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劫火重生
战火燃烧了三天三夜。
息竹的伤势稍有好转,便立刻投入救治伤员的工作。帐篷里躺满了伤兵,哀嚎声不绝于耳。她机械地处理着一个又一个伤口,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外面的战况。
"叶医师..."一个年轻士兵拉住她的衣袖,"前线...前线情况不妙...太子殿下他..."
息竹手中的药碗差点打翻:"殿下怎么了?"
"殿下亲自率军冲锋,中了埋伏..."士兵声音哽咽,"回来时浑身是血,军医说...说恐怕..."
息竹没等他说完就冲了出去。主帅帐外围满了将领,个个面色凝重。她不顾侍卫阻拦,硬闯了进去。
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江惟风躺在简易床榻上,胸前插着半截断箭,脸色惨白如纸。军医正在为他止血,但收效甚微。
"让开!"息竹推开军医,迅速检查伤势。箭伤离心脏只有寸许,更糟的是,伤口周围已经发黑——箭上淬了毒!
"是...'黑寡妇'..."江惟风微微睁眼,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和虞夜...上次用的...一样..."
息竹双手发抖。这种北狄秘毒见血封喉,江惟风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都出去。"她厉声道,"我要立刻施救!"
将领们犹豫不决。这时,江清月红着眼眶走进来:"听叶姐姐的!所有人,出去!"
待帐内只剩他们三人,息竹立刻取出银针:"清月,帮我按住他。这会很疼。"
江清月含泪点头,牢牢按住兄长的肩膀。息竹深吸一口气,银针如雨点般落下,封住江惟风心脉要穴,防止毒素扩散。
"接下来...会更疼。"息竹咬了咬牙,握住那截断箭,"殿下,忍着点。"
她猛地拔出断箭。江惟风身体剧烈抽搐,却硬是咬紧牙关没发出一声呻吟。黑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息竹立刻敷上特制的解毒药膏。
"没用..."江清月看着兄长越来越弱的呼吸,泪如雨下,"毒素已经..."
息竹额头渗出冷汗。常规方法确实无效了,但还有一个险招——以毒攻毒。
她取出贴身收藏的小瓶,里面是虞夜死后,她从火场废墟中找到的几滴黑血——蕴含了浓缩的"朱颜劫"。
"清月,你出去。"息竹决然道,"接下来的方法...太危险。"
"不!"江清月抓住她的手,"我要留下!三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息竹看着小公主红肿的双眼,心软了:"好,但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打扰我。"
她将黑血滴在江惟风伤口上,同时刺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融入其中。阮家女子的血有特殊药性,或许能调和两种剧毒。
起初毫无反应。就在息竹绝望之际,江惟风突然剧烈痉挛起来!他全身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青黑色纹路,与心口原有的纹路连接成片,宛如一张狰狞的网。
"三哥!"江清月惊恐地喊道。
息竹按住她:"别动!这是毒素在互相吞噬!"
江惟风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归于平静。息竹颤抖着探他鼻息——还有气!但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现在...只能等了。"她疲惫地跌坐在床边。
江清月默默递来一杯水:"叶姐姐...你也休息一下吧。"
息竹摇头,目光片刻不离江惟风的脸。这张曾经让她又爱又恨的脸,如今苍白如纸,却依然俊美得令人心碎。
"清月...沈将军他..."
小公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临熙他...最后对我说...'好好活着'..."她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总是..."
息竹将她搂入怀中,无言以对。战争就是这样残酷,带走最好的,留下最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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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惟风在第七日破晓时苏醒。
他睁开眼的瞬间,帐外正传来北狄号角声。息竹伏在床边浅眠,眼下泛着青黑。江惟风轻轻抚过她散落的发丝,却在触碰的刹那惊醒了她。
"毒纹...消退了?"息竹颤抖着指尖触碰他心口。
江惟风低头,发现那些纠缠多年的青黑纹路竟淡得几乎看不见。他突然抓住息竹的手腕:"你用了虞夜的血?"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副将冲进来急报:"北狄送来战书!"
羊皮卷上赫然画着寒鸦图腾,落款竟是已死的虞夜笔迹。江惟风瞳孔骤缩——最后一战里,虞夜的尸体明明在他眼前化为焦炭。
"看来我们漏网了一条毒蛇。"江惟风冷笑,却在展开战书时僵住。泛黄的纸页里飘落一支金步摇,正是江清月昨日遗失的簪子。
"清月呢?"息竹突然发现帐内少了个人。
马蹄声在此时撕裂晨雾。众人冲出去时,只见江清月单骑冲向敌阵,素白衣袂在风中翻卷如蝶。她手中高举的,正是沈临熙的染血战旗。
"回来!"江惟风暴喝。
北狄阵中突然射出漫天箭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掠过,将江清月扑下马背。那人抬头瞬间,江清月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临熙!"
硝烟中,沈临熙左脸爬满蛛网般的毒纹,右眼却是骇人的血洞。他机械地掐住江清月的脖子,声音沙哑如生锈的铁:"殿下...想要公主...就拿息竹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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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息竹借着铁窗漏下的月光,在稻草上勾画解毒药方。突然,铁链声叮当作响,戴着青铜面具的北狄巫医将一盆蠕动的毒虫倒在她脚边。
"吃下去。"巫医的声音似男似女,"或者看着那小公主被万虫噬心。"
息竹盯着盆中泛着荧光的蛊虫,突然笑了:"你们主子没告诉过你,阮家人的血是蛊毒克星吗?"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蛊虫上。毒虫瞬间焦黑蜷曲,发出刺鼻恶臭。
暗处传来掌声。烛火次第亮起,王戬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把玩着江清月的耳坠:"不愧是太子殿下看中的女人。"
"原来是你。"息竹瞳孔收缩。这个本该戍守边境的将领,此刻穿着北狄服饰,额间刺着寒鸦纹。
王戬用刀尖挑起息竹的下巴:"猜猜看,当太子殿下发现他最信任的副将早已被调包,该是什么表情?"他撕开衣襟,心口赫然是虞夜当年被烙铁烫出的鸦形疤痕。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上方传来喊杀声。王戬脸色骤变,转身欲走时,却被息竹用藏着的银针刺中后颈要穴。这是她在救治伤员时偷藏的保命针。
"真正的王戬在哪?"息竹将针尖抵在他眼球上。
王戬狞笑:"你永远找不到他了。毕竟..."他嘴角突然溢出黑血,"五年前阮家灭门那夜,他就该死在火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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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惟风在废墟中找到息竹时,她正跪坐在王戬的尸首旁,手中攥着半块烧焦的玉佩——正是当年父亲随身佩戴之物。
"他临死前说...当年是皇后命他假扮流寇..."息竹声音空洞,"为了夺取阮家祖传的《青囊毒经》残页..."
江惟风将她拥入怀中,却摸到满手温热。息竹后背插着半截断刃,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原来她早知自己活不成,方才在地牢全凭一口气撑着。
"别睡!"江惟风颤抖着给她输真气,"你说过要看着我君临天下..."
息竹抬手抚上他心口:"这里...还有余毒..."她突然咳出带着金粉的血——这是"朱颜劫"未清的症状,"去找...北狄圣泉..."
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升起狼烟。斥候来报,北狄新可汗阿史那隼率十万大军压境,声称要迎回寒鸦军师的遗骨。
江惟风将息竹交给军医,转身拔剑时,看见江清月静静立在尸山血海中。她手中握着沈临熙的断剑,眼中再无往日的天真:"三哥,让我去和亲。"
"什么?"
"阿史那隼的求亲书今晨到了。"江清月展开血染的绢帛,"用我换三个月停战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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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当夜,江清月凤冠霞帔站在北狄王帐中。盖头掀开的刹那,她看见的却是本该死去的虞夜——或者说,是戴着虞夜人皮面具的阿史那隼。
"惊喜吗?"新可汗抚摸着脸上缝合的痕迹,"你三哥烧死的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他击掌三下,帐外铁笼里传来野兽般的嘶吼。浑身缠满锁链的沈临熙抬起头,完好的右眼在看到江清月时流下血泪。
"临熙..."江清月扑到笼前,却被阿史那隼拽住后领。
"选一个。"可汗将匕首塞进她手中,"杀了他,你当我的阏氏。或者..."他贴近她耳边,"让他看着你被千夫所指。"
江清月突然笑了。她转身勾住阿史那隼的脖子,将藏在舌底的毒丸渡入他口中。这是息竹教她的最后一招——"红颜烬"。
"你忘了..."她在可汗僵硬的怀抱中轻声说,"沈家儿郎从不苟活,江家女儿...宁死不折。"
帐外突然传来寒鸦悲鸣。千里之外,正在圣泉中为息竹疗伤的江惟风心口剧痛,腕间玉镯应声而碎——这是江清月的及笄礼,内刻"生死同心"。
泉水突然沸腾如血,息竹在此时睁开眼,瞳孔中掠过寒鸦残影。她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终于明白阮氏秘典中那句"以命换命,魂归寒鸦"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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