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商会开幕式如期举行,谢寒年却没参加。
撂下那句表明态度的狠话,他直接离开了沈家休息室。
爷爷在后面喊他,他没应,径直走了。
他从没这般任性过,但现在他真的不想面对任何人。
商会开幕,今天的南城格外热闹,举办地点这边车流如织、人头攒动。
可能有人喊了他,也可能有人撞到了他,但他全没在意。
像个目中无人的高岭之花,又似满目疮痍的流浪之人,顺着宽阔的马路朝前走,没有任何方向,打算走到哪是哪。
已经入冬,只穿了衬衫西服的他觉得很冷。
冷得他感觉全身一点温度都没有,风像是吹到了骨头缝里。
他刻意不去想沈子渊,但他们从三岁起的相处画面却如过电影一般在脑子里反复回放。
撇开幼儿园那三年,其实他们的交集少得可怜。
也不过是他转学到南中后,两人才有了几次互动,每一次还都是他主动倒贴。
对,就是沈家老爷子口中的倒贴。
心跳得不正常,谢寒年闭了闭眼,伸手碰了下才发现是放在西服胸襟内置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他扫了眼,看清来电人姓名是小公主时,自嘲一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谢寒年按掉了许黛青的来电,发了条简短的消息报平安:[妈,我没事,我去找池向屿玩两天。]
不想家人担心,他发完消息真的给池向屿拨了个电话。
不多时,那头响起了池向屿略有些失真的声音:“年,你这电话打得可真及时,再晚一点我就要进村了。”
谢寒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才问:“你在哪拍摄,我去探两天班。”
哪怕他刻意稳了稳声音,还是能听出情绪不对,池向屿也不废话了:“我在徽城的一个小山村拍摄呢,定位发你了,你来我让助理去接你。”
谢寒年道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快速买好高铁票,谢寒年回南苑收拾了两件衣服,拿上证件就踏上了去徽城的旅程。
不用想就知道,南城这两天随处可见商会消息。
那继承人中的佼佼者沈子渊必定是话题人物。
说他胆怯也好,算他逃避现实也行,反正他暂时不想在有沈子渊的地方待着了。
感谢国家的发展,高铁便捷又快速,一个半小时他就抵达了徽城下面的一个县城高铁站。
池向屿的助理叫小杨,他们在池向屿家见过几次。
小杨话不多,干事很麻利,又当助理又当司机,妥妥当当将他送到了池向屿正在拍摄的临时住处。
“谢少,这边是山区,没信号,电话打不通的,但剧组装了wifi,您连一下,我把密码告诉您。”小杨停车,帮他拉开后门道。
谢寒年拿出手机扫了眼,果然发现手机右上角连个3g都没有,更别提5g了,那几个信号柱只有最矮的那一根是实心的。
谢寒年长这么大还真在没信号的地方待过。
难怪这一路手机突然安静了。
与世隔绝的日子也挺好。
“不用了,我想连再找你吧。”谢寒年干脆关了机,下车后问,“我住哪?”
小杨示意前面的一栋二层小楼:“这边条件有限,谢少您将就下,跟池老师一样住在二楼。”
谢寒年是来投奔人的,哪有资格挑:“我住这不影响你们吧?”
小杨帮他拖着行李箱上楼,摇头:“不会,这一片的民居都被剧组短租下来了,这一栋本来就是安排给池老师用的。”
谢寒年点点头,不再多言。
小杨帮他把行李送到二楼朝北的一间卧室后,道:“池老师早上有个开机仪式,再之后是个简短的采访,中午前就会回来。”
谢寒年没有给人添麻烦的习惯:“我自己在村子里转转,你去忙吧。”
“行,但谢少您别走远啊。您wifi没开,到时候池老师找您都联系不上。”小杨担忧道。
谢寒年被小杨担心的口吻逗乐了,笑着道:“放心吧,不走远,我随便逛逛就回来补觉了。”
也确实没走远。
他刚爬上后山的竹林,就被池向屿揪住了:“年,你叫我好找!”
谢寒年转身:“小杨不是说你中午才回来?”
池向屿三步两步爬上来,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下,轻描淡写道:“推了一个采访,跟哥说说怎么伤心了?”
谢寒年动了动肩膀,荡开了池向屿拍上来的手:“滚。”
池向屿“啧”了声:“行行行,我巴巴地追上来你嫌弃,那你现在想去找谁啊,伤你心的沈子渊啊?”
谢寒年顿时哑火了。
“果然是他。”池向屿示意下山的路,“说吧,我不在南城的日子,你俩又怎么了?”
谢寒年随手在路边拽了根树枝,一会戳戳竹子,一会捣捣草木,低声:“彻底绝交了!”
“真的假的?他提的,你提的?怎么回事啊?”
池向屿一下子停在原地,转身定定地看向他,比他这个当事人都着急。
谢寒年也停下了脚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将这阵子陆续发生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下。
——包括沈子渊擅自让出比赛资格、莫名其妙跑去伦敦看烟火秀,又在商会上说不想跟他做朋友的事。
“年,别的咱不说啊,就你在休息室外听到的那两句话,会不会是误会?”池向屿拿走了他手中的树枝,问得认真。
谢寒年垂眸,又在路边拽了一枝,不再祸害花花草草,只拿在手里把玩。
“也许吧。”
他心不在焉道,“但我爷爷那句话是当着我跟他的面说的,他连句解释和辩驳都没有,又怎么说?”
他看似问池向屿,实际上早问过自己几百遍了。
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只可能是沈子渊觉得事实如此,没有辩驳的必要。
否则,自他从商会出来,直到抵达这个小山村前,为什么沈子渊连个电话和短信都没有。
说什么误会,又谈什么苦衷。
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池向屿不清楚沈谢两家的恩怨,也没有旁观沈子渊跟谢寒年的发展,不好深入分析:“算了,你先在我这边玩两天缓缓心情。
如果觉得无聊了想走了,直接让小杨送你去高铁站或者机场就行。”
谢寒年也不再多言,点点头:“谢了。”
“你都安慰过失恋的我多少回了,终于轮到我发挥作用了,我求之不得。”池向屿冲他挑了挑眉。
“纠正一下,我不是失恋!再重申一下,老子是直男。”
哪怕心情不好,谢寒年还是要强调一下原则性问题。
池向屿“切”了声,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是直男,一直喜欢男的。”
谢寒年无语,自暴自弃道:“……你干脆说我一直喜欢沈子渊算了。”
池向屿笑得开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谢寒年也被逗笑了,拿树枝抽他:“池向屿,你几千万的粉丝知道你这么幼稚吗?”
池向屿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嚷:“粉丝看到我这一面后,只会说我除了漂亮的皮囊,还有有趣的灵魂。
我这是帮你脱敏治疗,你懂什么!”
谢寒年不懂,但被池向屿这样插科打诨一闹,他在南城带来的坏心情确实缓解了一点点。
也只有表面那一点点,内里被人伤透的心大概率不会轻易好了。
中饭是小杨做的,条件有限,在小二层吃了个火锅。
吃完饭,池向屿去剧组拍戏,谢寒年上楼睡午觉去了。
许是太累,他一觉睡到了天擦黑,南城商会第一天官方行程结束时。
沈子渊刚从座谈交流会上下来,蒋逸兴就一脸严肃地迎了上去。
两人避开了想要上来寒暄问好的人,直接从贵宾梯下到了地下车库。
一上车,蒋逸兴就忙不迭地汇报:“沈总,我们这边找的人恢复了您跟谢少的联系,早上的监控也都拿到了。”
语毕,蒋逸兴就将监控片段传给了沈子渊。
坐在后排的沈子渊什么都没说,略松了一下领带,点开了那一段视频——
休息室里,沈沉语气不善地问:“沈贺廷,你是不是还在跟谢家那小子私底下联系?”
他一边给沈沉整理用力过猛而弄歪的领带,一边回:“爷爷,我不是沈贺廷,我是沈子渊,您的孙子。”
沈沉却根本听不进去,又重复问:“沈贺廷,你是不是还在跟谢家那小子私底下联系?”
他只能不厌其烦地再解释一遍:“爷爷,我不是他,也没有跟您说的人联系,谢君临早就离开了。”
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一遍,爷爷又问:“……你是不是还在跟谢家那小子私底下联系?”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只能压抑着答:“爷爷,我跟你说了我不是,我没有……”
他想说他不是沈贺廷,也没有跟谢君临联系,但话未完,休息室的门就猛地被人推开了。
那么巧,让他将出口的“谢君临”生生卡在了喉咙,再也没有吐出的机会。
“您把这个视频直接发给谢少,就能解释清楚一切了。”蒋逸兴提议着谁都懂的处理方式。
沈子渊垂眸盯着视频里难过得双眼泛红的少年,心猛然一阵揪痛。
他闭了闭眼,语气暗哑低沉:“不用了。”
“为什么?”蒋逸兴不理解。
在他得知上午在休息室发生的事后,第一时间去想办法弄监控视频了。
商会是谢家承办的,他们弄到这份视频不容易,加上沈子渊在封闭式的座谈交流会上出不来,才耽搁到现在。
闻言,沈子渊苦笑一声,在密闭的车内问:“你觉得我跟他的性格有差吗?”
蒋逸兴脱口而出:“当然,一个成熟隐忍,一个天真善良。”
“嗯。”
沈子渊抬指,很轻很轻地摸了一下屏幕上少年的脸,又问,“你觉得谁更快乐?”
蒋逸兴不懂自家老板怎么突然问这些,但还是尽职尽责答:“自然是谢少。”
他老板老成持重,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稳重成熟,自然少了少年时期该有的轻松和快乐。
谢寒年则相反,一看就是在被宠爱着长大的,心地善良、肆意骄矜,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所以,如果我去告诉他,其实这些年他爷爷一直都在算计他,包括今天的断章取义的对话都是其中一环,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沈子渊问完,又自己回答,“他就会从天真善良的谢寒年变成第二个成熟隐忍的沈子渊。”
话音落地,沉默在封闭的车内蔓延。
跟着沈子渊从事这么多年,蒋逸兴多少知道谢赟为人处世的方式,还有对沈家和沈子渊个人的针对。
在英国跟Free的约见,沈子渊最后也跟他说了是谢赟的一手操控,还让他继续去探查Free的消息。
但他万万没想到,谢赟心狠手辣到算计亲孙子。
商战他能给建议,但涉及私人感情他就不好开口了。
半晌无言,沈子渊自己先开了口,语气很轻很淡,是一句补充,更像一句强调。
他说:“这样不快乐的路有我一个人走就够了。”
这是他六岁那年跟谢寒年分开时就做好的决定。
是他自私,他不想谢寒年沾染复杂的争斗和恶心的人心,不管是六岁、十岁、十五岁,还是现在的十八岁。
他希望他永远可以对这个世界保持热忱和纯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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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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