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时，徐新博蹲在客栈后院的枣树下，看着小翠把折成小方块的草纸塞进枣糕食盒夹层。
少女指尖沾着枣泥，在草纸边缘蹭出个淡褐色的小印子，像片秋天的银杏叶。
“张大人今早说，新造的地动仪总测不准震波方向。”小翠把食盒盖扣上，竹篾纹路在月光下泛着青。
“我阿娘说他这月都没睡过整觉，眼尾的皱纹能夹死蚊子。”
她抬头时，发间蓝花被夜风吹得轻颤。
“你这图要是真有用......”
“试试才知道。”徐新博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物理课上老师用弹簧秤演示力的分解，想起张衡地动仪在历史课本上模糊的插图——那些线条里藏着的，原来是古人熬红的眼和磨破的指节。
第二日晌午，徐新博蹲在太史令府外的槐树上。
他看着小翠提着食盒跨进朱漆大门，看着门房老仆掀开盒盖时，张衡的青衫角从廊下闪过。
老仆说了句什么，张衡俯身查看，指节在草纸上停顿片刻，眉峰微挑。
“公子？”
门房突然抬头往树上看，徐新博赶紧缩到枝桠后。
蝉鸣炸响，他听见张衡清冽的声音：“这纸...像是孩童习字的草纸。”
“许是小娘子打扫时捡的。”
老仆的声音带着巴结：“小娘子说昨夜梦见仙人托梦，说这图能解地动仪之困。”
徐新博差点笑出声——小翠这谎撒得妙，既给了张衡台阶，又留足了探索的空间。
他看见张衡把草纸卷进袖中，广袖一扬往工坊去了，青衫下摆扫过满地桐花，像片被风掀起的云。
三日后的深夜，徐新博被系统提示音震醒。
“叮——检测到历史关键节点触发：阳嘉三年地震预警。”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请宿主前往东汉太史令工坊，任务目标：协助验证改进版候风地动仪准确性。
剩余穿越时间：两时辰。“
再睁眼时，他正站在张衡的工坊里。
月光从天窗漏下来，照在地动仪青铜龙首上，二十八颗铜珠在龙嘴里泛着冷光。
张衡站在仪器前，指尖抚过龙首下方新刻的刻度——正是他草纸上画的改良杠杆臂。
“准备测试。”张衡转头对身后的助手们说。
他眼角还带着青黑，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锐光，“今夜子时三刻，当有震波自西北来。”
助手们面面相觑。
徐新博知道，这是张衡根据他的图纸调整后的第一次实测。
他盯着地动仪中央的铜柱，那根原本粗笨的铜柱已被改得纤长，底部磨成尖锥，像支倒立的笔。
“报——”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差役撞开木门，裤脚沾着泥：“西边三十里处，山民说听见地底下有闷雷！”
张衡的手指猛地收紧。
徐新博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那是他前日听见的地声！
工坊里的烛火突然摇晃起来，地面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有人在地下轻轻推了把。
“来了！”徐新博脱口而出。
几乎同时，地动仪西北方的龙首突然张开嘴。
“当啷”一声，铜珠坠入下方蟾蜍口中，清越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西北方！”助手们哄然惊呼。
张衡冲过去捡起铜珠，指腹摩挲着珠身：“与震波方向一致！”
他转身抓住差役的胳膊，“速报洛阳令，西北三十里必有地震，让百姓即刻离屋，往空旷处避！”
差役被他抓得踉跄，却不敢耽搁，翻身上马时腰间的铜铃叮铃作响。
徐新博盯着地动仪，手心沁出冷汗——
系统提示正在视网膜上跳动：“任务进度70%，请在半个时辰内确认震波实际方位与仪器指向一致。
倒计时：00:29:59。“
他掏出怀里的绢帛地图，那是张衡平时记录震波方位用的。
西北方标着“弘农郡”三个字，他记得历史课本上说，阳嘉三年的地震正是发生在弘农。
“张大人！”一个浑身是泥的农夫撞进工坊，裤脚还沾着草屑。
“弘农郡的山塌了半边，房屋倒了百间！
可怪了，我们刚出屋，房梁就砸下来......”
他喘着气，“要不是有差役提前喊，得死不少人！”
徐新博盯着农夫背后的方向——正是西北方。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任务进度100%，检测到历史进程修正度 20%。
奖励：物理学科‘机械振动与波’知识点记忆包（已自动融合），学习专注力 2。”
他长舒一口气，抬头正看见张衡仰头望向夜空。
月光落在他泛着泪光的眼底，这个总被史书称为“木讷”的科学家，此刻像座突然活过来的青铜鼎，每道纹路都闪着滚烫的光。
“那孩子......”张衡突然低喃。
徐新博一怔，见他从袖中摸出那张草纸，借着月光辨认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这图上的‘惯性’‘杠杆’，倒像是从未来传来的......”
穿越的白光突然笼罩全身。
徐新博感觉有股力量在拽他的衣角，工坊的景象开始模糊，张衡的声音却清晰地钻进耳朵。
“若有缘分，定要问问这小先生，究竟是哪路神仙托的梦。”
翌日，徐新博正坐在初三（9）班的物理课上。
粉笔灰在阳光里跳舞，申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地震波分为纵波和横波，其中纵波传播速度更快......”
“老师！”徐新博鬼使神差地举起手。
申老师愣了下，推了推眼镜：“徐新博？你有问题？”
他站起来，喉咙发紧。
记忆里张衡工坊的月光、地动仪的铜珠、农夫身上的泥，突然和课本上“地震监测”的章节重叠在一起。
“其实地震是有方向性的。”他听见自己说，“可以通过机械装置探测震波传来的方向，提前预警。”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后桌小胖的铅笔滚到地上的声音。
申老师的眼镜片闪了闪：“这个思路很新颖......”他翻开教案，“下节课我们讲地震监测技术，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准备些资料。”
徐新博坐下时，后桌的于梓航戳了戳他的背：“你今天吃错药了？”
他没说话，盯着课本上“地动仪”的插图——那模糊的线条里，仿佛能看见张衡俯身调整铜柱的侧影。
放学铃响起时，申老师收拾教案的动作顿了顿，突然说：“对了，下周讲完地震章节，我想问问大家......”
他抬眼看向徐新博，“如果让你设计一个地震预警装置，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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