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城洞那三人。
程应景撤得快,跟在许如归身后立马就出来了。
而左芜不慎左腿受伤,挥剑的动作渐渐迟缓,导致又一暗箭刺中右腹,她紧紧捂住伤口,难以离开。
好在她是木灵根,就顺势贴着墙边蹲下,手掌接地,嘴里默念咒语,顷刻间,地里就立刻冲出一根根蜿蜒的树枝与藤蔓,两者相互缠绕,形成牢固的半弧形屏障,正好遮住她全部身子。
田耕怀反应迟钝,眼力也不大好,非要等那些暗器近身才能看见,因此他受伤最多。
若她们未能坚持至暗器耗尽,队伍再添两名伤者就会使战力锐减。
许如归眸色一暗,正思索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前踏出一步。
程应景似乎看出她内心所想,抢先开口道:“若你冒险进去反被困住,那就更糟了。”
许如归侧头去看城内两人,藏在袖口下的手不禁握紧。
程应景所说无不道理。
想要解决暗器机关简单,但城洞内地方狭窄,暗器又设置的细密,难以施展拳脚,更何况还要再带人出来。
“不错,这机关总有消耗完的时候,待到那时再救她们出来也不迟。”邢孟兰在旁倚靠着树,她正抚摸着肩头垂落的墨发,一圈圈缠绕在指尖。
她的语气神情充斥着慵懒疏离,仿佛事不关己。
于是许如归就抱剑立于城门口,静观左田二人在门洞中闪避暗器。
好在其攻势未能持续太久,不久便彻底停歇。左芜尚能行动,她扶着田耕怀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程应景小跑过去,替左芜分担其重力。
邢孟兰却远远站着,不动分毫,甚至连个眼皮都没抬起来。
许如归瞥见左芜身上渗血的伤口,目光陡然凝滞。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左芜。
这一刻,许如归仿佛将左芜当年的那一掌忘得干净,心底竟泛起些许心疼。
可她嘴硬,强迫自己移开眼,冷冰冰道:“将伤口好生包扎一下,莫要因伤势耽误行程。”
说罢,她也走到树下,闭目养神。
左芜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趁她闭目时龇牙咧嘴紧盯,嘴里还不忘“嘁”的一声,扶着田耕怀来到另一棵树下,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灵丹妙药,简单处理自己的伤口。
田耕怀还没有被伤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强撑盘腿运功,通过内力疗伤。
“走吧,不要因为有人睡觉耽误行程。”不多时,左芜便拍拍灰,拐着弯去讥讽某人。
许如归当然知道左芜是什么意思,睁开眼缓缓抬头看天:“这年头真是江河日下,居然会有人把闭目养神称为睡觉。”
她还停顿一下,又轻笑道:“怎么有些人修炼那么多年,还是不懂其中道理呢。”
方才养神时,她就已收敛好情绪,彻底没了那股心疼劲。
许如归曾以为再见左芜时,能够冷静应对,可没想到还是头脑一热,先去忍不住的厌恶。
她不知这厌恶是从何时开始的,是迁就隐忍着左芜时,还是被左芜破口辱骂时……她不记得了,总之在这些片刻间,她的确是厌恶左芜的。
但她也未能想到,这份厌恶居然会在左芜受伤的刹那烟消云散,仿佛从未滋生。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左芜闻言气极反笑,抑着不快的情绪,转脸与程应景田耕怀两人聊起来,也不知在嘀咕什么。
这时,另一边的城门发出巨大响声,五人反应过来这是城内人的作为,于是马上赶过去。
城内官兵合力打开城门,见几人还存活,皆误以为她们是道行颇深的大妖,顿时双腿发颤,脊背发寒。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妖怪啊?!”禁军统领失声喊道,握住长矛的手颤抖不止,使那矛头下的红缨也随之晃动。
“我们不是妖怪,而是五行宗派的徒子。”许如归瞬间反应过来,她一把扯下腰间的玄武令牌,高举示人。
令牌周围萦绕着幽蓝色的光,光芒在空中汇聚成三个大字。
赤衡宗。
“我等在外游历,特地前来清剿妖魔。”许如归肃声道,她小心观察四周,发觉久违的故乡透露着甚多诡异。
这里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城里城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城外,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城内,阴云漫布死气沉沉。
统领手握长矛,看清令牌标记后整个人都喜出望外,向后面的姐妹弟兄喊道:“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江城有救了!”
“你们为何在城洞设下暗器?若是平常百姓路过,岂不是就这么白白死在里面了?”左芜对此事愤愤不平,手指统领鼻尖,横眉怒目道,“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统领不好意思地挠头,“你有所不知,妖魔多爱从城门进攻,因此才设下机关,若是有城外人想来,都要从侧门进入。”
左芜眉头一皱,还想继续说,却又被统领打断。
“哎,这江城妖魔横行,哪还有人会来,这儿的人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以及那些舍不得家产的人。”统领边说边摇头。
接着,禁军统领随即遣散官兵,自掏腰包带许如归一行前往客栈安顿。
统领招呼着人坐下,将初沏的茶双手奉至许如归面前:“这位姑娘我见你英姿飒爽,定是人中龙凤,敢问尊姓大名?”
许如归沉默地接茶,茶色瞳眸缓转一圈,许久她才开口道。
“千茗。”
这么一说,倒是引起其他四人的怀疑,但都没说什么,各自默默喝茶。
“此名甚好,还是我们江城的大姓。”统领冲许如归一笑。
统领没有过多停留,简单讲述江城的近况后,就因公事匆匆离开,并留下她所记录的妖魔手记。
邢孟兰伸伸懒腰,整个人软软地趴在桌面,挑眉问:“你为何要化用假名?”
许如归正端着茶欲要喝下,听到邢孟兰这么问,双眼涣散地看着手中茶水的倒影,不禁回想起往事。
她轻呷一口茶,缓声道:“出门在外,用化名会更加稳妥。”
是了,的确会更加稳妥。
她们许氏并非江城本地人,而是从外地迁居至此,因此江城姓许者仅她们一户。
“许如归,我有一事好奇。”一直默不作声的程应景突然开口。
“请问。”
“你不是江城人么?”程应景单手支着头,“为何不知城外人需从侧门入?难不成这些年你从未回过家乡?”
许如归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问。
在场众人只有左芜知晓她的家事,其他人有疑问也很正常。
“对,我已经多年未归家了。”她轻叹一气,随后将家门被灭之事道出。
但她说的含糊,并未全盘托出,特意隐瞒舅父饲养妖兽一事。
因为……
她一定要亲手斩下舅父的项上人头,才能了结心中的滔天恨意。
这是她最自私的一点。
全体人员都陷入沉默中,大抵是没想到许如归会说出如此惨烈之事,就连痛恨她的田耕怀也沉默了好一阵。
最后还是许如归率先打破沉默,拿过统领留下的手记,带动其余人等分析江城的妖魔。
除却许如归曾见的古今狼、验穴龙外,还有一种虎状的兽类,因未标注其特性,还无法断定是何妖兽。
这些妖兽大多在戌时出没,唯有验穴龙会时不时在白日里出现,如同巡查般在大街小巷逗留。
“看来要等统领再来时多问问了。”程应景推开窗,指着天说,“此地还真是怪异,我们来时可不是这样的。”
许如归闻声望去,便见江城密布的乌云逐渐消散,甚至还掺着几缕阳光。
仿佛她们的到来,为久陷阴翳的江城添了一线希冀。
而左芜却倚着窗边,怪笑道:“果真是怪地生怪人。”
她还瞥一眼许如归,似是意有所指。
许如归察觉到她的视线,丝毫不在意,只一味的捧着茶,缓缓吹着热气,再将其喝下。
茶香四溢,口里充斥着略涩的香味。
过去多少年了,她已许久没喝过家乡的茶。
“百闻不如一见,不如我们去城内四方布下阵法,逼那些妖魔现形?”邢孟兰起身提议。
程应景颔首应允:“如此甚好。”
左芜见她赞同,定也随之附议,而许如归撂下句“我去城东”便再也没话,因此余下一人也无需多问。
此次离宗游历,众人皆未穿宗门道袍,而是改穿常服,许如归穿的则是一身如墨黑衣。
离开江城多年,她的容颜也发生变化,但细辨还能看出从前模样,因此她出门前还特地戴了条玄色面纱,将下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刚来到客栈一楼,就听几个店小二聚团唠嗑。
“穆神医虽然是古怪了些,但她实在厉害。”
“那可不厉害?老板脸上那么大的胎记都没了,当然是厉害得很。”
“对啊对啊,先前被毁容的翼城小姑娘也被治好了,这等医术堪比活死人肉白骨。”
“听说穆神医还有养颜美容的丹药,用了可永葆青春呢。”
穆神医?能治毁容?
许如归留了个心眼,心中存疑。
先前在江城,从未听说过这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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