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前提问已经成了常态。
申老师的粉笔在“地震波”三个字上画了个圈，指尖敲了敲黑板。
“同学们，地动仪作为世界上最早的地震监测仪器，它的原理谁能说说？”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吊扇叶片转动的嗡鸣。
前排几个平时爱举手的同学低头盯着课本，后桌于梓航的铅笔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洞——
地动仪的原理课本上只写了“利用惯性”四个字，具体怎么利用，连参考资料都没展开。
徐新博的后槽牙轻轻咬了下舌尖。
张衡工坊里的场景突然在眼前闪回：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铜珠，草纸上歪歪扭扭的“惯性”“杠杆”字迹被月光镀了层银边。
他的掌心沁出薄汗，鬼使神差地举起了手。
“徐新博？”申老师的声音里带着点惊讶，推了推眼镜的动作顿了顿，“你来说。”
他站起来时，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韩浩宇侧过半个身子，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他观察异常时的习惯性动作。
徐新博能感觉到全班五十多道目光扎在背上，但那些视线突然变轻了，像被张衡递来的那盏油灯暖过似的。
“地动仪用的是惯性原理和杠杆系统。”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稳，“当震波传来时，仪器外部随地面震动，但内部的铜柱因为惯性保持静止......”
他说着走向讲台，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利落的线条。
“看，这里是都柱，也就是中间的大铜柱。地震时都柱会朝震波来向倾倒，推动对应的龙首机关——”
粉笔尖重重一点龙首嘴里的铜珠：“杠杆原理让铜珠掉进蟾蜍嘴里，就能指示地震方向了。”
申老师的眼镜片闪过一道光。
他放下教案，身体微微前倾：“那现代地震仪和它有什么区别？”
“现代用的是悬挂摆锤或者电子传感器。”
徐新博的手指在示意图上划过，“但核心还是惯性——物体在震动中保持原有运动状态的特性。”
他想起张衡调试铜珠时的念叨：“当年张衡试了十七次，才找到铜珠重量和杠杆长度的最佳比例。”
话出口的瞬间他有些慌，可申老师的眼睛亮得像点了盏灯。
“这个补充很关键。”他翻出备课本，快速记了两笔，“徐新博同学的讲解把古今原理串起来了，这才是学知识该有的思路。”
教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后桌于梓航猛地拍了下他肩膀：“博子你什么时候成物理课代表了？”
韩浩宇的课本“啪”地合上，指节抵着下巴，目光像扫描器似的在徐新博脸上来回转。
放学铃响时，徐新博刚把书包甩上肩，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韩浩宇倚着走廊的窗户，阳光在他镜片上投下白亮的光斑：“最近你不对劲。”
“啊？”徐新博的后颈窜过一丝凉意，手不自觉攥紧了书包带。
“大上周讲《将近酒》，你说李太白写‘暮’字时，笔锋扫过纸页的声音，比咱们早读还响；上周讲圆周率，你说祖冲之每移动一枚算筹都要停顿三息，像在指挥千军万马。”
韩浩宇推了推眼镜，“今天又能详细解释地动仪——你当我没查过？这些细节课本上根本没有。”
徐新博的喉咙发紧。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记忆里响起：“禁止向非任务对象透露系统存在。”
他干笑两声，指甲掐进掌心：“就...看了点科普视频，B站上有个讲科学史的up主。”
“视频能讲出张衡试了十七次？”韩浩宇的眉峰挑起来，“我查过《后汉书》，只写了‘验之以事，合契若神’。”
徐新博感觉后背沁出冷汗。
他望着韩浩宇眼里的探究，突然想起张衡捧着草纸时的表情——那种对知识的灼热渴求，和眼前人此刻的目光竟有几分像。
他咬了咬嘴唇：“可能...我记混了？”
韩浩宇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行，我信你。”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但下次你要是再知道什么课本外的，记得喊我一起看视频。”
徐新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屏住了呼吸。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颤——原来被人认真追问，比穿越到古代还累。
当晚十点，徐新博趴在书桌上翻物理练习册。
台灯的光漫过“机械振动”的章节，那些原本像乱码的公式突然变得清晰，连例题的解题步骤都在脑子里自动展开。
“叮——”
熟悉的电子音在耳边炸响，吓得他差点撞翻水杯。
淡蓝色的光屏浮现在眼前：“物理学科任务完成度100%，历史进程修正度累计 50%。
等级：探索者→传承者。”
光屏下方弹出两个金色光团，一个写着“力学进阶知识点记忆包”，另一个是“学习专注力 1”。
徐新博伸手触碰，光团像温水般融进眉心。
他突然捂住额头——那些关于惯性、杠杆、振动的知识，原本是散在记忆里的星子，此刻“咔嗒”一声串成了银河，所有碎片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原来这就是传承者的感觉？”他低声呢喃，指尖抚过练习册上的“地动仪”插图，“张衡，我好像真的接住你递过来的火种了。”
光屏闪烁两下，弹出新提示：“下次随机科目任务将于下周六08:00启动，请提前做好准备。”
徐新博关掉台灯，趴在窗台上望向夜空。
这现在已然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仿佛凭着这亘古不变的媒介，就真的能再次与古人交流一般。
月亮像枚温润的玉盘，星星在云层里忽明忽暗。
他想起张衡说“若有缘分”时的眼神，想起申老师听他讲解时发亮的眼睛，想起韩浩宇追问时认真的模样——
原来知识从来不是课本上的死字，是无数个像他这样的人，在某个时刻突然被点燃，然后把火传给下一个。
周六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徐新博揉了揉眼睛，伸手摸过床头的英语单词本。
系统提示音在枕头下震动，他盯着屏幕上的“今日任务科目待抽取”，嘴角不自觉翘起来——今天，又会是哪个学科的穿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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