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十四在芙陵城,我要去找她。”越此星简明扼要地说完这句话,紧握着手中鸳鸯绣春刀。
蔡秋娘抬头看她这一副要出远门的打扮,慢慢放下手中狼毫,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越此星一只手压在案台上,身子前倾,“她活着,她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她有危险!”说着说着,她就哽咽起来。
凌愿失踪月余,越此星便一个月未睡过安稳觉,十五天前才被蔡秋娘从朝黎府强行带回镜山。
没日没夜想法子去找凌愿,以至于她现在都双目猩红,眼下乌青,看起来既憔悴又可怕。
蔡秋娘悠悠叹了口气,唤她:“阿星,过来坐。”
越此星一向很听蔡秋娘的话,此刻却不愿意坐下。她知道一坐下就会扯一大堆话,平白耽误时间。于是责怪地喊了声:“秋娘!”
“你可知道因为阁主这一件事,我们镜阁已被卷入尘世纷争太多?再这样下去,镜山都会不得安宁——你先别反驳,阁主也是这样想的。”
越此星皱眉:“镜山通向外面有什么不好?现在出去的人本来就越来越多,只有一些老人愿意守着。他们应该知道兰台的冬与朝黎府的夏,见识梁都的繁华和大漠的雄奇。”
蔡秋娘摇摇头:“你太小了,你没经历过战争,不会明白这个道理。镜山是我们最后的去处,绝不能被外人发现。”
“那,那镜十四是阁主啊,我当然要去保护她。”
“她真的需要你保护吗?她的能耐远不你我想象的要大。”
“可是,我…”
“阿星。你好好想想,她真的需要你吗?”
越此星站直,离蔡秋娘远了些。这是她惯用的防御手段。她知道自己嘴拙口笨,说不过蔡秋娘。
可是,可是。
她盯着胸前的坠下来的金兔长命锁,玛瑙串联的铃铛随之响起,清脆悦耳,像某人的笑声。
心里的焦躁突然被抚平了,去意已决,越此星平静地望向蔡秋娘,道:“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在她需要我的时候,能看见我在她身后。”
“秋娘,我会尽快回来的。”
蔡秋娘早知道自己劝不动越此星,闻言也不恼,只是对她笑了笑:“你会知道我是对的。”
“起码不是现在。”越此星转头走了。
就在她踏出门槛的那一刻,突然听到蔡秋娘喊她:“阿星,去找青枫门主,她有东西给你和阁主。”
“你出远门也不能总那么随便,我给你备了匹好马,就放在水月行后门。”
越此星鼻头一酸,差点没跨过去。原来秋娘从来没有想过要真正阻拦她。
镜山很好,如果山外没有风雪湖海,她也会愿意一辈子待在这。
—
天色渐暗,月亮高悬于木芙蓉枝。皎洁明亮,映得天幕澄澈如水,仿若透明。
蔡秋娘为她准备的的确是一匹好马。越此星没心思给它取名字,就唤它“好马”。
虽说越此星敷衍了些,好马却尽职尽责地把她带到蜀州。只是蜀道难,接下来的路难行,骑马驾车极废时间。
她有功夫在身,干脆把好马寄在附近的水月行,大部分时间都是步行前往芙陵城。
终于在第八日夜,越此星借着月光远远望见了芙陵城城门。她一心想着赶路快点见到凌愿,没考虑城内宵禁晚上进不了门。
她正想着去哪好凑合一夜,忽然一只毛手出现,一把拎住她的领子。
越此星本就连着累了两天,又饿得头昏眼花,一时气力不济,没注意到身后来人。
她反手一抓,给那壮汉来了个过肩摔。
壮汉在自己落地之前最后看了眼身材娇小的越此星。
“咚”。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绊倒的。
越此星利落地拍了两下身上的灰,往壮汉腰间钱袋探去。
倒不是她缺钱还是怎么。只是对方既然要打劫她,她又凭什么不能打劫对方?权当补偿。
“我要把你东西拿走,多谢。”越此星毫无诚意地念完这一句,就打开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一把全倒在地上。
夫子说过,这好像叫先礼后兵。
谁知越此星还没清好,身后又窜出五六个打扮与躺在地上的壮汉相似的,喊着越此星听不懂的陌生语音,一窝蜂冲上来,将她围住。
难道是遇到了一窝山匪?越此星摸了一下鸳鸯刀,最终还是没拿出来。
在城门砍死人不好处理。
几天来一直在马背上颠簸。越此星转了下手腕,心想正好放松筋骨了。
她朗声道:“你们一起?”
这话那几个人还是听得懂的,并且成功被激怒,大喝一声就朝越此星伸出拳头。
越此星没废话,迎上前去专心打斗,见招拆招,一点没落下风。
他们拳风刚烈,她便轻巧地只取关节,三招之内就放倒一个。
那七个人边打还边喊,得亏越此星听不懂,只觉得傻气十足,否则听了招式还能更快结束战斗。
就在她已经打趴三个人的时候,那个最先昏倒的壮汉醒了,冲着同伴喊出一串话,其中有两个字清晰地入了越此星的耳。
“玉安。”
喊的人语速很快,听起来就像“圆”、“愿”。
她猛地一愣。
越此星福至心灵,突然举手投降,道:“我输了。”
剩下几个人莫名其妙,却也无心再战,捆了越此星丢到车上。
他们也是被越此星打怕了,将她绑得紧紧的,挣脱不了一点。越此星很不舒服,干脆悄悄把背后绳子隔断,贴着墙,于是正面看起来还是被包住的。
马车一路往山里驶去。摇摇晃晃的,疲累的越此星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面前的人已经换成了月眉柔唇的清丽娘子。
坐在四轮车上的凌愿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对她笑:“哪来的小乞丐。”
越此星见到凌愿,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下。她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一定不太好看,于是捂着脸骂道:“你个没良心的!”
凌愿哎哟一声,拽了下她胸前的金铃:“只有这个还算值钱,不如拿给我罢?”
金锁叮叮当当地响,格外欢快。越此星胡乱抹了把脸:“不给。”
几个岐甘族人走过来对凌愿行礼,恭敬地问:“玉安娘子,那我们现在?”
“计划照常。”凌愿答道。
等那几个人走远了,越此星看了看凌愿的腿,皱眉:“你的伤…”
“不碍事。小兔子,你就没什么别的问我?”凌愿笑盈盈地把她散乱的头发拨正,又细心地擦掉脸上灰渍。
“…有。”
“愿闻其详?”
“你怎么又有新名字啊,玉安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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