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他现在是人类，并且可能还要当很久的人类，干脆按照人类的计算方式。
他深吸口气，再次说道：“我确实十八岁。”
路雪明立刻露出讶然的表情：“真的假的？你没骗我吧？那你现在岂不是在兼职？”
“真的，没有骗你。”乌澄逐一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兼职是什么东西？”
“兼职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这……”路雪明迟疑几秒，问道：“那你给我哥打工，是你的正式工作吗？”
乌澄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
听到这个回答，路雪明忽然有点同情他。他接着问：“那你九月份也不去上学？”
“不上。”乌澄搬出应付过李千的谎言：“我家里很穷，我上不起学。”
路雪明：“……”
路雪明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而他的视线，停留在乌澄脸上那副墨镜的logo上。
单就这幅墨镜都要将近五千了，肯花钱买墨镜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没钱上学吧。
就算突然变成暴发户有钱了，应该也不至于来当很辛苦的助理吧。
“你骗我是不是？”路雪明语气郑重地发问。
他看不见乌澄的眼神，只能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听见他平静的声音说：“没有骗你。”
这幅样子说出这种话，看起来真不像假的。
但路雪明说服不了自己，直白地问：“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完全没钱上学的样子。”
乌澄知道，照这种模式继续聊下去，很快他就要继续为自己空白的人生履历增添笔墨了，可他实在不想编了，因此只好说：“哪里不像了？你要是觉得我有钱上学，那你找个学校让我去上，我不会拒绝你的。”
“你是认真的吗？”路雪明听完他的话，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生气的情绪，反而放轻声音问：“要是我找到学校，你就去上学？”
“是啊。”乌澄知道自己完全没可能上学，话说得非常有底气。
路雪明笑了：“可以啊，这事对我来说很简单的。不过时间跨度有点长，需要慢慢来，但是我觉得培养你还挺有趣的。”
“那是多长？超过三个月就算了。”乌澄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想要路雪明帮自己度过两次发情期。
“三个月？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路雪明深呼吸口气，轻声问：“你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这天乌澄聊累了，不想继续，“我要睡觉了，有人有事找我麻烦你通知我一声，谢谢。”
语毕，乌澄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入睡了。
一旁的路雪明先是瞪大眼睛，然后表情慢慢变得平静，接着又一脸不可置信，最终又归于平静。
他双手托着下巴，感慨乌澄说话是真的好玩，但说的话也是真的让他难辨真假。
哪怕乌澄戴了墨镜，但通过他白皙的皮肤、挺巧的鼻子，以及流畅的下颔线，依旧能看出来他长得很好看。
路雪明很想看着他的眼睛和他聊聊天，这样他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精准判断乌澄有没有在玩弄他。
但很可惜，墨镜似乎是焊在乌澄脸上的，无论做什么他都不愿意摘下墨镜。
他想，或许等他们再熟一点，他应该能看着乌澄的眼睛和他聊天吧。
正午，后勤组分发餐盒，那人给了他两份，他摇醒乌澄，乌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道：“什么事啊？”
“吃午饭了。”
“……好吧。”
路雪明听他语气似乎怪不情愿的，莫名觉得很可爱，轻轻笑了下。
乌澄拆开盒饭，吃之前他拿出手机，边处理未读信息，边吃饭。
未读信息分别来自石头精和李千。
石头精：[在做什么？汇报。]
石头精：[好热。]
石头精：[晚上想吃什么？]
石头精：[以后要定期看手机啊！]
乌澄：[上班。我不热。随便。哦。]
李千：[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等会儿我来找你。]
乌澄：[好。]
回完信息，他收起手机，而这时，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那声音很熟悉，转头一看，果然是刚说要跟他谈事情的李千。
李千在他面前坐下，“我刚来就看到你的信息了，好巧。”
“嗯。我要先吃饭。”
李千笑了，越看乌澄，越觉得他乖巧懂事可爱。等会儿应该也会很好说话吧。
他等着乌澄吃完饭，拉着乌澄来到路祈年的专属休息室。他们面对面落座，而他只能看着乌澄两个黑色镜片，心想确实挺诡异的。
他开门见山地说：“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来呢，就是想问问你，以后上班可以不戴墨镜吗？”
“为什么不能戴？”
闻言，李千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种不能不戴墨镜的理由，而这些理由，都让他的气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慢慢弱了下去，“因为……因为路祈年觉得，你不戴墨镜，会更容易与你相处。”
他本来是打算用理论说服乌澄的，但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来。
只好搬出路祈年。
好在乌澄也确实感兴趣。
他问道：“真的吗？”
李千仔细地听着乌澄的语气，发现他情绪很平静，平静中藏着点雀跃。
仿佛只要他点头说是的，乌澄就会立刻摘下墨镜。
而这也正是他来此的目的，他顺应内心点头：“是真的。”
乌澄说：“好吧，我想想办法。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开始想了。”
“啊？”李千愣了下，不知道这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但他也不想紧逼乌澄，只好说：“那你去吧。”
乌澄重新回到路雪明的身边坐下，路雪明面带微笑问他：“他找你什么事？他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的。我现在要开始想这件事了。”
“？”
乌澄拿出手机给石头精发了一条信息：[怎么办，老板希望我摘下墨镜，有什么办法可以摘下墨镜吗？]
石头精：[我不知道，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记得他们之前建议你戴特制的隐形眼镜的，但是你觉得很可怕。]
乌澄：[就是很可怕啊。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石头精：[我说了，这方面我不懂。你没有同类可以问吗？]
乌澄：[你歧视我。]
石头精：[。]
石头精：[我没有，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那我只能建议你戴隐形眼镜了。]
乌澄：[可是看起来好恐怖QAQ]
石头精：[不恐怖的，先试试。我帮你申请一个月的，下午就能到，晚上我们一起试试。真的不吓人，放进去毫无感觉。]
乌澄：[QAQ]
石头精：[真没有那么恐怖，别怕。]
不一会儿，石头精发来几个带美瞳的视频，所有博主都觉得带美瞳没有感觉。
乌澄觉得不可能，这可是塞进眼睛里面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可是他所接收到的信息都表明带美瞳没感觉，他随口问路雪明：“你戴过美瞳吗？”
路雪明道：“戴过，怎么了？”
“你觉得难受吗？”
“不觉得难受，因为没什么感觉。你是准备戴吗？”
“……”
乌澄心态有点小小的崩溃，为什么都觉得没感觉啊。这明明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下午三点，路祈年下班了。乌澄过去给他递水，同时拿着一个风扇给路祈年吹风。
这会儿没什么人跟着他们，他连忙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戴美瞳是什么感觉呀？”
“这个啊，刚开始不太适应，之后就没感觉了。”语毕，路祈年忽然意识到李千大概已经和乌澄谈过了，而乌澄的念头也开始动摇。
他接着道：“确实没什么感觉，你要是打算尝试，我可以帮你。”
“不用、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要是被路祈年看到他的眼睛，那他戴墨镜的初衷不就全毁了。
这天他不到五点钟就到家了。石头精正在准备晚饭，乌澄摘下墨镜放在桌面，回房间的路上，顺手从桌面拿走一盒隐形眼镜。
看完说明书，他仔细地清洁一遍手，接着坐在镜子面前，用两根手指分别摁住上下眼皮，将指腹处的隐形眼镜慢慢贴近眼珠。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恐怖的过程，无异于一把镰刀忽然斩断生长于他周身的稻草，让他在真正意义上瞬间失去一堆朋友。
每次经历这种恐怖故事，他都需要缓很久，初次尝试戴隐形眼镜也不例外，他缓过来时，石头精正站在门口喊：“可以吃饭了。”
他睁大眼睛凑近镜子，发现两只眼睛一样又不太一样，一个更清澈，而另一个看起来则像一面镜子。
而清澈的这只眼睛，正是戴了隐形眼镜。
他给另只眼睛也戴上隐形眼镜，两只眼睛立刻变得一样，从眼睛里散发的吸引力，立刻被隔绝得一干二净。
“乌澄，出来吃饭了。”石头精又在门口喊了一声。
乌澄推开门走了出去，用戴上隐形眼镜的两只眼睛看石头精，通常石头精都不愿意与他对视，还会让他赶紧戴上眼镜。
但是此刻，石头精没有闪躲他的视线，还笑着问：“一个人弄不害怕吗？”
乌澄没有回答，而是凑近石头精耳边说：“想买衣服。”
“什么时间？”
“今天。”
“行啊，我陪你去，给你买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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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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