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山庄里又玩了两天，星期一下午就回去了。
四月一日，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
陆言廷一早醒来，率先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日历。被红笔圈起来的日期底下，愚人节三个字被划掉，转而在旁边写了另一串小字。
陆言廷抚摸了一下那个日期，片刻后才放下，利落地起床洗漱。
他来到徐清枝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往日很快就来开门的人，这次他等了好几分钟也没出现。
陆言廷皱起眉头，连忙拿起手机打了徐清枝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喂。”
听到他的声音，陆言廷顿时松了口气：“清枝，你在哪儿呢？”
“江霞山，你上次带我来的地方。”徐清枝的语气淡淡的，“我本来想来看日出，结果没赶上。”
陆言廷已经转身回家拿上钥匙下楼，“你带伞了吗？我现在来接你？”
“带了。”徐清枝顿了一会儿，才又道：“我等你。”
陆言廷很快就到了江霞山。他到的时候没再下雨了，不过天空还是阴沉沉的。
来到山顶上，穿过那片林子，陆言廷看到他的“秘密基地”那儿多了一条长椅，徐清枝正坐在上面看向远处的码头。
陆言廷快步走过去，听到脚步声的徐清枝缓缓回过头来。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阴郁，在看见陆言廷之后才慢慢消散。
徐清枝弯腰拿起脚边的雨伞，起身朝着陆言廷走过去。
他扬起唇，“你来得好快。”
陆言廷笑了笑，“在这里看日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下次我陪你早一点来。”
徐清枝点点头，但也没说别的了。
下了山，陆言廷并没有直接带着徐清枝回家。
他先是带着他去了附近一家早餐店，吃完早餐上到车里，陆言廷侧过身给徐清枝系安全带，拉出卡扣时，手心里变魔术似的出现了两张门票。
那两张门票是蓝色的，上面还印有五彩斑斓的鱼群。
是江市一家海洋馆的门票。
徐清枝一怔，看着眼前的一抹蓝色，问：“哪儿来的？”
陆言廷笑了笑，替他系好安全带，一边回道：“前几天就订好的，今天有空陪我去逛逛吗？”
徐清枝的视线从票上转移到陆言廷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没答话。
他心中浮现出很多不一样的情绪，甜的酸的，一个个像泡泡一样，充斥在心头，又在几秒后炸开。
抿了抿唇，徐清枝垂下眼低声道：“有空，我一直都有空。”
他没看见，在听见他的答复后，陆言廷眼中的忐忑这才消失。
车子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在徐清枝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海洋馆到了。
今天是工作日，来海洋馆的人并不多。两人检了票进去，一路参观了许多鱼类。
海洋馆里还有美人鱼表演，只不过是在周末，两人并没能看到。
不过倒是看到了白鲸。
巨大的白鲸在给它准备的池子里，隔着玻璃，在饲养员的指引下对着玻璃外的游客露出笑容，或是吐泡泡。
在白鲸凑近时，徐清枝微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垂在身侧的手偷偷攥紧了卫衣衣摆。
陆言廷注意到后，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的视线，“我们去海底隧道看看吧。”
徐清枝白着脸点了点头。
他们很快离开了白鲸馆，走到一条长长的玻璃隧道。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海底隧道，这个海洋馆的海底隧道是真的在海底。
坚实的玻璃建造起一条长长的隧道，玻璃外是真正的海洋，能看到的鱼类都是真正活在海里的。
走到这条隧道里时，徐清枝的脸色才好转了些。
一旁的玻璃外，一群五彩斑斓的鱼结伴游过，时而靠近游客放在玻璃上的手，时而被游客吓得四散游离。
一群金黄色的鱼游过来时，徐清枝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看着那群色彩明亮的小鱼在海里自由自在地畅游，他的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一些。
他转头看向陆言廷，问道：“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从白鲸馆出来后，陆言廷就一直留意着徐清枝的情绪，这会儿见他唇畔微扬，才放下揪紧的心。
“好，你站在这儿就好。”
陆言廷连忙点点头，拿出手机后退了几步。
他打开照相功能，将镜头对准了徐清枝。
“好，三，二，一。”
快门落下，徐清枝站在那群金黄色的鱼群面前，眉眼温柔地微笑着。
陆言廷看着手机里的画面怔了一会儿，才几步走过去，将拍好的那张照片展示给他看。
“怎么样？要不要再拍几张？”他略带紧张地问。
徐清枝看着照片，赞扬道：“拍得很好。”
看见陆言廷放下手机，准备把那张照片发给他，徐清枝又道：“我们还没有合照过吧？”
陆言廷手一顿，随即点了点头：“对，要不趁现在拍一张？”
“好啊。”
徐清枝说完，主动靠近了陆言廷一点。
他的肩膀紧挨着陆言廷的，微微歪头，松软的发丝好像要挠到陆言廷的脸。
陆言廷的动作莫名变慢，将相机调整到前置摄像头，举了起来。
为了控制住因为心跳加快而抖动的手，他握着手机的几根手指收紧了一些，指腹因此发白。
在按下快门之前，陆言廷也微微歪头，脸颊贴到了徐清枝的头发。
他笑得真诚，眼神里充满了暖意，“茄子。”
徐清枝看着手机里的画面，唇角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些。
快门按下，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就此诞生，而且拍得很好，在画面里，还有一条漂亮的小鱼凑近了他们，盯着镜头似乎在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于是看起来呆呆的漂亮小鱼也留在了照片里。
陆言廷心满意足地将拍好的两张照片发给徐清枝后，两人又继续朝着海底隧道的尽头走去。
拍照时靠近的两人，直到走到尽头也没分开。
*
从海洋馆出来后，徐清枝与陆言廷就在市中心吃了一顿午餐，然后才打道回府。
晚上，陆言廷正在做饭。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放上餐桌，在炖最后一道汤时，陆言廷接了个电话，突然道：“清枝，你这儿没盐了，我去楼下超市买点，你帮我看下火。”
徐清枝应了声“好”，走到厨房里。
陆言廷连围裙都没脱，就径直出门了。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徐清枝听见声音转头看去，却看见陆言廷右手臂弯处夹着一束向日葵、手指上拎着一个方型的蛋糕盒子，左手拿着瓶红酒走了进来。
看见徐清枝眼中的怔愣，陆言廷举了举手上的东西，笑道：“生日快乐！要不要来个烛光晚餐？”
生日……
徐清枝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
他知道陆言廷知道他的生日，但是没想到他会记得那么久。
而且还会在今天给他送上惊喜。
徐清枝一时有些无措，看着陆言廷手上的东西，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来。
自从八岁那年之后，他就再也没过过生日。这个词在他脑袋里是如此的陌生，甚至让他有些抗拒。
可是看着陆言廷脸上温柔的笑意，他又不舍得了。
犹豫再三，徐清枝才嗫嚅着说了一句：“谢谢。”
他生疏的反应让陆言廷心里一酸，眼底泛起一丝心疼。
但陆言廷没说什么，仍然笑着，走到餐厅将那束花、蛋糕和红酒放下。
“好了，我把汤盛出来，清枝你去准备蜡烛吧？”
徐清枝回过神来似的，连忙点头回客厅里找蜡烛。
他家里有上次小区停电时临时买的一包白色蜡烛，现在还剩下好几根。
等陆言廷把汤盛好，徐清枝拿着蜡烛走到餐厅里，问：“没有烛台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一大碗香气扑鼻的汤放到了餐桌上，陆言廷又去关了灯。
房间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很快，一缕微弱的蜡烛光在餐桌边亮起。
放好那根点好的蜡烛，徐清枝又点了几根，一一摆放在那束向日葵的旁边。
陆言廷也点燃了蛋糕上的数字蜡烛，“可以许愿吹蜡烛了。”
看着那两只精美的数字蜡烛，徐清枝想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我好像也没什么想要许的愿望。”
“没关系，可以留着。”
陆言廷笑着说完，又示意徐清枝吹蛋糕上的蜡烛。
徐清枝定定神，靠近蛋糕，轻轻吹灭了数字蜡烛。
而后，他们面对面各自坐在了长方形餐桌的两边。
陆言廷抬眼看过去，跳跃的烛光照在徐清枝脸上，光影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着。
在朦胧的光线下，那张脸上的神情格外恬静。
温暖的光芒还冲淡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悲伤，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注意到陆言廷的目光，徐清枝睫毛微颤，朝他看了过来。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陆言廷不自然地一笑，连忙举起手边的杯子。
“生日快乐，干杯。”
徐清枝莞尔一笑，也举起杯子。
这顿饭吃得很慢，期间陆言廷喝了好几杯酒，那瓶红酒三分之二都进到了他的肚子。
他酒量不好，到最后，人已经有些醉了。
醉酒后的陆言廷身子歪着，手里还拿着那瓶红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徐清枝看。
那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黑色的瞳孔映着烛光，不知为何，徐清枝竟感觉好像看到了一只小狗。
恐怕他也有点醉了。
徐清枝轻轻晃了下头，撑着桌面打算起身去扶陆言廷到沙发上休息。
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他听见陆言廷轻声道：“清枝，我好喜欢你。”
晃动的烛光下，刚站起来的身影微微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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