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被长辈们高效而魔幻地谈妥了,根本没给谢寒年和沈子渊发言的机会。
谢寒年觉得特操蛋。
散会后,他谁也没理,一个人走了。
叫了个车,直奔 True me 酒吧。
True me的下午场也挺热闹,正在进行一场调酒表演秀。
谢寒年没跟陈贤奇打招呼,自己走到大厅吧台,点了一杯深水炸弹。
这酒他上次误喝了一杯,虽然后劲挺大,但晕乎乎的感觉还不错,没脑子想东想西,很适合今天接收了太多信息的他。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谢寒年却不想碰。
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被抱错这件事,更别提两家长辈根本就没考虑他跟沈子渊的想法,直接定下了联姻的事。
他觉得特不真实,像一场荒诞的梦,又或者是上天对他开了个玩笑。
舞台上的表演到了**,调酒师正在泼酒点火,蔚蓝色的火焰燃烧了整个桌面,绚烂又神奇,底下传来一阵阵叫好的喝彩声。
谢寒年将自己完完全全包裹在喧闹的氛围里,却突然觉得孤独。
这份孤独随着滑喉咙的酒液越来越浓稠。
后知后觉的恐慌和不安渐渐淹没了他。
消息得知得太突然,他没来得及细想就赶回了南城,会议室那一番堪称闹剧的拉扯又让他来不及深思。
这会一个人静下来,他才发现他没有家了。
——对他严厉又宽容的爷爷不是他爷爷了,喜欢管束他但其实背地里为他打点好一切的爸爸也不是他爸爸了,甚至连一直疼他宠他的妈妈也不再是他的妈妈了。
过去十八年的温情,像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轻轻一点,就破了、碎了。
原来,他享受的一切都本应该是沈子渊的。
那属于他的是什么呢?
——他一直不喜欢的沈沉爷爷,在心里打了负分的沈自律爸爸,还有一个自出生就消失的纪南至妈妈?
他们是沈子渊的家人时,他都感同身受地替沈子渊委屈心疼。
如今换成他,他自然一个也不想要。
谢寒年越想越觉得前路茫茫,令人不安,突然有点不知何去何从了。
调酒表演结束,换成了鼓点分明的DJ曲,一群气质不错的男人上了台。
不怎么混迹酒吧的谢寒年不知道,这是酒吧里呼声最高的男模表演。
他只是觉得台上的男人们个个样貌不错,有的西装革履,有的时尚前卫,有的清爽干净,有的温柔软糯……
影视剧里各类讨论度高的男主人设都给占全了。
谢寒年睁开醉意迷蒙的眼,看了看台上动作格外诱惑大胆的那群人,在底下男人女人一声声的尖叫中想:有这么夸张吗?台上那一排没一个比得上沈子渊的好吧。
就这摸胸顶胯的动作,都不如沈子渊曲指敲桌子来得性感。
也不知道是否酒意上头,他这会也不避讳想沈子渊了。
甚至在心里对人大胆评价腹诽起来。
正对比得起劲呢,旁边坐下一人,叹了声气道:“我说少爷,你来我的场子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下面人来汇报我还不知道。”
光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
——True me 的老板陈贤奇。
谢寒年还盯着舞台上那群人,目光未动,抿了一口酒,尽量让口吻清晰潇洒:“没必要,我就是过来喝个酒。”
“怎么又喝这个,一会该难受了。”
陈贤奇不赞同地扫了眼他手里快见底的深水炸弹。
谢寒年不太想提喝酒的缘由,还盯着舞台上的表演:“觉得味道不错。”
陈贤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然压低声音道:“喜欢看这个?”
耳边突然感触到若有似无的呼吸,陈贤奇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也猛地钻进了他的鼻子,谢寒年下意识往边上让了让,侧头横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别挨我这么近。”
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寒意。
陈贤奇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知趣地往后退了一步,态度极其诚恳,甚至还有些懊恼:“对不起,别生气,我这不是怕刚才的问题被人听见么,真没别的意思。”
谢寒年的脑子已经有些晕乎了,知道陈贤奇在道歉,但他对刚才陈贤奇突然靠过来的事很不舒服,突然不想在这待着了。
觉得没意思,想走了。
他一口闷掉杯子里最后一点酒,起身道:“走了。”
身体有些不稳,单脚下高脚凳时踉跄了下,陈贤奇眼疾手快,伸手就要去扶他。
谢寒年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发现自己被人搂住了腰,一下子跌入了一个温暖而清冽的怀抱。
谢寒年觉得这味道很熟悉也很安心,想稳住身形看一下。
那人却像是误会他要挣扎,环着他腰的手臂突然用了点力,很霸道地将他留在了原地,扣在了身前。
清冽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他,谢寒年觉得更晕了。
“沈少,麻烦你放开寒年。”
他听见身后陈贤奇听似礼貌实则冷硬的声音,带着怒气,也含着警告。
也就是在这时,他快要转不动的脑子,确认了扶住他的人就是沈子渊。
却不懂沈子渊为何要帮他。
“能站稳吗?”
清冽却堪称温柔的声音响彻在耳畔,距离近,还能感触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谢寒年觉得耳朵麻麻的,有点烫。
他头脑不太清明,思维也跟不上:“嗯?”
不是陈贤奇在跟沈子渊讲话吗?沈子渊怎么没理陈贤奇,反而问他?
他没给肯定答案,环着他腰的那只手就没松:“我送你回去。”
谢寒年本来就打算走的,但是没想好去哪。
他迷迷蒙蒙地诚实回答:“……不知道去哪。”
沈子渊就没再问了,把他一只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扣住他的腰将他稳住后道:“走吧。”
走?
去哪?
谢寒年还没琢磨个所以然来,身后陈贤奇像是彻底怒了,但碍于沈子渊的身份又不好真搞出太大动静,只能拔高了些声音警告:
“沈少,这是在我的酒吧,麻烦你松开我朋友,你没资格擅自带人走。”
怎么又是你的我的。
跟下午在沈谢两家协商会上一样,谢寒年听不了把自己当物品一样的说辞。
正准备强调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就听见身侧那道清冽的声音,冷冷的,暗含警告般宣布:“我是他未婚夫,现在有资格了吗?”
相比陈贤奇靠拔高声音才虚张声势的威胁,明显沈子渊的冷声警告更具威慑力。
但此刻谢寒年的脑子像是生了锈,迟钝地转,哪能注意到气场的压制,半晌都没搞明白未婚夫是个什么玩意呢。
未婚夫?!
怎么对他来说是个这么陌生的词呢。
陈贤奇聒噪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或者说沈子渊没再给他机会听见了。
因为沈子渊直接蹲在了他前面,很轻松地就将他背了起来。
“手抓好。”他温声命令。
谢寒年只觉整个世界都拔高了一层,脑子更晕了,许是害怕,又或是本能,他听话地环住了沈子渊的脖子。
怕摔了,又怕沈子渊没发现他遵从了他的命令,他把人的脖子搂得紧紧的。
然后就听见背着他的人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嗯?”
谢寒年觉得还是趴着更舒服,就偏头靠在了沈子渊的肩膀上,问他哼什么。
醉酒的他不知道,此刻的沈子渊无奈地闭了下眼,单手拖住了他的臀,用腾出来的手拉了拉他紧紧扣在他脖颈间的手,艰难吐字:“喉结。”
谢寒年顺着沈子渊的力道松了松,无辜道:“……哦。”
周遭全是鼓点密集的躁动音乐,还有随着音律纵情欢呼的人群,谢寒年却觉得一路很安静。
安静到他能听见沈子渊轻缓的呼吸和平稳的脚步声。
这一刻,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穿过热闹而拥挤的走道,海市蜃楼一般的狂欢渐渐远去,初冬的风吹了过来,谢寒年觉得有点冷。
他趴在人背上抱怨:“沈子渊,我冷。”
背着他的人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沈子渊站在了什么地方,反正风停了,冷意暂时消散了。
片刻,他听见那人问:“还能知道我是谁?”
谢寒年蹙眉,心想是沈沉认知障碍,又不是他,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沈子渊。
“我为什么不知道?!”他不服气,语气带着不高兴。
对方反而高兴了,很低很轻地笑了一声,连他指尖触碰到的喉结都在震颤。
谢寒年觉得指尖摩擦得有点痒,下意识地缩了缩。
“怕你翻脸不认人。”
他听见沈子渊带着些笑意解释。
谢寒年一听就不高兴了,他什么时候翻脸不认人了。
他不认谁,也不可能不认沈子渊好吧。
倒是沈子渊,明明每次都看到他了,还装作不认识。
想到这,谢寒年突然觉得委屈又难过,那份情绪起起伏伏跟心底原本就蕴藏的情绪很轻易地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种东西。
浓烈粘稠,让他的鼻子和眼眶都发酸。
喉咙跟心脏一起泛上了细细密密的疼。
又喝多了吗?
好难受。
一难受起来想得就更多了,朦朦胧胧想起他好像跟沈子渊决裂了。
原因是沈子渊根本没打算跟他做回朋友。
对,沈子渊还放他鸽子跑去伦敦看烟火秀。
看就看呗,还故意发个朋友圈问人看见了吗?谁?谁看见了?
他想要谁看见,他又是替谁去看的?!
不能细想,一想更难受了。
他气不过,屈起拳头在沈子渊的肩膀上砸了下,发泄一般地质问:“说,你那朋友圈发给谁看的?!”
他吼得声音实在大,惊动了同样在大厅门边等车的客人。
客人纷纷转头看向他们,眼神各异。
谢寒年蹙眉,不满地跟刚被自己质问的人抱怨:“他们为什么要那样看我,我问得不对吗?”
沈子渊终于忍不住笑了。
低沉性感,在这个将黑未黑的傍晚显得格外有魅力。
他像是无奈,更似纵容,含着笑意安抚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没有不对。”
车子终于被门童开来,停在了他们面前,门童贴心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谢寒年只觉自己突然被安置在了车上,随后清冽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了起来。
沈子渊离他真的好近好近啊。
他突然倾身靠过来干什么,谢寒年愣愣地看向沈子渊,发烫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咔哒”一声,是安全带被扣上的声音。
再然后,清冽的气息渐渐远离了他。
哦,原来是给他系安全带。
谢寒年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又萌生了一点遗憾。
遗憾什么呢?
哦,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侧身看向已经坐进驾驶室的人。
然后就看到沈子渊侧头迎上他迷蒙的视线,很坚定也很轻缓地答:“如果你问的是烟火秀,是给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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