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归看着手中的用两缕头发结成的长命缕,若有所思。
舅父的话以及兄长的谎,皆令她生疑。
只可惜她现在灵力尽失,难以用法术检验与兄长的血缘关系。
就在许如归一筹莫展之际,亭间忽显环佩轻响。
她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为何不能来?”邢孟兰环手抱胸,慢悠悠走到她跟前,“那你希望是谁来?左芜吗?”
“你俩别来最好。”许如归嘴角抽搐道,她看一眼邢孟兰,不耐烦道,“快,借我点灵力。”
她只是灵脉被锁,简单运用体外灵力还是可以的。
邢孟兰两指一弹,一道白芒飞到许如归指尖。
许如归捏诀结印,灵力萦绕在长命缕,顷刻间,白芒骤暗。
她猛地心一沉。
“你这是在做什么?”邢孟兰好奇问道。
许如归抿唇,随手将长命缕丢弃,心不在焉道:“没做什么。”
“没想到找你会这般轻易,先离开此处吧。若让你兄长察觉,就再难脱身了。”
“不,我还不能走。”许如归倏地站起来,双眼坚定地看向邢孟兰,“再借我三成灵力,我要查明一件事情。”
许如归带邢孟兰来到暗室。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暗室,邢孟兰不禁压低了眉,看到掉落的人头与被悬挂的尸身,又倒吸一口凉气问:“这是谁?”
“我舅父,当年的灭门真凶。”
许如归拔剑,又往那尸身砍,以剑为笔,以血为墨,在石壁上画出符咒。
她道:“我倒是要以溯魂术看看,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
邢孟兰头一回见她动怒,觉得煞是有趣。
“既然如此,我定会全力助你,不必向我借用灵力。”邢孟兰起势捏诀,玄色咒文如藤蔓疯长,与墙上血迹相融。
掌心翻转间,刹那狂风骤起。
邢孟兰快狠准地抓住许如归的胳膊,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就来到了许舅父生前的混沌记忆中。
“瑜儿可真是乖巧,阿姊,这是我亲手给她做的周岁礼。”许舅父高兴道,拿着拨浪鼓逗女童玩。
混沌记忆里的世界黑白一片,毫无色彩。
她俩立于许宅后院,看许舅父向许母道喜。
看这情景布置,貌似是在许如归的周岁宴上。
许母疲倦的脸上绽出笑意:“阿姊替瑜儿谢谢小弟,小弟还是要早些戒赌,好为未来娶媳做准备才是。”
许舅父笑容僵了僵,点头应和道。
待许母走后,他笑容立即垮下,变得阴森恐怖。
他愤恨地想:什么劳什子戒赌,就是不愿借钱给我呗!果然,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阿姊嫁人后竟连我这个弟弟都不管了!
这是他的精神世界,因此他所想的,许如归与邢孟兰也都能听见。
许如归没想到,这时候的舅父就已经厌恨她的母亲。
她强忍住心中的怨恨,在旁继续看着。
许舅父在后院转上一转,最后选了个隐秘的角落,开始施法,埋下能招惹妖魔阴鬼的符咒。
“舅父。”许如辉冷不丁出现在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会在这?怎么不替你母亲照顾你妹妹?”许舅父问道。
提到这对母女,许如辉的脸即刻变得阴沉,他冷哼道:“我此生最恨许瑜,又怎会去照顾她。”
对于他的回答,愣住的不止许舅父,还有一旁窥看记忆的许如归。
她浑身如蚂蚁啃噬发麻。
原来兄长恨她么?
许舅父笑问道:“哟,她可是你亲妹妹,你怎能这样说?不怕我向你母亲告状?”
“舅父莫不是忘了,我只是许家的养子,许瑜怎可能是我亲妹妹。”许如辉阴恻恻地笑着,“我恨她,就如舅父恨母亲一样。”
被猜透心思的许舅父面色不悦:“我何时恨过你母亲?休要胡说!”
“方才您使用的是邪术吧,我可是亲眼瞧见了,我若是禀明母亲,您猜她是会信我,还是会信您这个满口谎话的弟弟?”
此时许母刚替舅父还完赌债,对其所言早已不信。
若许如辉真要告发他,他的事迹定会败露。
“威胁我?”舅父压低了嗓音,凶狠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许如辉笑道:“我怎敢威胁舅父,只是希望能向舅父拜师学艺罢了,若舅父嫌没有束脩,我这也有一张地契可献给您。”
“你要修魔的目的是什么?”许舅父谨慎问道。
“屠门,不留许家一个活口。”
许如归险些站不稳脚。
原来舅父所言,皆是真的……
地契当真是他所偷,灭门也是他所提。
她紧紧抓住剑柄,仿佛要将其捏断。
许如归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杀了那厮。
画面如水波纹荡漾,转眼她们又置身于许宅门前,目睹了许母与许舅父断绝关系的场面。
许母声泪俱下:“今日起,你我姐弟情分到此为止,阿姊以后再也不会帮你了!”
语毕,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舅父看她离去的背影,低声咒骂,其词汇不堪入耳,害得许如归与邢孟兰不得不捂上耳朵。
“舅父。”许如辉从樟树后走出,将摔倒在地的舅父扶起。
“呸,竟敢断绝关系,我定要你们好看。”许舅父恶毒地盯着许宅门前的匾额,“不出几天,这许家家产就会是我的了!”
许如辉若有所思地盯着舅父,出声道:“我想保一个人。”
“爱保保呗,你是看上哪个女仆了?”许舅父揶揄道。
这是舅父第一次听他提出这种要求,毕竟当时提出灭门时,他是要所有人必死的。
“我想保瑜儿。”
“什么?!”许舅父惊诧道,“你还真和她处出感情来了?你可别忘了,因为她……”
“我没忘!就是因为她,母亲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许如辉忽然大声怒道,仇恨从眼底漫出,他攥紧双拳,全身因愤怒而颤抖,咬牙切齿道,“所以我更要她活下来,好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慢慢折磨她。”
许如归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黑白面孔的脸。
为什么兄长会如此恨她?
许舅父投去钦佩的目光,他打哈哈道:“好好好,都依你,你可是我得力助手,你的要求我定会满足你的。”
可他的内心并非是这样想的。
这些年他教给许如辉许多歪门邪术,许如辉都一一掌握,甚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马上就可取代他。越来越强的许如辉令他不得不有所提防。
于是他决定,在灭门当天一并处理了许如辉。
场景再一次切换,来到了灭门当日。
这一次,画面有了颜色。
月光依旧明亮清冷,为后院添上和谐氛围。而就是在这看起来和谐的月光下,屠戮悄然开始。
许舅父特意在许如归房外安排惨叫声,惊醒了她。
“瑜儿消失了,她不在房内!”许如辉焦急地给他传音。
许舅父答:“我刚才看见了,她往青竹边走了。”
然后,他亲眼见这对兄妹汇合后离开,指示了几只最厉害的古今狼去追杀。
但还未过多久,许如辉就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舅父为何要这么做呢?”他叹气道,将噬骨钉打入许舅父的经脉。
“放肆!你怎敢这样对我?!”许舅父忍不住疼痛,半跪于地呵斥道,“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孽徒!”
他没想到许如辉会及时赶回来。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早就知道舅父想除掉我了。”许如辉笑道,抓起舅父的头就往木柱上撞,“我说了,我要保她。”
直到许舅父被撞得鼻青脸肿,他才缓缓将真相告知:“我早有所防备,派了穆狐替我护她,你最好祈祷瑜儿没事,否则……”
许如辉轻笑一下,没继续说下去,留下悬念。
在旁观看的许如归怔忪住,心中的愤怒怨恨一浪胜过一浪。
她已经分不清,是该更恨舅父,还是该更恨兄长。
若那时真是兄长伴在身侧,她估计早就死于非命。
幸好是穆狐……难道这就是穆狐所说的恩情已报吗?
还当真是……良苦用心。
恍惚间,她好像知道穆狐为何会崩溃地问,问她为何会回来。
但她还是疑惑,她不曾见过穆狐,又何来的恩情这一说呢?
这时的许舅父也是盼着许瑜能安全回来的,毕竟他知道,许如辉这只狗崽子可不是一般的疯。
可盼到的,却是许瑜身死的消息。
穆狐伤痕累累的回归,说许瑜掉落山崖,连尸体都四分五裂,无法保存。
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许舅父十分害怕地看向许如辉。
许如辉依旧神情冷淡,只是缓缓点头,表示他以得知这件事,然后再无示意。
许舅父这才心安,放心接手了许家事业。
可没过几天,许如辉找上门,将他修炼的法力全部吸走,并且挑断他的经脉,让他此生再也无法修魔。
“烦请舅父向外人告知,瑜儿尚且存活之事吧。”许如辉摸了摸身旁穆狐的头,温柔一笑。
许舅父在疼痛中挣扎,终于看清了穆狐的脸。
那分明是许瑜的模样。
他知道了,许如辉找到了许瑜的替代品。
“许家的生意还请舅父操劳。”
许如辉虽然夺走他修魔的能力,却未夺走他掌家的权利,于是他老老实实干了几年生意。
可好景不长,某日许如辉又找上了他。
与之前不同,许如辉直接将他囚于暗室,日日夜夜以刀刃折磨他,还以邪术续命,不肯让他失血过多而亡。
“哈哈哈哈哈哈舅父,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许如辉笑得阴森恐怖,颤抖的手抓住一卷画,恨不得将其贴到许舅父面前。
“瑜儿没死!你看,这就是长大后的瑜儿。”
舅父被折磨得眼花缭乱,盯着看了好半天才勉强认出。
毕竟画卷上是许如归持剑的模样,容颜长开,已与过去不大一样。
舅父只当是他疯了,没把他的话听进耳,不曾相信许瑜还活着的事实。
直到他亲眼见到了许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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