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大厦出来就被一阵风刮起了衣角,带着一丝凉意。
道路两旁的绿化树红黄交错,像是打了腮红,如同艳阳,动人绚烂,给人以温暖。
下午6点,尤渡刚下班,裹紧衣服就走出大厦去找共享单车。
工作四年,其实他也存了不少钱,足够买得起一辆普通的汽车,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无父无母,怕万一有一天生了什么大病没钱治疗,好歹也得给自己留个墓碑钱。
他家离大厦不远,平时的交通工具都是在共享单车和公交车之间做选择,今天他就很想骑车。
刚扫上码,手机界面就传来一个推送消息:秋风拂面,万物渐调。
原来是立秋了,难怪有点凉。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他把车停下来,抬头看着眼前的店面。
折纸艺术店?
他在这里工作四年了,每天下班回家都会经过这里,他很确定这里之前没有开过这种奇怪的店,应该是新开的。
这家店的老板也是奇葩,十字路口这么地利的地方他偏偏选了个背着光的地,一天到晚太阳都照不到,风水一下子就转了。
自从发现这个店之后,尤渡每天都会停在门口看一眼,想着到底是哪位贵客会光临这家店,目前看来,他还没见过。
鬼使神差的,他今天忽然想进去看一眼,便移步走了进去。
室内灯光充足,没有什么修饰的摆设,靠墙的位置全都放置通达天花板的透明玻璃储架,每个隔间里都装着形态各异,大小不等的折纸。
店面不大,但能看得出折纸的精美程度,他发誓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逼真的折纸,按他的制作程度来说,他最厉害的也就千纸鹤了。
最中间的玻璃柜里放着一把纸做的伞,收拢着,褶皱间的柳叶花细很自然漂亮,他想起之前大学在南方游玩时也见过路边的小摊卖过这种古伞,但远没有这把好看。
但最吸睛的还是最底下小角落玻璃柜里放着的东西,许久没有人打扫,落了满满的灰尘,是一座古代城池,但破损严重。
看到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可惜了。
门的左边是一个小柜台,一台电脑,杂七杂八的书和摆件,日历还停在前天的时间,还有一盒吃完的快餐盒。
生活气息倒是很足,但是,人呢?
这个路段有监控,老板不在,万一丢了什么东西他没办法撇清,想到这他转身打算离开,反正也差不多看完了。
刚准备迈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他回头一看还以为诈尸了。
“你谁啊?!!”
凌卓刚睡醒,眼神还不太清明,看见店里站着一个人,顿时两眼放光:“欢迎光临,我是这家店的员工,店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看。”
尤渡反应过来,这家伙八成是偷懒睡觉了,这家店老板不但经商差,选人的眼光也不行。
“你们这老板呢?”
凌卓不以为意:“不知道,没见过。”
尤渡震惊了,开这么一家店,老板都没来过?莫不是特别有钱手里还有其他产业?
“这些折纸都是你折的?”老板不在,那这些折纸大概率就是他折的了,否则实在想不明白没开除他的原因。
凌卓摇头:“不是,这些都是我老板折的。”
“你不是说你老板没来过么?”
“是没来过,我爷爷说这些都是他很多年前折的了。”
尤渡暗自感慨,看来老板还是个久经世事的老人,还跟他爷爷认识,手工也不错,心中不免生出些许佩服。
“你们这里这么多好东西,一个都没买出去?”
凌卓打了个哈欠:“我们这里不卖的。”
尤渡愣住了:“不卖你们开什么店?”
说到这个凌卓其实也不是很明白:“爷爷说这些东西有别的用处,可以随便看,但不能摸。”
这店越来越奇怪了尤渡觉得,他继续问:“为什么不能摸?”不卖,也不能摸,真当自己开的是一家博物馆啊?
凌卓走到门边,抬手指向挂在门框上的木板子语气颓丧,一字一顿:“我爷爷写的,本店可随意参观,切记不可触摸,否则后果自负。”
尤渡:“……”
这上面的狗爬字也就直系亲孙子才能看明白吧?
他走到那座吸引他很久的城池旁,蹲下,忍不住用手去触摸,完全忘了凌卓之前的提醒,好奇地问:“我看别的折纸都是干干净净的,怎么就这一个许久没人打理?还破损成这样?”
凌卓背对着身子眉头紧锁:“爷爷说这个有点古怪,我们都不敢碰的,放在这里之后就一直没人动过,对了,你可千万不要碰啊!”
这一转头:“诶,人呢?”
尤渡只感觉眼前突然出现一阵亮眼的白光,他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就浮现出了一座巨大的城墙。
周边是萧瑟荒凉枯树,满地银白的霜色,和若隐若现的云雾,落日余晖映照紧闭的城门,让人想一探究竟。
只看这一眼,就有数不尽的悲凉。
他在古书上看到过,像这种古城门,要想打开,须得用两根巨大的木,加上几十人的力量才能把这扇门打开。
他伸出手去触碰也只是因为好奇它的材质而已,却没想到只这轻轻一碰,它就自动打开了。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足以让他惊诧到忘乎所以的男人。
男人乌发浓稠若墨,双眸狭长深邃,骨相优越,鼻梁高挺,气质冷峻,穿着一身金色精雕细琢的华服。
站在城门口,余晖恰到好处映在他身上,如墨的长发随风飘动,如摄人心魄的鬼魂。
只可惜让尤渡震惊的不是他优越的外貌,而是他居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要不是自己打小就是在福利院长大,无父无母,就跟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还真会以为自己有个双胞胎兄弟!
砚离看着眼前这位打开城门的人,先是感叹一下这世上居然有人跟自己长得一样,再一想这人定是个冒牌货。
那老头居然找个冒牌货来开门,实在欺人太甚,真当以为吾出不去了么?
看着眼前这人穿着一身奇装异服,语气不屑:“你走吧,吾不想出去了。”
尤渡觉得他脑子有病,什么年代了还自称吾,还穿这么一身汉服,是在玩角色扮演么?看了眼四周,完全找不到出去的头绪,想着眼前这人应该有办法出去,便问:“我怎么走?”
砚离看智障一样:“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这冒牌货怕不是脑子也不太好?那老头到底怎么想的?
尤渡气炸了:“我他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他只不过就是碰了一下那个纸糊的城而已,怎么就到这来了?还见到这么一个讨厌鬼!!
早知道这样,打死他他都不会再去碰这里的东西!!!
砚离没心思跟这冒牌货说废话了,他背着手,转身就向里走。
城内和城外无异,除了枯树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房屋建筑,荒废已久的摊铺,抬眼望向远处,只见城内最中心的地方,有一座规模宏伟的宫殿。
别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只有这座宫殿还是完整无缺,奢华精致。以黄金为顶,玉石为基,碧绿琉璃瓦铺满屋顶,镶嵌着各种稀珍宝石,隐隐夺目。
站在宫殿最高处,足以俯瞰整座城池。
落叶落了满地,脚踩在地上发出阵阵声响。
尤渡下意识跟在他身后,这里貌似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要是走了,自己可真就出不去了:“我问你话呢?我怎么出去?”
饶是这里再壮观吸睛,他现在也无暇顾及其他,满脑子都是想着该怎么出去。
砚离头也不会,语气懒散:“你出不出的去,与吾何干?少来烦吾。”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听到一阵匆忙脚步声,紧接着耳边生起一阵风,砚离侧了下脑袋,一只手抬起立马握住他一拳打过来的手,另一只手瞬间掐住对方的脖子。
沉声道:“吾宅心仁厚,你看见吾没有跪下行礼吾就已经额外开恩了,仗着你与吾长得九分相像的脸,就敢在吾面前放肆,谁给你的胆子?那老头呢?你去把他叫过来!”
尤渡脖子被掐得通红,整个人呼吸不畅,几近眼白上翻,两只手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力量悬殊竟如此之大,他上学那会儿好歹也是当过校霸打过群架的好吗?
他脖子被人轻松扣住,整个人被摁压动弹不得,仿佛只要对方愿意就能直接掐断,连棺材和墓碑的钱都省了。
尤渡的瞳孔里倒影着对方那张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有另一种表情和气场,像是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恶鬼。
他口里说的老头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人戾气也太重了吧?
砚离不欲杀他,自己手里的血已经够多了,修身养性这么多年,可不能因为这个冒牌货破戒了,手上的力气松下来:“吾不杀你,别再在吾面前放肆就行。”
尤渡也能意识到了,估计是自己刚才出手要打他的缘故,一下子惹恼了他。
空气灌入,呼吸得以顺畅,他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咳嗽,声音急促嘶哑,过了半响才缓过来。
砚离不等他,已经走远了。
尤渡握紧拳头,咬着牙,又缓缓松开。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屈于现状,一声不吭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
本想等他主动开口,现在看来对方是个闷葫芦,不会轻易开口,便只能自己主动了,依照他刚才所说的话,那个老头估计对他的影响很不一般,这或许是个突破口:“你刚才说的老头是谁?”
对方果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眼神意味不明,语气倒是比较平淡:“你不认识?”
尤渡暗道我上哪认得去?我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好吧!
不过为了不显自己弱势,他也故作冷淡的回复:“不认识。”
砚离这就有点好奇了,此人不认识老头,那他是怎么过来的?
看出对方眼里的疑惑,但并不想问,尤渡只能自己继续补充:“我下班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一家折纸艺术店,好奇进去看了眼。”
他自动忽略其中的细节,把事情的经过装修了一下再说:“不小心碰到一个像城池一样的折纸,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虽然是故意碰的,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可忽略不计。
砚离也在心中把对方一些奇怪的话转换成自己能理解的内容,比如对方口中的下班,大概就是这边的休沐,折纸艺术店?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折纸他倒是知道,这些年他也折过不少。
偷偷打量一眼,看出对方所言并未参假,他背着手,一只手自然放在身前继续往宫殿里走:“吾知道了。”
尤渡眼睛眨了两下:“……”
不是你到底知道啥了?
我是在告诉你什么吗?我是在让你想办法让我出去好吧?!!!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那我应该怎么出去呢?”
砚离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都已经快炸毛了还在强忍着就觉得好笑,带着一点想捉弄的念头:“吾也不知道。”
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了。
砚离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难不成还想搞偷袭?真是不长记性,他回头看过去。
对方的双拳紧握,他挑着眉,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轻飘飘说了句:“谢谢。”然后就自顾自的往回走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这么蠢。
啧,这张脸长在他脸上真是奇怪的很,感觉自己智商都不太对劲了,他叫住对方:“喂,你叫什么名字?”
尤离感觉自己刚才被猴耍了,只是想出去而已,有这么难么?现在听见对方主动问起,却并不想回答了,就当没听见好了。
砚离语气沉下来:“吾在问你话!”
尤渡咬牙切齿,回头目赤着他:“你管得着么?”
砚离眯起眼睛,双目冷冽:“你再说一遍?吾管不得?”
笑话!这天下除了皇宫里的那位,还没有谁是吾管不得的!
“你有病吧?大清早亡了好吧,还搁这儿说吾什么的那套,穿着一身汉服就真把自己当太子了?滚去你的精神病院去!”
尤渡也不惯着他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自己也出不去了,在外面也没有亲人,没有在乎的东西,死哪都一样。
他已经做好对方下一秒就会冲过来掐断自己的脖子的准备了,却不料对方突然笑起来,狭长的眼眸变得惊艳动人,但他全然没有欣赏的**。
只觉得对方可能真的脑子有病,都被自己这样骂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砚离笑着挑眉,眼里是他看不明白的情绪,只见他淡淡的说:“吾改变主意了,你告诉吾你的名字,吾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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