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月隐谜案卷
第5章凤烬鸣
皇陵地宫的轰鸣声震得姜折月耳膜生疼，数百尊火龙弩破土而出的刹那，穹顶星图骤然碎裂。谢无咎的手仍紧紧扣在她腕间，藏宝图的金纹顺着两人相贴的肌肤游走，将寒潭水映得粼粼如熔金。
"谢无咎，你这局棋赌得够大！"她反手扯住他衣襟，指尖触到他颈侧蔓延的紫黑毒痕，"若这弩箭射偏了，第一个被钉在史书上的佞臣就是你！"
谢无咎低笑一声，喉间溢出的血珠坠入潭水，晕开一朵赤色涟漪："姜捕头若怕了，不妨拿糖葫芦竹签抵着我的咽喉——"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脱力般栽向她肩头，"毕竟谢某这条命……十年前就该还给你父亲了。"
地宫石门轰然炸裂，苏妙仪的茜色裙裾卷着硝烟冲进来："你俩还有心思**？！瑞王府的私兵把皇陵围了三层，说是要请'公主殿下'回宫炼丹！"她甩来半截焦黑的密函，火漆印上凤凰纹已被血污浸透，"那老不死的国师，临死前还留了手札——说姜姜的血能炼成长生丹！"
姜折月瞳孔骤缩。腕间藏宝图的金纹突然暴起，如活物般缠上她指尖，刺痛感直钻心脉。三日前醉仙楼验尸的场景在脑中闪现——李昭耳后的赤焰蛊、瑞王管家的丹丸残渣，还有说书人盲杖上的凤凰纹，此刻全都串联成一张腥甜的网。
"难怪当年调包婴孩时，独独留我活着……"她冷笑一声，袖中飞刀"唰"地割断一绺发丝，"原来是要养蛊取血！"
谢无咎忽然握住她执刀的手，沾血的玉扳指贴上她腕间封印："现在砍了自己，岂不是便宜了那群老东西？"他指尖轻点火龙弩机括，幽蓝箭簇齐刷刷转向皇城方向，"不如让他们尝尝，什么叫作'自食恶果'。"
地面陡然震颤，弩机凤凰纹与藏宝图金芒交叠的刹那，整座地宫响起机械女声："城主血脉确认，火龙吟启动——"
"等等！"苏妙仪尖叫着扑向控制台，"这玩意儿对准的好像是醉仙楼！我攒了半辈子的梨花酿还在……"
话音未落，谢无咎广袖翻卷按下机关。弩箭破空的尖啸声中，姜折月看见瑞王府的蟠龙旗在火光中化为齑粉。爆炸的气浪掀翻地宫穹顶，碎裂的星图如雨坠落，她下意识拽过谢无咎往石柱后躲，却被他反身护在怀中。
"谢大人这病秧子，倒是很会抢英雄戏码？"她讥诮开口，掌心却贴着他后背被瓷片割裂的伤口。温热血迹浸透官袍，与三年前父亲战甲上的血渍同样灼人。
谢无咎喘息着将下巴搁在她肩头，药香混着血腥气拂过她耳畔："姜捕头若心疼，不如把偷藏的玉扣还我……"他忽然闷哼一声，毒疤蔓延处的肌肤渗出黑血，"毕竟那是我娘留给未来儿媳的……"
"闭嘴！"姜折月耳尖发烫，甩出银丝缠住穹顶残梁。借力跃起的瞬间，她瞥见瑞王玄色蟒袍出现在地宫入口，手中琉璃盏盛着的赤焰蛊正疯狂撞击器壁。
"好女儿，这火龙弩的滋味可还尽兴？"瑞王抚掌大笑，眼底癫狂如恶鬼，"可惜你娘到死都不知道，当年换走的不是皇子，而是能颠覆江山的藏宝图！"
藏宝图金纹骤然暴亮，姜折月后颈如遭火烙。记忆碎片汹涌而来——五岁那年娘亲哼着童谣为她绾发，发间插的正是如今碎成两半的糖葫芦玉簪。原来所谓"公主命格"，不过是贪婪者编造的谎言！
"我娘叫林挽秋，是姜府明媒正娶的夫人。"她一字一句咬得极重，铁莲子脱手击碎琉璃盏，"轮不到你这炼尸油的腌臜货提她！"
赤焰蛊遇风即燃，化作火蛇扑向瑞王。谢无咎趁机甩出玉扣，翡翠碎片精准嵌入地宫四角的蟠龙柱。机关轰鸣声中，十八尊火龙弩调转方向，淬毒箭尖直指瑞王眉心。
"王爷可知，赤焰蛊最喜什么？"谢无咎擦去唇边血渍，笑得温润如淬毒蜜饯，"是皇族血脉的香气。"他指尖轻弹，某根弩箭突然射偏，擦破瑞王手背。
血腥气弥漫的刹那，赤焰蛊群如闻见荤腥的豺狼，调头扑向旧主。瑞王的惨叫与蛊虫啃噬声交织成地狱曲，姜折月冷眼看着他被蛊群拖入寒潭，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片染血盔甲。
原来因果轮回，从不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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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让他死了？"
苏妙仪蹲在寒潭边戳了戳瑞王的残骸，茜色裙裾沾满血污。姜折月正给昏迷的谢无咎包扎心口箭伤，闻言头也不抬："蛊虫啃剩的骨头，正好送去给皇帝炼丹。"
地宫废墟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京兆尹带着禁军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姜折月摸向腰间机关囊，却触到谢无咎昏迷前塞来的凤纹玉佩——这是调动天机阁暗卫的令牌。
"姜折月！你勾结逆臣炸毁皇陵，还不速速……"
禁军的呵斥被弩箭上弦声打断。谢无咎不知何时睁了眼，染血的手指搭在她腕间，借着她的力道缓缓起身："李大人不妨抬头看看，朱雀门上空飘的是谁的帅旗？"
众人应声望去，只见皇城方向升起玄底金凤旗——那是中宫嫡子才能用的仪制。姜折月后颈金凤图腾骤然发烫，藏宝图纹路游走过整座地宫废墟，所到之处机关重启声如凤鸣。
"先帝遗诏在此！"苏妙仪突然从密道钻出，高举的明黄绢帛上凤印灼灼，"二十年前瑞王与国师勾结，以蛊虫调换中宫嫡子！今查姜氏折月实为皇室血脉，特令其承继……"
"慢着。"谢无咎忽然截断她的话头，苍白的指尖点上遗诏某处，"这里少盖了传国玉玺。"
现场死寂一瞬。
姜折月瞬间读懂他眼底的暗涌——这遗诏是假的。电光石火间，她甩出飞刀击落京兆尹袖中暗箭，顺势将谢无咎推进苏妙仪怀中："带他走！"
"走？"阴柔的嗓音自穹顶传来，数十名黑袍影卫如蝙蝠倒悬而下，"谢大人十年前就该是个死人了，如今正好补上。"
姜折月瞳孔骤缩。这些影卫的玄铁令牌上，赫然刻着皇后生前独有的凤凰纹！
谢无咎却低笑出声，就着苏妙仪的搀扶斜倚残柱："难为娘娘沉得住气，现在才来收网。"他慢条斯理展开染血的奏折，朱批"准查姜氏案"四字刺痛人眼，"可惜您埋在刑部的钉子，昨夜刚喂了赤焰蛊。"
影卫首领的剑锋倏然而至。姜折月旋身甩出天罗地网，银丝割裂黑袍的刹那，她看见对方锁骨处的紫黑毒痕——与说书人如出一辙的牵机毒疤！
"你果然也是天机阁叛徒！"她屈膝顶向刺客心口，却被他反手扣住脚踝。藏宝图金纹突然暴起，顺着接触处钻入刺客经脉，赤焰蛊卵遇血即化，眨眼将人噬成白骨。
谢无咎的咳嗽声混在厮杀中格外清晰："姜捕头这城主……咳咳……当得越发熟练了……"
"闭嘴！"她回身甩出三枚铁莲子，替他击落背后冷箭，"再废话就把你扔进寒潭喂蛊！"
"求之不得。"他忽然攥住她手腕，沾血的唇擦过她掌心，"毕竟黄泉路上……"
巨响打断了他的调笑。地宫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整座皇陵开始缓缓下沉。姜折月腕间藏宝图金纹游向东南角某尊石狮——那是师父教过的逃生机关！
"西南第三砖，快！"她拽着谢无咎疾奔，苏妙仪提着裙裾在后面骂骂咧咧："你俩私奔能不能看看黄历！"
石狮口中的密道灌满刺骨寒风。姜折月点燃火折子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密道尽头竟摆着口冰棺，棺中女子容颜与她有七分相似，颈间碎玉璎珞与画轴中的婴孩一模一样。
"娘……"她踉跄抚上冰棺，腕间藏宝图突然发出悲鸣般的震颤。谢无咎从身后拥住她发抖的身子，嗓音罕见地温柔："林夫人当年为护你假死脱身，将藏宝图封入你血脉后……自刎于姜府祠堂。"
二十年前的雨夜在记忆中裂开缝隙。五岁的她蜷缩在供桌下，看着娘亲将匕首抵上心口，血珠坠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阿满，活下去……"
冰棺轰然开启，赤焰蛊王振翅的嗡鸣惊醒往事。姜折月捏碎棺中玉璎珞，看着蛊王贪婪舔舐她掌心血珠，忽然轻笑出声："瑞王想要长生丹？"她将驯服的蛊王收入机关囊，眼底锋芒比火龙弩更利，"那就送他场永世不灭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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