金的大腰带,头上还带个王冠,王冠中间还有颗大宝石,能像幻视一样发射激光什么的?
事实证明,我的奇思妙想除了给我平添烦恼之外,屁用没有。
我们走到无界这艘大船的“底部”,横木中央有个蓝色的光圈,类似传送门之类的东西。苏荼拉着我站进去,我眼前一白,再被她拉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个类似酒店的走廊里。我后背一凉,突然觉得大脑缺氧,但是我一抬头,上面就是天空,还散布着晚霞的余光,苏荼拉着我走过一扇扇门,最后来到一扇大门前,敲了敲门,没等有人回应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差一点被笨重的木头大门夹了鼻子。
这个房间和女娲的那个房间很相似,都有一张极大的桌子,周围零零散散几把椅子。不同的是那一整面的落地窗,能看到远处的云山和那座教堂。
“苏荼,还带了新来的小朋友吗?”有个男人忽然出现在落地窗前,穿着笔挺的西装,转过身来才发现是个长得还很有欧美明星那种味道的大叔,不过头发有点乱糟糟的,眼睛很黑。
他冲我招招手,温和地笑了一下。
“下次进来不用敲门的,你知道敲门声反而会打扰他的。”大叔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手丢在沙发上。
“他不是普罗米修斯吗?”我在苏荼背后小声问道。
还没等苏荼说话,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已经传到了我耳边:“找我吗?”
我回头一看,那个人从纯白色墙壁里嵌着的红木门里走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到肩膀长度的头发被挽成一个小丸子头,手里端着一个水杯。
定睛一看,水杯还是黄色小鸭子图案的。
“……”感觉距离一下子变得好小好小……
他冲我招了招手,露出大概自认为是友善的微笑:“晚上好,未央柏小姐,或者我可以叫你小柏吗?”我点了点头,看他把水杯放到桌子上。苏荼又捏了捏我的手,不过这次好像带了些安慰的意思。她走到我身后,在掠过我身边的时候小声道:“不要紧张。”
“苏荼应该已经和你说了大致的情况了,既然是她做了你的向导,那你这段时间跟她待在一起会不会更舒服一点?嗯……或者说更有安全感一些?”他端起小黄鸭水杯,冲我眨了眨眼,“就是说你们两个住同一间宿舍怎么样?”
我脑袋有点发蒙,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和她在一起确实感觉会安全一些,但就是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我犹豫不决,转身去看苏荼,她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我旁边:“我觉得不错。”
我连忙点头附和:“我觉得很好!”
普罗米修斯笑了一下,递给我一个蓝色的圆片,上面有一串数字:845923。
他道:“这个东西是你在无界生活所必备的,相当于你们那里身份证和银行卡的合体,那个编码就是你的身份,已经记录存档了。至于‘银行卡’,其实在无界并没有‘经济’这个概念,这个东西只是为了记录你所经过的地方,当然也会对那些店员有一定的作用,这个接下来苏荼会给你仔细讲。”
我把圆片攥进手里,它消失了,那串数字在我的手腕上一闪而过。
“你如果要拿出来,它会随你的想法而出现的。”普罗米修斯递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示意我现在不要打开。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还没等我思考,就已经脱口而出:“那我在人间就消失了吗?”
“真是个聪明孩子。”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已经给你和苏荼编好了消失的借口。”
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心道。
“你们两个为情所困,最后迫于压力只好双双殉情。”他露出一种悲哀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回去,并且自豪地问我:“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我看了看苏荼,发现她也在看我,还在笑。笑个屁啊,怎么总是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时候笑,大笨蛋,死面瘫。
我闷闷不乐,直到我发现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背后的冷汗顺脊柱而下。
普罗米修斯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我回过神,听他说话:“那个信封的用途等下让苏荼告诉你,我这边还有报告没有整理完,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让苏荼带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他举了举小黄鸭杯子,露出一个非常暖心的微笑。
原来……传说中的普罗米修斯,在这里是个温和不刺激的社畜大叔吗?
既然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意思多待,拽着苏荼让她带我去房间。
我觉得不能是那种一丢丢的学校宿舍上下铺吧,看着旁边经过的一扇扇门,我又想开始神游,但还没等魂飘多远,苏荼一句“到了”把我拉回现实。
房间和酒店豪华套房差不多,两室两厅,还有大浴缸和落地窗。别看苏荼面上冷冰冰的,其实装修风格还挺温暖的。
“装修是一开始就这样的,你不喜欢的话,接下来可以改。”苏荼指了指距离比较近的卧室,“我这两天没有睡觉,这两个房间你选一个吧。”
两天没睡觉,我有点心疼她,投去一个饱含深情的眼神,她冷冰冰地回绝。
“在这里是不需要睡觉和进食的,因为你的身体状态被定格了,当然你还是会习惯性地感到饥饿和疲倦,只不过不需要上厕所了。”
我疑惑,她继续面无表情地讲课:“无界里的‘食物’都是被研究出来的虚拟体,你以为你吃或喝了很多东西,但实际上你没有吃进去任何东西。”她伸手拿过信封,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个东西是种说明书,你有三次机会能向它询问,只要不在无界的禁忌之内,它都会如实回答你,但是可能会触发一些东西,或好或坏,所以建议你最好谨慎使用。”
我点了点头,看见我的背包摊在沙发上,立刻如获至宝般抱起它老泪纵横。
苏荼走过来坐到我旁边,贴得很近,但只是转瞬即逝。
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很神秘的柑橘调香味,我总感觉她是哪里来的女巫,因为我接着就感觉瞌睡虫上头,一下栽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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