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元宝不满问道。
“是手受伤画不了,还是心境变了不想画了,亦或是不喜欢画画了吗?”
说完,他还打算伸手自行确认。
崔槿却先一步后退,用左手紧紧抓住右手手腕,一时情绪起伏,片刻后又回归平静。
“我们还是回去吧,晚了,齐大人该担心你了。”
崔槿的神情很不自然,并且……如果元宝没有看错,眼中深处还有淡淡的哀伤。
元宝静默片刻,忽的伸手一把抓住崔槿的手,在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人拉到了不远处阴暗不见光的狭窄小巷。
崔槿被吓了一跳,正欲抽手之际,元宝却先一步将长到能盖住两节指关节的衣袖往上一拉。
一时间,隐藏于层层布料之下的痕迹无所遁形,暴露在了元宝眼中。
位于腕口处,就像一滴水落在地上被溅开的疤痕,印在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看着是那样狰狞可怖。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额角也沁出了冷汗,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好一会儿,低沉的声音才从低垂着的头下方传来。
“这是……谁干的?”
崔槿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旧事重提道:“我们回去吧。”
元宝却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明明受伤的是对方,他却自发替别人疼了起来。
“告诉我吧,求求你了。”
元宝第一次听到崔槿的名字是在孔夫子授课结束后的一次无意闲聊。
这位严于律己,更严以律人的孔夫子甚少对他人有过正面评价,那时却花了很长时间去称赞一位年纪比元宝大了**岁左右的青年才俊。
虽然出身不高,本人天赋却很好,幼年出名,十五六岁就已经名扬天下,一手字画谓之一绝,只是没过多久,就销声匿迹,查无此人。
那时元宝还开玩笑说,人家出名太早,功成名就后,去过隐居生活了。
今日才知对方已经嫁了人,当然,他不对此做评价,毕竟这个时代男子嫁人并非稀奇事,说不定人家为了真爱,就此封笔,回归家庭呢。
只是心里多少会有些遗憾。
毕竟,元宝很少会对某样东西产生长久兴趣,崔槿的画算是其中之一。介于写实与写意之间,能看出书画中作者当时的心境,尤其是那副仙鹤飞天图,元宝尤为喜爱。
世人对天才扼腕总是会不自觉觉得可惜。
元宝因为喜欢,可惜中又多了许多心疼,和想要弄死罪魁祸首的怨恨。
崔槿并未推开元宝,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平淡说道。
“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益处。”
“不知道的话,我会一直闷在心里,更难受。”
崔槿:“……”
“就一定要知道吗?明明我们今天才认识。”甚至算不上熟悉。
元宝却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上方传来声音。
“那个人此刻正在独香居同你的夫君对饮。”
是赵锦安?
元宝猛然抬头,恰好对方一脸哀伤的崔槿。
“为什么?”元宝不解。
崔槿解释道,“他喜欢我,想娶我,而我不肯。”
如此而已。
崔槿抓住自己的右手腕,尽量让声音变得平静自然。
“赵家在念州的势力仅次于齐家,如果我不想我的家族覆灭,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手腕上的伤便是他企图反抗后,获得的一次警告。
有时候崔槿会想,如果他没有长着这样一张脸,没有名扬天下的名气,他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了。
只可惜,想也总归只是想罢了。
“所以,你一点都不喜欢他,是吗?”元宝问。
崔槿却道:“这不重要。”
是啊,他的喜欢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锦安喜欢他,想要他,所以他也只有认命并成为对方乖顺听话的妻子。
元宝咬了咬唇,思索片刻后,仰起头朝崔槿一笑。
“我想,我应该可以救你。”
崔槿却摇头道:“不可能的。”
赵家势大,赵锦安又受宠,即便崔槿以前身为男子,现下嫁了人,便成了夫君的附属品,谁会在意一个附属品的意见。
“我可以的。”元宝却很坚定。
“现在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刚刚看你才吃了几口,现在肯定很饿。”
崔槿却看着元宝不语,片刻后才好奇问道:“齐大人没有要求你每日少食保持身形纤细吗?”
“啊?”元宝皱眉,认真想了想,“没有啊,有时候我吃少了他还不高兴。”
说什么在别人那里有食欲,饭都吃两碗。跟他一起就只吃一碗,还抱怨他区别对待之类的。
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看来齐大人很喜欢你呢。”崔槿感慨道。
“哎呀,不说他了,我们去吃东西吧,我知道东街有家混沌做的很好,我早就想吃了,快走快走。”
崔槿见元宝兴致很高,不忍开口打消对方积极性,便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一个时辰后,齐言都要忍不住起身亲自去找人时,元宝和崔槿慢悠悠回到了独香居。
“齐兄,我都说了人丢不了,你看,这不是回来了。”赵锦安一副事外人模样,说着事后语。
齐言懒得理他,目光从元宝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就没离开过,只是眼色越变越冷,尤其是发现刚刚才认识的两人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得熟络,更冷了。
“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多打扰两位了,齐言告辞。”
说完起身,抓住元宝的手就打算走人。
赵锦安却开口叫住他,“诶,齐兄别急着走啊,万月楼新来了个雅妓,琵琶一绝,不如一同去看看如何?”
齐言却冷淡拒绝了他。
“赵兄自便就是,齐言还有事在身,就不多奉陪了。”
说完拉着元宝就走,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这个齐言,怎么娶了媳妇,还是一副无趣样啊。也难怪这么多年也娶不到媳妇儿了。罢了罢了,还是我们去吧,阿槿。”赵锦安无奈摇摇头,遗憾说道。
崔槿保持微笑,微微颔首,道:“一切听凭夫君安排。”
……
出了独香居,来到少人地界,齐言再也忍不住,转身冷声问道。
“之前一直盯着人家瞧,刚刚又一直对着他笑。你很喜欢他吗?”
回想刚刚元宝侧过头对着崔槿笑的画面,齐言就说不出的嫉妒。
“是呀,很喜欢呢。”
齐言刚准备发怒,元宝却抢先道:“但是,我更喜欢哥哥哦。”
接着凑近,以面对面的姿势低语:“毕竟哥哥是元宝的夫君嘛,元宝最喜欢哥哥了。”
齐言瞳孔骤缩,谨慎且不悦地开口:“你又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元宝一把抱住他,踮起脚,将下巴枕在齐言肩膀上,声音轻而缓。
“不让哥哥白做,有奖励的。”
果然——
齐言一阵火大,恨不得一把将贴在身上的人拽下来,再丢出去很远。
但凡对他好就是有事相求,那他算什么?一个使用起来很便利的工具吗?
齐言决定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可能再答应对方任何请求。
他的尊严不能再被继续践踏了。
可当元宝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齐言的心肉眼可见地动摇了。
“哥哥,好不好?”说完,还暧昧的朝他吹了口气。
齐言被激地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是什么事?”齐言冷着脸,尽量让自己的妥协看起来不至于太丢脸。
“崔槿,哥哥应该听说过吧,他的书画很有名,但是……赵锦安为了得到他却毁了他的右手,让他的手再也握不了画笔。我很生气,很生气。”
齐言却无感,甚至想着但凡自己的心够硬,说不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哥哥,帮我杀了他,好不好?”
说这句话时,元宝心里毫无负担。但凡有可能,他甚至想自己动手。
齐言却吓了一跳,没想到元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是赵家的公子,杀他并不容易。”
元宝笑的单纯无暇,“容易事我也不会找哥哥呀。”
齐言:“……”
说的好有道理。
“杀人可是重罪,更何况杀的还是赵家公子,你的筹码是不是得再往上提一提。”
齐言对此道颇为熟悉,讲起价来也是炉火纯青。
元宝却也不是容易被糊弄的,轻声道,“那哥哥想要什么?”
齐言同样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元宝睁大了眼,片刻后又笑眯了眼。
“还是哥哥厉害。”
齐言同样笑了笑,轻抚元宝的脸,声音悠扬动听。
“不厉害点,又如何能降得住你呢。”
“那么,回复呢?”
元宝与他对视,片刻后才笑着说道:“自然是听哥哥的呀,谁叫我……最喜欢哥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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