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升,你回来了,殿下已经等你许久了,还不快来拜见。”一进家门,阿娘上前拉我,边走边低声嘱咐我:“不许对殿下无礼,你这耷拉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我疲惫又努力的挤出一抹干笑道:“殿下可有什么要事?”
阿娘在我手背上狠狠一扭,厉声道:“殿下没什么事就不能来了!殿下来是看的起你,你不要以为和殿下一同打了几个胜仗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人家是公主,你是什么,想当初我们林家全族流放岭南.....”
提到陈年旧事,阿娘止不住地念叨,我忙打断道:“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果然阿娘瞬间止了念叨,笑嘻嘻的转身迎了上去,笑道:“殿下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凉,殿下在屋里等就好。”
清平公主嘴角一笑,挑眉望向我,似笑非笑道:“万一林大人又一声不响的消失了呢?”
阿娘的笑僵在了嘴角,眼角不住的朝我使眼色,我装作什么都看不到,只恭敬的行礼道:“臣林瀚升参见公主殿下。”
我低垂着头,听着上方传来清平公主的声音:“林大人,你说呢?”
这次我去岭南,清平公主再三阻拦,所以趁她大意之时先斩后奏,直接离开长安,如今听她的意思大约是要秋后算账了。
见我沉默,清平公主冷哼一声,冷声道:“林大人,我们进屋细谈。”
阿娘的目光又望向我,仿佛又在说一定不能忤逆公主殿下,好好认错,我只是笑笑,跟着清平公主进了书房。
“看林大人的落魄,怕是没找到人吧?”
我摇摇头道:“也不算一无所获,只要慢慢找,有一日还是会找到的阿溪的。”
清平公主冷哼一声道:“等林大人找到的那一日,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对这位阿溪姑娘可是好奇的很啊,好歹你也是林家的英才,怎么为了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身份。”
她的话里话外全是讽刺,可我并不放在心上,什么英豪,什么才俊,若是不是十年前桓家的一口饭,我早已经是哪条古道上的枯骨了。
见我还是沉默,清平公主彻底怒了,竟然不顾仪态的大声叫道:“林瀚升,我们司家对不起的是林瀚砚,不是你这林家偏支的林瀚升,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不要净吃不吃吃罚酒。”
我缓缓的抬起头望着怒气冲冲的清平公主,语气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勉强了,让我回岭南任职。”
话音一落,一方砚台直直的的朝我的额头打过来,我没有丝毫躲闪,砰的一声打在我的额头上,瞬间鲜血顺着我的额角流下来,眼前瞬间一片猩红,我还是执着的道:“臣愿归岭南。”
沉默良久,清平公主哽咽道:“林瀚升,康平长公主半月前不在了,她最后还在问我你怎么还没回来,林瀚升,你到底有没有心,这三年来,康平长公主可曾有半分对不住你?我又可曾有半分对不住你?”
康平长公主夢逝了,在我意料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我离开北疆时,康平长公主病重,她因为我早忘的堂兄林瀚砚,对我颇为照顾,甚至想撮合我与清平公主来弥补她前半生的遗憾,可我从未有此意,寻机返回长安,稍作休整后,偷偷直奔岭南。
我摇头低声道:“殿下,是臣错蒙长公主殿下的厚爱,臣胸无大志,不堪此任。”
其实我知道,康平长公主最后想见的并不是我,也并非是英年早逝的堂兄,她想见的人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正是当时北疆平北大将军驸马谢松,她明明可以回长安,甚至回南疆,可是她还是一人守了北疆二十年,她还能等谁?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谢松大将军不在了,谢家的九族全不在了,史书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记录着谢家二十年前的叛乱,我是林家人,是当年的受害者,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卷进他们的恩怨是非。
当年谁对谁错,我不知道,可是康平长公主望向我的眼神,望见的究竟是堂兄林瀚升还是谢松将军,我能感受到,那眼神有不舍,有悔恨,有叹息,独独没有再续前缘,或许她不知何时,她对堂兄林瀚砚的爱早就放下了。
清平公主别过脸,终于缓了语气:“不管如何你不辞而别,就算枉费了康平长公主的好意,她本来要见北疆的一切交给你的。”
论到北疆最后的归属,我恭敬道:“比起臣这个外人,殿下才是最合适的人。”
当今皇上是清平公主的父皇,她将北疆收入囊中,意外着北疆牢牢的掌控的朝廷的手中,无论从哪个角度思考都比我合适。
“林瀚升,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这话清平公主已经问过我多次,每一次我的回答都是两个字--值得,这次自然也不会意外,只是我还未回答,她疲倦的打断了:“罢了,林瀚升,这一次算我输了。”
清平公主说完径直向外走去,就在她即将踏出门口时,我忽然开口道:“殿下三年前有没有插手岭南的事?”
她脚下一听,缓缓侧身望向我,冷声道:“林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从内心深处我并不认为让桓溪消失的人是清平公主,因为她出身高贵,性格高傲,从来不将人放在眼里,哪怕喜欢我,也是借着康平长公主的名义,自尊心驱使她不会将商贾的女儿放在眼中。
可万一呢?
从我在溪源县探查的消息,桓家的行踪被人刻意隐瞒,能有这么大能耐又与我有关系的人并不多,清平公主就是最有嫌疑之一。
高中状元那年匆匆被任命前往北疆,皇上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对林家的愧疚,我无法拒绝这份愧疚,根本来不及与桓溪告辞,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长安,这一离开,三年时间过去了。
我对上她愈加愤怒的眸子,直言道:“桓家似乎遭了很大的变故,可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
“所以你怀疑我?”清平公主又折返到我面前,昂着下巴怒道:“今日我来找你是因为你辜负了康平公主的好意,是因为你满身才华却自甘堕落的不忍,就算我对你有心思,我也会光明正大的把你夺过来,而不是用些下作的手段!”
听她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我点点头,再次对她行礼道:“多谢殿下解惑。”
清平公主又冷冷的朝我看了一眼,转身离去了,她的身影消失后,阿娘推门进来了。
“殿下怎么走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又对殿下说什么了?”阿娘看到我额上的鲜血,慌乱的大叫道:“这,这怎么还流血了?”
我摆摆手,随后撑着头坐了下来,无奈道:“阿娘,我累了,以后再说吧。”
阿娘眯起眼睛道:“因为桓溪?”
我望向阿娘,郑重道:“我早就说过多次了,这辈子除了阿溪我谁都不会娶,不管她现在在哪里,我不会娶清平公主。”
阿娘抬起颤抖的手指着我,大叫道:“林瀚升,你听好了,你没有选择,就算为了林家也一定要娶殿下,难道你要为了个商贾女就放弃你的大好前程?”
“阿娘,谁都可以说这句话,独独你不可以啊,”我偏着头低声道:“当年是桓家给了我们一条生计啊,阿娘难道忘了吗?”
阿娘颤抖的向后退了几步,喃喃自语道:“疯了,疯了,阿升啊,你疯了.....”
疯了就疯了吧,只要能找到桓溪,被他们当做疯子又如何?
我申请外调岭南的第二日,皇上在承乾宫召见了我。
“林爱卿,你可想好了?”他叹着气道:“朕一直记挂着林家,听清平说康平长公主也是如此,你是林家最出类拔萃的人才,留在长安任职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垂头道:“臣不过是平凡之辈,担不起皇上和康平长公主的厚爱。”
皇上笑笑,又道:“听清平说,你回了岭南,人找到了吗?”
我摇摇头:“臣自高中之日后远赴北疆,与她已经分别三年之久,音讯全无,人海茫茫,不是一时之功了。”
皇上又道:“既然爱卿想好了,朕就不挽留了,爱卿去岭南吧,不过若是朕需要爱卿了,爱卿还是要回长安。”
我怔了怔,没有想到皇上竟然答应了我的请求,毕竟皇上向来站在清平公主一侧。
“不过,林爱卿,有时天意难测,人死不能复生,这就是你们此生有缘无分,缘尽则散,强求不得。”
我走出承乾殿,皇上的话回荡在耳边,不知为何我心中一阵慌乱,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一闪令我遍体生寒。
正始三十六年五月初十,我离开长安去岭南任刺史。
这一路一边走我一边派人沿途打探桓家的消息,毫无意外一无所获,正在愁眉不展时,我竟然途中卷入了一桩凶案,凶手我认得,正是阿溪身边的丫鬟白芷,死者正是她的丈夫刘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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