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
“长萧谢阿姐救命之恩,谢大哥知遇之恩,谢义父栽培之恩。长萧此去京城,怕是再难归来,王府与我恩情,长萧没齿难忘。望义父保重身体,望大哥鸾飞凤翥,望阿姐顺心如意,与姐夫琴瑟和鸣!”
“长萧,拜别王府。”
他跪在地上,诚心实意磕了三个头。
一旁的寿安郡主早就捏着帕子泣不成声,这么些年,她早就把魏远钦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
寿安上前扶起魏远钦,泣道:“阿钦,京城那些人,各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阿姐如何放心的下你呀……”
“行了,不要再哭哭啼啼妨碍长萧了,圣上的亲卫就在外面,你还想让他们看出端倪不成?”蜀王轻声呵斥,“小四呢?马上就要上路了。”
另一边的小四,也就是蜀王的第四子,盛仲轩正依偎在蜀王妃怀里哭哭唧唧,人高马大的半大小伙,却还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卖痴。
蜀王妃眼含泪光,嘱咐着:“你啊,在那边要乖乖的,不要惹事,母妃与父王都远在千里之外,护不了你。你要听阿钦的话,有什么事不懂,不明白,不知道怎么做,就去问阿钦,他比你稳重的多。明白没有?”
“孩儿知道了,母妃。”盛仲轩抽噎着。
蜀王妃心里也难受啊,搂着自己的儿子,叹道:“谁也不想骨肉分离呀,娘的阿轩,你的阿嬷去了,京中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你不要怪你父王,你的大哥二哥都已经成家立业,一大家子人怎么好过去,你的弟弟还小,更离不了母妃照顾,阿轩不要怪父王,不要怪母妃,我们没有办法呀……”
蜀王当年受封赶往蜀地,老太妃却留在了宫里,不能与儿孙团聚,圣上为的就是掣肘蜀王,如今老太妃去了,蜀王府,总要再送一个“质子”过去。
“我知道的,母妃。”盛仲轩知道自己不可改变的命运,抬手抹了抹眼泪,“我会听长萧哥哥话的。”
秋侍卫被蜀王府好生接待了,他是圣上面前最得用的亲卫,照理说,接一个三公子回去,还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可只有秋侍卫心知肚明,他将二十年未见的魏远钦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看到他那一双熟悉的凤眼,和与已去世的信安候夫人六七分像的面容,他立刻就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二十年前,他就是在他手底下,被人耍了手段弄丢的。
二十年前他还是个五岁的漂亮娃娃,和他二哥的虎头虎脑不同,他长相天生像信安候夫人,明艳灼人。转眼间,那小娃娃就长成了眼前玉树临风的公子。
不知圣上再看见他,是什么心情,又作何感想。
秋侍卫深深一声叹息。
魏远钦发现这个圣上亲卫对自己格外友善,他打听得知,他是侍卫所的长官,在圣上面前不可谓不受重用。
可是就这样一个红人,他千里迢迢来接自己回京,又对自己关怀呵护,他图什么?
秋侍卫何其敏锐,察觉到魏远钦对自己的怀疑和不信任,他笑了声,主动与魏远钦搭话:“信安候与圣上早年情谊非常,可恨遭了小人陷害,如今真相大白,圣上悔恨自责,十分惦念公子呢。”
魏远钦睫毛颤了颤,没接话。
秋侍卫搓了搓手,又道:“公子的母亲魏夫人,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皇后娘娘这些年,也一直惦记着您呢。”
提到皇后娘娘,魏远钦眼里闪过一抹异色,眼皮一垂,回道:“我离京时尚才五岁,这么多年了,幼时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秋侍卫会意,开始慢慢给魏远钦讲起早年一些往事来。
***
魏远钦跟盛仲轩在蜀地长大,都不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这一路走来行程也快些。只是从尧州一路往北,越走越冷。蜀地温暖湿热,北边却又干又冷,魏远钦嘴巴裂开了皮,盛仲轩更是上火流了鼻血。
“京城干冷,两位公子适应适应就好了,要实在水土不服,便去找大夫开个方子煮些药吃。”
这些天秋侍卫已经和魏远钦混熟了,安慰道。
“你们受苦了。”
“这算什么苦。”魏远钦笑道。
“我小时候讨过饭,睡过桥洞,也挨过地痞流氓的打。我去给人家做工,东家看我年纪小,动辄打骂,工钱给的也少,有时候,干脆就不给了,两个馒头就打发了。后来被卖到了王府洗刷马厩,日子才好过一些。”
秋侍卫听闻,眉间皱了皱,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他不安地搓了搓手,不免心里有些虚——魏远钦吃这么些苦,有一半都是拜他所赐啊。
魏远钦瞥到他的小动作,淡淡一笑。
他们一行人是在一个晨光微熹的清晨到达京城的,街上还没什么人,卖早点的小贩倒是早早地支起了架子,准备了起来。过年的喜庆还未散去,家家大门口贴着红纸楹联,挂着大红灯笼。
魏远钦坐在马上四处打量,这些年适应了南方的湿热,回到故乡,北地干燥的空气却让他口干舌燥,鼻子发痒。
重回故地的滋味不是很好受,尤其是当亲人都离去,世间只剩自己时,整颗心就宛如泡在冰水里,冰冰凉凉又满满涨涨。
“现下两位公子已经安全了,下官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不送两位公子回家了。等两位公子安顿下来,再去宫里拜见圣上。下官告退。”
秋侍卫拜别魏远钦,赶回宫复命。
圣上早就派人打理修缮了信安侯府,另外又赏赐了一所园子,在城南山头。魏远钦不打算回信安侯府,便安排了车马行李进了新园子。
管家老何是寿安郡主给挑的亲信,从蜀王府带来的,管家理事很有一手。
俩人没有立马回去,便来这街上转悠。
“这还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来京城呢。”盛仲轩驾着马与魏远钦齐头并行,一边说一边好奇地左看右瞧。
魏远钦点头表示同情,王爷无诏命轻易不能离开尧州,即便是逢年过节进京面圣,也不能将儿子们都带来,每次跟着来的只有大世子跟郡主。盛仲轩上次来,还是在王妃怀里吃奶的时候。
突然,盛仲轩勒住了缰绳,翻身下了马。
“长萧哥哥,我要尝尝这个。”
眼看着他兴致勃勃向一早点摊走去,魏远钦无奈也跟着翻身下了马。
“老伯,这饼怎么卖?”
“葱油的两文,羊肉的十文。这可是今天新出炉的第一锅,客官,来几个尝尝?”
“来两个个羊肉的。”盛仲轩兴致勃勃地付了钱,油纸包的羊肉酥饼热气腾腾,他捏着一角,顾不得烫就往嘴里塞。
魏远钦接过另一个,并没有着急吃。
“两位是打南边来的吧。”因着天早,没多少顾客,饼老板也清闲,抄着手跟两人搭话。
“是呀老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盛仲轩咬着饼跟老板唠上了。
“听口音像是蜀地那边的。”老板笑得满脸褶子,“我年轻时也是走过大江南北的,早些年去那,可荒凉着呢。”
“说到蜀地,听说信安侯府魏家那三公子也是流落到那边去了,据说吃了不少苦呢。”老板满脸同情道。
这俩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
京城没有第二家魏姓,又这么巧排名第三,还流落蜀地,这除了他魏远钦还能有第二个人?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贵公子,什么公侯伯爵将军府,随便拎出来就是一溜,谁知道个魏三公子?还是这种失踪二十几年的?
魏远钦紧了紧拳,望向老板的眼神里带了警惕与打量。
“魏三公子?怎么没听说过?京城有这么一号人物么?”魏远钦试探道。
“这就是两位客官寡闻了。”
饼老板来了兴致,悄咪咪地说起了八卦。
“京城谁人不知魏三公子?他凭父母的媒妁之言,便击退了大半个京城的王公贵子,早早地就将明珠郡主那等佳人定了下来!只是可惜后来魏家遭难,三公子人也丢了。”
“这门婚事本来可以作罢了,可平成王府重情重义,郡主也是个知书达礼的,硬是为三公子守了十年寡!”
一脸懵的盛仲轩,歪头看了眼神色晦暗不明的魏远钦,心里纳闷,长萧哥哥,可从来没跟他们提过什么娃娃亲呀?
饼老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歇了歇,接着道:“也是上天垂怜,如今听说三公子找回来了,郡主那等菩萨似的人物,也算有个归宿了!”
谁?什么郡主?守什么寡?给谁守?什么老婆?
魏远钦头脑一片空白,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一把扯住盛仲轩的袖子,皱了眉,强稳身形,艰难吐出几个字:“我哪来的老婆?”
秋侍卫一路上跟他说了很多,譬如二十年前信安侯府深得盛宠,魏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勤去宫里与皇后娘娘作伴;譬如他小时侯漂亮的像小姑娘,其实顽皮地连太子都敢打;再譬如,每次信安候教训他的时候,他都要跑去宫里求皇伯伯庇佑……
秋侍卫说了很多很多,但他唯独没说,他魏远钦,有个打娘胎里的娃娃亲啊!
天降老婆,给小魏砸懵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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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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