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月隐谜案卷
第1章琉璃脆
「温馨提示:您的俸禄余额已不足赔偿谢府瓦片」
姜折月足尖点过飞翘的檐角时,满脑子都是糖葫芦裹着琥珀色糖衣的脆响。
可惜此刻黏在她舌尖的只有铁锈味——追着那盗走户部卷宗的飞贼跑了三条街,连发七枚铁莲子都打在对方屁股上,愣是没拦住这厮钻进朱雀巷最气派的宅院。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尾音生生卡在喉间。
朱漆大门上"谢府"二字被月光镀了层银边,檐下青铜铃铛晃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坊间传言,擅闯谢无咎私宅者,轻则赔光家产,重则横着进棺材。
姜折月摸了摸腰间干瘪的荷包,里头铜板叮当响得凄惨。正要转身,忽见飞贼怀中露出一角泛黄文书,赫然是父亲旧部名册。
牙关一咬,纵身跃过围墙。
青瓦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哀鸣,她像只雨燕掠过九曲回廊,眼见就要揪住那人后领,斜里突然飞来盏琉璃宫灯。
"姜捕头好兴致。"
清泠泠的嗓音混着梅香飘来,她眼睁睁看着飞贼被暗卫按进池塘,自己却因着惯性撞碎整片琉璃瓦。月光倾泻而下,正照见廊下执伞之人绯色官袍上银线绣的仙鹤。
谢无咎将暖手炉往怀里拢了拢,伞沿抬起半寸:"这个月第七次了。"
他脚边竹篓里整整齐齐码着碎瓦,每片都贴着黄笺——"贞元三年腊月初七,姜氏折月损琉璃瓦六片,合银十八两四钱。"
姜折月揉着撞疼的腕骨冷笑:"大人不如把刑部大牢改成瓦窑?"
话未说完,忽见谢无咎指尖缠着串玉连环。羊脂白玉在月光下泛着血丝,与她怀中半枚残玉严丝合缝。
正是三年前姜家灭门案遗失的证物。
"想要?"谢无咎忽然咳嗽起来,苍白的指节抵着唇,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狰狞疤痕,"拿东西来换。"
他身后暗卫齐刷刷亮出账本,最新墨迹未干的一行写着:贞元三年腊月十五,姜折月踏碎观星台琉璃瓦十二片,合银三十六两八钱。
"......您不如把我论斤卖了?"
"倒也不必。"白玉似的面庞突然逼近,姜折月嗅到他衣襟间清苦药香,"听闻姜捕头师承机关圣手莫千山?"
她瞳孔骤缩。
十年前师父葬身火海时,官府卷宗写的可是"江湖仇杀"。
更鼓敲过三响,姜折月蹲在醉仙楼屋顶啃第十根糖葫芦。
糖渣子扑簌簌往下掉,正落在验尸的仵作头顶。
"姜、折、月!"京兆尹的怒吼惊飞夜枭,"这是本月第三具无名尸了!"
她翻身跃下房梁,玄色劲装束得腰身伶仃,马尾辫梢还沾着谢府瓦片上的青苔:"更正两点——第一,这位是礼部侍郎独子李昭;第二,人还没凉透呢。"
指尖点在尸体颈侧,果然摸到微弱跳动。
正要俯身细查,忽听楼上传来环佩叮当。数十盏灯笼次第亮起,映得雕花栏杆如同缠满赤蛇。
"诸位大人夜半闯我天香阁,吓着姑娘们了。"
轻纱拂面女子斜倚朱栏,皓腕缠着七宝琉璃串,正是京城最神秘的老鸨苏妙仪。她眼波往姜折月身上一转,忽然掩唇娇笑:"姜捕头嘴角的糖渣,莫不是谢大人喂的?"
姜折月手一抖,糖葫芦骨碌碌滚到尸体脸上。
原本昏迷的李昭突然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五指成爪抓向她心口!
"闭气!"
雪色广袖凌空卷来,姜折月被人拦腰拽进怀中。熟悉的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谢无咎玉冠歪斜,手中银针精准刺入李昭百会穴。
尸体轰然倒地,掌心朝上翻起。
蜿蜒血痕组成两个字——阿满。
姜折月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她及笄前,娘亲每晚掖被角时唤的乳名。
验尸房灯火通明。
姜折月捏着验尸格目的手微微发抖:"五脏溃烂而面如生,齿缝残留朱砂......又是长生丹?"
"准确来说,是改良过的赤焰丹。"谢无咎忽然握住她手腕,将油灯移近尸体耳后,"看这里。"
细如发丝的红线蛰伏在皮肤下,随光线变化扭动如活物。
她猛地抽回手:"苗疆蛊虫?"
"十年前姜尚书奉旨查办的,不就是这类禁药?"谢无咎慢条斯理擦着手,帕子角落绣着天机阁的星纹,"李昭临死前想说的,恐怕不是你的乳名。"
烛火爆了个灯花。
姜折月盯着他腰间新换的羊脂玉佩,忽然轻笑:"大人怎么知道我乳名?"
她猝然发难,袖中飞刀挑开他衣襟。锁骨下方寸许,暗红箭疤如新月横卧。
"姜家穿云箭造成的伤口,"刀尖抵住他喉结,"谢大人三年前还在翰林院修书呢吧?"
窗外惊雷炸响,验尸格目被风掀到某页——贞元元年七月初七,天机阁密报姜氏通敌案十二证,字迹与谢无咎批注的公文一模一样。
谢无咎忽然握住她执刀的手按向心口,惊觉他心跳快得异常:"若我说,这道疤是你父亲......"
"大人!瑞王府走水了!"
侍卫破门而入的瞬间,谢无咎旋身将姜折月罩在官袍下。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子时三刻,醉仙楼地字三号房。"
他退开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进她袖袋。
正是那半枚玉连环。
姜折月踹开地字三号房门时,苏妙仪正在镜前描眉。
铜镜映出满墙密格,每个木匣都贴着带血的名字。最上方那个匣子落了厚灰,黄符封条上写着"姜氏灭门案"。
"你家谢大人真会使唤人。"苏妙仪抛来卷泛黄画轴,"李昭死前见过这个。"
宣纸展开的刹那,姜折月如坠冰窟。
画上女童襁褓绣着金凤,颈间挂着碎玉璎珞。落款处盖着皇后凤印,时间正是二十年前中宫嫡子夭折那日。
窗外忽有黑影闪过。
姜折月追到暗巷尽头,只见瑞王府管家倒在血泊中,右手死死攥着块丹丸残渣。她俯身去探脉搏,后颈突然袭来阴风——
"小心!"
谢无咎的声音与剑光同时抵达。偷袭者黑袍翻卷如蝠翼,露出腰间刻着凤凰纹的玄铁令牌。
是已故皇后的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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