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的那日,母后临行前特意嘱咐道:“这次选秀吕相的嫡女也在,”说着又瞪了我一眼:“若是皇上看中哪家姑娘,就将这柄如意放在她的手里。”
我看着母后手中的如意,点点头:“儿臣知道了。”
礼部尚书刘秀通过的名单传到我的眼前时,我随意扫了两眼,淡声道:“所有人都在这?”
刘秀年已过花甲,本该早已辞官归乡,可挂念着我迟迟未立后不肯辞官,这一次选秀他更是亲力亲为,比自己娶妻都谨慎。
闻言他立刻向前一步道:“依照祖例,礼部进行了初选,后将名单交给太后娘娘过目,太后娘娘过目后,才将名单递交陛下。”
我点点头道:“走吧,去瞧瞧。”
踏进房间,满堂寂静,她们无一不微低垂着头,只有一个女人悄悄抬头正对上了我似笑非笑的眼,然后我们两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这女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是你!”
我还没开口,女人一脸诧异开口,她这一开口,我倒是想起来了,竟是前不久在高升酒楼帮他们找回钱袋的二楼女人。
我才不理会母后瞪来的眸光,笑盈盈的对上她:“朕知道自己样貌俊俏,倒不至于令姑娘盯着看这么长的时间。”
她眼中的诧异早已消失,恭敬的低着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也没听到。
我心思一动,不知怎的就想逗一逗她。
我起身走下来,笑的灿烂如花,狡黠的眸子像只狡猾的狐狸,当着母后的面将如意递到了她的手中:“姑娘,我们见过的,上次承蒙姑娘我才找回钱袋,也一直未报答姑娘的恩情,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这玉如意送你了。”
我真的只是想逗一逗她,这玉如意自然也不是真的想送给她,能在高升酒楼遇见的世家姑娘要么离经叛道要么不喜约束,而他的皇后的位置于她而言,不用猜也是个樊笼,哪怕是报答寻回钱袋的恩情。
谁知她抬手就接,冰凉凉的手碰巧搭上了我的暖和和的手,冰火两重天,我的手一松,火光电石般,只听咚的一声,谁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如意在地上,粉身碎骨。
刘秀直接傻眼,只听他扑通的跪在了地上,双眼朦胧的看着碎成一地的如意,他想名垂青史是不可能的,他把祖宗的如意摔没了,怕不是要遗臭万年了。
我盯着碎成一地的玉如意看了好一会儿,其实这次选秀我就不甘心,一直暗中想使点绊子,没想到被她一搅和绊子这么明目张胆,真是.....好爽。
那女人忙道:“都怪我太欣喜,一时手滑摔了玉如意,请皇上恕罪。”
闻言我望向这个女人,她的双眼哪里有半点欣喜,甚至细小的讥讽一闪而过,那眼神仿佛在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连个玉如意都拿不稳”。
母后淡声道:“来人,再去取个玉如意。”
看来我是猜错了,这女人是愿意进宫的,既然如此,反正今日我都要选一个皇后,那她就好了,思及此,我走到母后身边:“母后,不用了,她就是朕选好的皇后,若没有其他事情,朕先去处理奏折了。”
母后缓缓抬头望向我,冷冷道:“不知皇上为何选她?难道是因为见过一面?皇上,您如今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如此草率!”
我淡声道:“儿臣以为此女子模样不错,缺些脑子,很适合皇后这个位子,毕竟宫里精明的人实在太多了。”
说完我也能猜出母亲怒而不发的神色,自然心满意足,直接行礼离开,走到那女人面前处忽停下脚步,侧头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似笑非笑望向我,清亮的眸子里映着我春风得意的脸,笑道:“皇上,我叫山麦,来自南疆唐家。”
原来她就是南疆唐家的嫡女,也许是因为我有些诧异她的身份,根本没有察觉她将脚微微伸出,挡在我的离开路上,被她的脚猛地一绊,我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身体前倾,不但给她行了大礼,还一只手扎进了如意碎片里。
她赶紧伸出一把手拉住我,正好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不用谢,皇上,反正我只是脑子不好用,手脚快的很啊。”
我这一摔,满屋子刚才压抑的气愤一扫而光,瞬间兵荒马乱起来,母后哪里还跟我斗气,立刻心疼的捧着我的手,失态的喊:“太医,太医呢......”
众秀女更是拥挤过来,想靠近又怕失了分寸,满眼担忧的看着我流血的手,而一直战战兢兢的礼部侍郎刘秀,更是两眼一黑,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常宽更是瞬间泪流满面,结巴道:“都是奴才不长眼,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而此刻我的眼中只有一人,那就是罪魁祸首,山麦。
她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掐了掐手掌心,挤出两滴心疼的泪水,倒是逼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不管如何,如意送了出去,皇后也就定了下来。
看到我选的新皇后,南疆唐家冒出来的皇后,不管前朝还是后宫,全部沉默了。
而这却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日,福宁宫内乱作一团,我的伤口看着挺凶险,其实也很凶险,因为如意碎片扎进我的右手心,若是处理不好,怕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写娟秀小楷了。
不过我全程没有发怒,连处理伤口时,也不过是眉头微皱,反而是母后几度被血肉模糊的伤口吓晕。
那时母后忙着与我置气,丝毫没有看清我是如何跌倒,要是知道是山麦故意而为,估计现在山麦早已经生不如死。
每位御医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常宽强忍着泪水,两只眼睛憋得红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呢。
直到晌午,这些人才抹着眼泪陆续的离开福宁宫。
母后欲言欲止,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离开。
我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一样的右手,问身旁哽咽的常宽:“你刚才看到了?”
常宽垂头道:“看到了。”
我嘱咐道:“这件事不许让第三人知道。”
常宽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是皇后娘娘害的皇上受伤的。”
“行了,”我强撑欢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看着受伤的手掌,当日钻心的疼历历在目,从小到大,我还从未受此大罪,锦衣玉食,前拥后簇,擦点小皮,亲随们都会受罚。
她竟敢暗算他!
她哪里来的胆子!
皇后的人选定了,那大婚仪式也登上了议程。
礼部尚书刘秀强撑病体,在早朝上提到了帝后的大婚仪式,只不过再三打击的刘尚书再也没有半点想名垂青史的想法,他恨不得帝后取消这繁琐的程序。
大概是连简简单单的选秀都伤了龙体,他简直不想象连祭祖都在内的大婚上会发生什么,于是我体恤他道:“国库紧张,边关战事连连,这仪式便先取消了吧。”
刘尚书闻言立刻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高喊:“臣领旨。”说完起身之时,两眼泪汪汪。
取消大婚仪式,满朝文武没有一人出声反对,就连一向与我唱反调的吕相也难得的与我站在了同一战线,母后也难得保持沉默。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这次任性,既没有给长安世家薄面,也没有给吕家台阶,甚至都没有给母后好脸色,竟然选了远在南疆的唐家的嫡女。
万宁宫,历代的皇后的居所,直到大婚当日,我才第一次踏进去,耳边听着嘈杂的嬷嬷们的祝福,我一进来,屋子里所有的人跪了一地,除了山麦。
我懒懒道:“你们先下去吧。”
嬷嬷们面面相觑,跟在母后身边的苏嬷嬷低声回道:“太后娘娘的旨意,让奴婢们......”
我冷笑的打断道:“听朕与皇后的墙角?”我的目光扫过浑身的颤抖的嬷嬷们,对苏嬷嬷道:“怕你们还不够格,回去告诉母后,要听就让母后亲自来。”
苏嬷嬷连连磕头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等到所有的嬷嬷都退下后,我才与山麦远远对视:“拿下来吧。”
山麦依言将挡在面前的团扇拿下来,我看着山麦满眼的戒备,开口道:“到这边来,把酒喝了。”
我也不管山麦,自己来到桌旁,直接倒了两杯酒,自己喝了一杯,另一杯孤单单的放在一边。
明明是交杯酒,两人却喝出了断头酒的感觉。
喝完酒,我拿起一旁的匕首,剪了一缕头发,放在红帕子上,做完所有的事情,我丝毫没有留恋,转身就像殿外走。
走到殿门用力一拉,竟没有拉开,想来苏嬷嬷他们离开时将门反锁了,试着喊了几声常宽,但外面却无回应,想来他的人也应该全被支走了,无奈我只好返回殿内。
一眼就看到山麦的嘴角还挂着糕点的皮屑,被酒的辛辣呛得不住咳嗽,咳嗽的满脸通红,满头的朱钗噼里啪啦的缠绕在一起,好好的凤冠就像被人踩在地上踩了几脚。
山麦诧异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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