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儿,当真再无计可施了吗?”乔潇担心道。
在许如归昏迷之时,她就从邢孟兰处得知了所有的事情经过。
她当真没想到,素日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哥,内里竟是这等龌龊之人。
许如归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倒映,有片刻恍惚。
她身着绣金赤缎嫁衣,凤冠霞帔,匀净的脸被胭脂染得绯红,朱唇轻抿,眼里还泛着细碎的涟漪。
忽然忆起从前,她经常与乔潇偷用母亲妆点的物品,在脸上胡乱涂抹,因此还总被母亲教训。
但这段美好的快乐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有。”许如归闭眼扶额,“只愿他能因成亲而放松警惕,让我有下手的机会。”
只要她还活着,无论是毒杀药杀刀杀,她都会亲手杀了许如辉。
目前还有一疑点。
许如辉到底是从何得到她的样貌画卷的?
乔潇抱住她,泪如雨下:“我才疏力薄,仙魔等事不能助你,但有所需,我定会全力以赴。”
许如归拍背以作安抚,过了许久才止住了乔潇的泪。
许如归放开乔潇,转而牵住她的手,轻声问道:“潇潇,日后你可愿跟我走?”
她想带乔潇回赤衡。
“走?”乔潇疑惑道,“去哪?”
许如归微微一笑:“随我回宗,我们一同修炼可好?”
乔潇瞳孔骤缩。
修炼?
听起来倒是件妙事。听闻修仙者长生不老,还能御风而行,可将万千山河尽收眼底,但是……
“不了。”乔潇摇头拒绝,“我只想守着容衣阁,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许如归了然,她知道乔潇此生的心愿便是继承乔姨的衣钵,做一个技艺高超的手艺人。
她尊重乔潇的意愿,便也没有再强求。
“进来吧,总躲在我屋外作甚?”许如归看向门口说道。
乔潇也循其视线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医袍的女子入门。
此女子面容姣好,但冷白的脸上徒留几道血红的刀痕,令乔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穆狐见两人紧紧相拥,只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许如归随手指了一张椅子对穆狐客气道:“别老站那,坐着吧。”
穆狐还真就坐下了。
或许是受了伤,与前几日相比,低眉顺眼的穆狐,显得更加乖巧。
“你这是来监视我的?”许如归问道。
穆狐点点头。
许如归:“……你看我这样子能逃得走吗?”
穆狐察觉到她灵脉的禁锢更甚,迟疑半晌,摇头。
许如归:“……”
头上的珠钗翠钿沉甸甸的,压得她脖子疼,于是她随手拔下一两个丢到桌上。
日光照向那些金银珠宝,晕染出层层光圈。
待清冽的颤音脆响完全消失,许如归这才开口:“你所说的恩情已报,指的就是当年助我逃出生天,又向许瑾谎称我已命丧黄泉之事吧。”
穆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此事你是从何知晓?”
“当然是通过溯魂术从舅父那探到了记忆。”许如归答。
穆狐沉默片刻:“是。”
“既然如此……”许如归停顿,“我何时救过你?”
她难以抑制好奇心,便直截了当地问。
穆狐没有再沉默,而是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阳光:“过去之事无不必再言,你只需记得,你我之间互无亏欠。”
听两人所聊,乔潇如坠云雾,觉得自己不宜再待在此处,便寻了个借口离去。
刚出门,就瞧见了一号人物。
“邢小姐?”乔潇见她蹲在门边鬼鬼祟祟,疑心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邢孟兰望她一眼,刚做出噤声动作,就听房内人大声道。
“还有你,为何也躲在我门外?你以为潇潇不出声我就发现不了你吗?”
邢孟兰向乔潇投以歉意的目光,略整衣冠后便进门了。
“许久不见,可有想我啊?”她笑眯眯问道。
许如归的目光扫过她的脖颈,唇角稍弯,噙着冷笑咬牙切齿道:“当真是许久未见,我可想死你了。”
那声“许久未见”与“死”字咬得极重,带着太多怨念。
若不是邢孟兰传音告知她已有十足把握脱身,她才不会轻易开启阵法,后续也就不会被许如辉控制。
“谁还没点失误了,要不是担心你灵脉被禁难御强敌,我又岂会这般慌乱致自己受伤呢?”邢孟兰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说得坦坦荡荡,仿佛此事真的发生过。
许如归靠着椅背无语地看她,忽觉脖子更疼,就干脆拔下所有头饰,一股脑地全甩桌上。
拔去头饰时,钗尖勾住青丝,几缕秀发随之滑落,垂在颊边,倒显出几分可怜样。
“何苦将怒气撒在这上面呢?”邢孟兰看向许如归,指尖也一一掠过那些冰凉的珠玉,“该说不说,你这新娘子的装扮还挺好看的。”
“喜欢吗?喜欢的话让你来穿。”许如归干瞪她一眼。
邢孟兰直摆手。
这时角落里窜出一道黑影。
“……你们来的时候就不能看看吗?这里还有敌军呢。”许如归扶额无语道。
凌清云这才发现还有个穆狐,她面无表情对穆狐说道:“你好,可否能回避一下?”
穆狐一笑:“不行。”
许如归揉捏脖颈的手一顿:“……”
不是,难道凌清云真的以为穆狐会离开吗?
她正思忖着怎么让穆狐离开时,穆狐却起身自顾自道:“我且去督促婚事进程,尔等最好安分些。”
说罢,穆狐便拂袖离去。
许如归:“……”
这放水放得也太明显了吧?
待穆狐走后,凌清云便把程应景等人所遇之事全部道出。
“马腹?这下麻烦了。”许如归低声道。
倘若灵脉未锁,她与其他人联手,说不定还能将马腹斩于剑下,可现在……
“你为何没有把借灵散给她?”凌清云转身问邢孟兰。
借灵散?
许如归正疑惑着,就见邢孟兰一脸心虚。
邢孟兰支支吾吾道:“若她一时激动服下,借灵后未能取得许公子性命,又无法及时还灵,届时爆体而亡该如何是好?”
许如归眉梢微挑,朱唇轻启刚要说些反驳的话,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的话颇有道理。
仅她与邢孟兰两人,是没办法杀死许如辉的。
唇边的反驳化作一声轻笑,许如归抬手虚握,手指微蜷:“给我吧,我会谨慎服用的。”
邢孟兰将信将疑地把借灵散给她。
“既然应景已修书请援,我等在此静候佳音便好。”邢孟兰又道。
“……若援兵迟迟不到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我嫁于那人?”想到此事,许如归就头痛难免。
“这你无需担心。”邢孟兰懒腰舒展,倏然倾身凑近,狡黠笑道,“拜堂成亲什么的,我定不会让其发生的。”
少时,邢孟兰与凌清云相视一眼,就双双离去。
房内就又只有许如归一人了。
如今的她什么也做不了,也轮不到她做,于是便百无聊赖的摆弄妆奁里的首饰。
许是这些天太心力交瘁,又许是手中的借灵散能安心,许如归在一阵环佩叮当的声响中,眼皮渐沉,趴在妆镜台上小憩。
只是这片刻的歇息,竟令她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瑜儿,你还好吗?你到底在哪里?”
她又梦到了林听意。
梦中的林听意仍身着鲜艳的红衣,甚是耀眼,宛若当年雪夜初遇时的那般,让人移不开眼。
梦很短暂,许如归还没有回答,便被一道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打断。
她小跑到门边,见到了院中的景象。
院内陡然多了个庞然大物,其妖兽人面虎身,虎尾有劲,已将院内的许多树木扫断。它仰头长啸,发出的却是婴儿般的啼哭,十分聒噪。
许如归心中一紧。
马腹怎么从异界出来了?
然后她便看到许如辉拼尽全力地应对。
申时的日头已斜,影子也被拉得修长,世界被暖阳笼罩,如同被浸在蜜罐般。
可这蜜罐里却掺着血腥的颜色。
许如辉彼时七窍流血,举着魔剑与马腹厮杀,他目眦欲裂道:“可恶,竟敢暗算我?!”
许如归目光一转,又见负伤的邢孟兰向自己奔来。
邢孟兰听见许如辉的怒吼,回头不屑的笑道:“暗算?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发起攻击啊,是你自己掉以轻心,怎能怪我?”
“是你马腹放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许如归担忧道。
可话还未说完,邢孟兰忽然剧烈呛咳,喉头喷出一口黑血,暗红的血珠溅在嫁衣上,金线所绣的花纹瞬间染得狰狞。
“快走。”邢孟兰眉头紧锁,抓住许如归的手都在颤抖。
她们一路来到城北的荒地。
许如归扶着邢孟兰,担心道:“邢孟兰?邢孟兰你没事吧?”
“没事,大概就是肝被震碎了。”邢孟兰虚弱笑道,“昨日你伤肾,今日我损肝,你说我俩是不是还挺般配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贫嘴?”许如归皱眉,要不是看在邢孟兰身受重伤的份上,她早就一拳挥去了。
这时,许如辉携魔剑而来,满脸阴沉道:“你以为你们逃得掉吗?”
邢孟兰早就预料到他会追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那么快处理完马腹,他果然厉害。
邢孟兰立即咬破手指,将精血撒于地面,将早已准备好的血阵开启,又赶紧将把许如归推入其中。
许如归也认出了这阵法,她慌张道:“血阵?你这是要做什么?”
血阵,以画阵人的精血成阵,人活则阵在,人死则阵死,但大多数修道者都撑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被阵法吸干血气而死。
若非仙身,一旦开启便是人阵两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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