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郎的死因经仵作检查确定是人为谋杀,白芷是最有嫌疑的人,而案发的时候正是我正与白芷在一起时,完全没有作案时间,于是我就成了本案的至关重要的证人。
为了能尽快从白芷的口中得知阿溪的下落,我上奏朝廷插手了此案的审理,朝廷的答复很快,不久后我就拿到了所有的案卷。
我检查案卷时,发现虽然死者与白芷是夫妻,可邻居们都证明死者常常殴打白芷,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且邻居们也都认为是白芷是凶手。
“白芷,你到底是不是凶手?”
白芷抬起头,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冷声道:“林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啊,对了,连小姐十年来的恩情都能忘的人还能记住什么呢!”
我淡声道:“白芷,阿溪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我只想知道这几年你过的好不好?”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我道:“林大人问我过的好不好?”她将袖子撸上去,癫狂道:“当然好啊,反正那畜生也死了,死了好,死了好。”
白芷的手臂上是深浅不一的伤口,有陈年旧伤也有新伤,与邻居的证词对起来了。
我蹲下来正对着白芷的眸子:“如果人不是你杀的,我一定还你公道,但人真是你杀的,杀人偿命,白芷,我不希望会是第二种。”
可当我抽丝剥茧到最后,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一人时,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人就是凶手,而这个人就是白芷。
我将一切想清楚后再次来到狱中,提审白芷:“我与你相遇的地方才是刘郎真正遇害的地方,你事先准备了一个装货的箱子,托人将箱子送回老家,杀害刘郎后你将尸体装进箱子里运往老家,与我分别后次日你赶回老家将尸体搬运出来并报案,仵作查验出的死亡时间你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林大人,这不过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
面对我的提审,白芷神色平淡,仿佛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命人将箱子抬上来,她看到箱子的瞬间,神色剧变,然后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林大人,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呢?他那种人难道不该死吗!”
我忍不住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哪怕我再不相信,白芷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大人,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三年前你害的桓家家破人亡,三年后还要插手案子,明明计划天衣无缝,明明我可以无罪释放,你到底为什么!”
白芷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我敏锐的抓住了桓家家破人亡几个字,忙道:“桓家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的小姐阿溪呢?”
闻言她缓缓的抬起头,双眼猩红的恶狠狠的瞪着我,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我家小姐和老爷待你不薄,可你呢高中后翻脸不认人,还怕小姐阻了你驸马的路,活生生逼死了小姐,老爷一病不起不得不远走死在半路上,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白眼狼,要不是走投无路,我怎么可能会嫁给刘郎这个畜生!”
“你说什么?”
脸色瞬间苍白,身体不由的颤抖起来,这是第二次听到桓溪的死讯,如果说从吃面的汉子口中听到这个死讯还能骗自己是谣传,可如今从桓溪的丫鬟口中听到再也不能骗自己了。
不知是不是从我颓丧中得到了快感,白芷哈哈大笑起来,继续恶狠狠道:“林大人,你现在装什么无辜,当年不就是你让官府逼死小姐逼走老爷的吗!”
官府?
难怪溪源的百姓对此讳莫如深?
可清平公主明明说过她没有插手过!
白芷终于止了大笑,颤巍巍地站起来,失神道:“杀人偿命是吧?我认,可是敢问林大人,三年前桓家的人命案子,林大人敢不敢认!”
她的目光无比的锋利,化成一刀刀无形的刀锋划过我的胸膛,我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凄凄一笑:“我认。”
狱中只有昏暗的烛光,刺鼻的血腥,所有的一切都令人窒息,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快要窒息而亡。
“林大人,那你就为小姐他们偿命吧!”说着她猛地朝我重来,一切太过突然,无人阻拦,她瞬间就冲到我面前,双手狠狠的掐住我的脖子,她的口中还在念着“去死,去死,去死吧”,我好似也被蛊惑般,心想那就去死吧。
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阵眩晕,等我再次醒来时,没有了昏暗的烛光,没有了刺鼻的血腥,一道刺眼的阳光穿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来,我将胳膊搭在双眼上,竟然有微微凉意。
我终于开始认识到无情的真相--阿溪不在了。
胳膊挡住了光线,眼前再次陷入黑暗,我在黑暗中走啊走,猛地看到了前方的光亮,我朝光亮处奔去,不顾一切的奔去,直到看到站在光亮里的她。
阿溪。
她将书挡住自己的脸,偷偷的在书后面睡觉,放学后厚着脸皮跟在我的身后说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听懂,我走了走一回头发现身后早已经没有人影了。
我慌忙的转身回去寻找,她还站在原处,见到我大笑着向我招手,心中的忐忑终于放下,我佯装的生气朝她走去,走近才发现她站在悬崖处。
我大声叫道:“阿溪,到我这边来,那边危险。”
可她好似没有听到,还是微笑着一步步向后退去,我猛的冲上前想拉住她的手,可她整个人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看着两只空空的双手,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看着慢慢侵染的黑雾,一跃而下,可是她真的消失了。
正始三十六年六月十五日,我再次启程前往岭南,出发前一夜,我去狱中见了白芷最后一面。
“白芷,杀人偿命,我救不了你,你说的也对,我欠桓家一条命,等我查清三年前的一切,我就去偿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抛弃过阿溪。”
熙平四年七月二十三日,我到达岭南,随即调查三年前桓家迁徙的真相。
正始三十二年三月初一,我被先帝钦点为状元,消息还未传到岭南,桓家并不知情,根据存档记录,这一日桓家有一批货物运往长安,这也是桓家有记录的最后一批。
同年三月十五日,我随清平公主北上,与常年驻扎北疆的康平公主汇合,这一批货物还未运送到长安,半月后才运到长安。
同年四月十五日,桓衷忽然病重,变卖商铺举家迁徙,三日后匆忙离开,未写明去处。
这就是我能根据存档推出的全部讯息。
通过官方存档我一无所获后,我决定再次前往溪源县时,长安再次传来消息,阿娘突然病重,我只好再次返回长安。
正始三十六年八月三十日,快马加鞭赶回长安,我直接奔回家中,不过三四个月,院中一片萧索,床榻上的阿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她见到我终于放下心来,她微弱道:“阿升,是你吗?”
我紧紧的抓着她的手:“阿娘,是我,我回来了。”
阿娘的精神好了一瞬间,她望着床顶,喃喃道:“阿升,阿娘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你自小执拗,阿娘不应该拆散你们的,可阿娘只是,只是希望你娶了公主殿下,希望你成为下一个林家的顶梁柱啊。”
闻言我彻底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娘,你,你说什么?不,不可能.....”这件事牵扯到官府,牵扯到众人,阿娘怎么可能做到!
阿娘摇摇头道:“有此心思的不止阿娘一人,还有先帝,你也知道,先帝对你堂兄一直心怀愧疚,他一直想重用你,给你铺平以后的升迁路,他选中了驸马的路,可是这条路上偏偏有个绊脚石。”
听到这里,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终于将我忽视的一条暗线串了起来。
阿娘继续说道:“哈哈,你知道吗?你刚走半个月,阿溪就来了长安......”
一道闷雷炸在耳畔,她竟然来过长安?!
“我托公主殿下的侍卫向宫里递信,那时皇上应该已经下旨对桓家动手了,阿溪在长安呆了五六日就匆匆要回溪源,临走前她留下一封信,她一走我就把信交到了宫中,后来有一日宫中来了个小公公传话说,阿溪掉下了悬崖,桓家也完了。”
握住阿娘的手缓缓松开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相会这么残忍,仿佛一瞬间剥离了我的七窍,僵硬的喃喃道:“阿娘,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
所有人都可以轻视阿溪是商贾女,可阿娘难道忘了,在他们濒临饿死时是谁给了他们一口饭,连上学堂的银两是谁出的吗?
阿娘不知是哭还是笑:“我不想再回岭南了,我不想再过那种任人欺侮的日子了......我有错吗?我有错吗.....”
如果我们都没有错,那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只有我的阿溪死了?
阿娘不甘心的望着我,她在颤抖,在哭泣,可最后还是偏过了头,无奈道:“可还是输了啊,林瀚升,你赢了,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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