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想造反并不是说说而已,从原身的记忆已经可以窥见一点天下大乱的苗头,都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作为一个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轻而易举就能推测出这个王朝的气数已经没几年了。
就拿最显眼的来说,天下大乱必定包括人口锐减、市场萎缩、政治败坏、自然灾害、土地兼并。
就土地兼并而言,仅仅是姜敛手下的土地,就足足有两百顷,比他官位更高的,诸如司徒、司马,手下的土地更是只多不少。
以往原身出行时,总能在洛都看到成群结队的流民,他们从各个地方赶来洛都,可又被守城的士兵到处赶,原身心善,还曾经常救济他们。
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姜沅最擅长的就是情报分析,自然不难看出这个王朝的气数已经到了尽头。
如果能出现朱祁钰这种力挽狂澜的狠人,当她前面在放屁。
总的来说,她拿到的记忆破破烂烂,虽然能猜出点东西,但是不多,更具体的还要等离开姜家之后再了解。
不过姜沅向来一身反骨,如果宁朝不会出现大变数,她就兢兢业业当个治世之能臣,如果皇帝太傻-逼——献王禅位于朕,朕心甚慰!
穿越不造反干什么?夹着尾巴当孙子吗?
无数种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也不过几息的时间,目送谢薇离去,姜沅心中为自己点了个赞,光明正大拉开祠堂的大门走了出去。
家丁倒在门边不省人事,看起来睡得正香,她跨过横在门前的小腿,自顾自往原身居住的院子赶。
姜家虽然奴仆众多,但毕竟夜已深,大家都歇下了,这就方便了姜沅。
不过她还是放轻了脚下的动静,免得惊扰其他人。
“姜沅”不受待见,她的院子也比较偏,说得好听点是“清幽雅静”,实际上这个院子除了大一点优点也没有。
偏僻好啊,偏僻才不妨碍她收拾行李嘛。
殷姝嫁给姜敛是带了不少嫁妆的,其中金银颇多,可是大部分都已经被挥霍殆尽,不过殷姝好歹记得给自己女儿留了些银钱,彼时的姜敛已经发家,自然不会惦记小孩儿那点钱。
姜沅溜进卧房,在小金库翻了翻,成功收获一盒金子,梳妆台上更有不少珠钗首饰,好不富贵。
姜敛要面子,自然不会在银钱上苛待“姜沅”,毕竟是要带出去见人的,穿得太破烂只会惹人发笑。
宁朝的货币名为“正兴通宝”,以铜铸成,按照天圆地方的模样,正面刻有“正兴通宝”文样。一枚正兴通宝市值五文小钱,也就是如今的五块。
民间称“正兴通宝”为五通宝,类似于姜沅群熟悉的五铢钱,二者都是铜制通货,一千文钱为一贯,就是一两银子,也就是两百“五通宝”,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也就是两千“五通宝”、一万文钱。
这是官方给出的换算牌价。
但此时物价飞涨,一石米,一百二十斤,足足要一千二百文,早知道在最便宜的时候,一石米也才三百余文。
这还不是最高价,米价还在上涨。
“姜沅”经常救济灾民,从她的记忆里,米价已经涨了好几次。
按照历史的经验来看,恐怕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姜沅这一盒金子保守估计有一斤多,但是古代的计量单位一斤等于十六两,她掂着的一斤多金子,按照现在的换算,实际上也就正好一斤。
这些金子大小不一,可换算一下,十六两金子等于一百六十两银子,等于十六万钱。
加上零零碎碎的银子、首饰,哇,姜沅简直眼冒金光。
发财了!
从谢薇给出来的地图看,闵州距离洛都可不近,古代赶路全靠走,路上起码要耽搁一两个月,如果不幸走错了路,耽搁的时间更久。
要是没有银子,几乎寸步难行。
如果不是她一个人能带的东西有限,姜沅肯定要将姜家搬空。
造反不要银子?一穷二白,人家凭什么跟你干?
流民都跑到了洛都,足以见当下的情况有多坏,她要是真的想拉起一拨人造反,所需要的银钱数量不是个小数目。
所以这时候去投靠她外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是的,姜沅已经没有心理负担接受了平白多出来的亲妈和亲外公。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刘邦能从小小的泗水亭长成为一代帝王,赢得了四百年江山,一张厚脸皮、一副黑心肝必不可少。
美其名曰,厚黑学。
嘻嘻,厚脸皮嘛,姜沅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她把能带的东西都搜刮了一遍,用布做了个包袱捆在身上,又从衣柜里翻了一套方便行动的衣裙,这才离开院子。
全程没有惊动一个人。
望着黑暗中的小院,她咂了咂嘴:“我这一步棋走得真妙,要是今天砍了人当场就溜,哪里能搜刮到这么多战略储备金?”
心中自恋一番,姜沅背着行囊准备从后门溜。
她回来也不仅仅是为了银子,还有最关键的东西——她外祖留给她娘的玉佩!
这相当于是她的身份证明,不拿到这块玉佩,到了闵州之后空口白牙冲上去就说我是你外孙女,谁会信?
虽然“姜沅”长得和殷姝很像,但有玉佩才最保险。
后门在祠堂附近,做足了准备的姜沅绕过小花园,再一次来到了祠堂外。
门口的家丁还没醒,她经过祠堂,再穿过两条小路,就能出去。
耽误了不少时间,眼看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姜沅不再犹豫,转过拐角,就准备往后门而去。
这里是一处视线死角,周围又有些空旷,她刚转过弯,迎面就撞上了端着食盒的姜沄。
这下避无可避,她只能和姜沄大眼瞪小眼。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将人打晕,姜沄率先开口了:“阿沅?你这是?”
她皱起眉头,将人拉到角落里,确认唯一的活人还躺在祠堂门口呼呼大睡,这才开口道:“你怎么出来了?”
姜沅破罐子破摔,摊摊手:“显而易见。”
她准备施展遁术。
姜沄看着她背上的包袱,这才明白过来:“你要走?”
她凝重的脸色慢慢平复下来,甚至带上几丝了然:“走了也好,父亲肯定不会轻饶你,走了才有一线生机。”
在“姜沅”的记忆里,这个姐姐一直对她很好。
姜沄是冯涟漪第一个孩子,可生她的时候冯涟漪还是一个外室,经常责怪姜沄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把她没被接回去的原因怪罪在姜沄身上。
由是如此,姜沄性格越发怯懦,不仅冯涟漪不喜欢她,姜清和姜铢姐弟也把她当个透明人。
但她也是一家子中唯一一个对“姜沅”释放善意的。
她不敢明面上反抗几人,只能在姜沅被欺负时偷偷接济一二。
涂伤口的药膏,被关祠堂时的食物和衾被……如果没有她,“姜沅”的日子要难受不少。
这次夜深了才来,是因为她被冯涟漪叫去训话,耽误了许多时间,熬到现在,才有空做了食物送过来。
取被子的丫鬟还在后面,她担心姜沅饿着,这才率先送了吃食过来,谁知一来就撞上姜沅逃跑现场。
不可谓不尴尬。
见她不打算劝自己留下,姜沅心中一暖,从她手中接过食盒抱在怀里:“多谢姐姐送来的吃食,我正好饿了,还能带着路上吃!”
姜沄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今日之事把我吓了一跳,以你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出手伤人?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这是她一直疑惑的问题,好妹妹突然性情大变,不仅大庭广众之下砍人,还和亲爹呛声,无论怎么看都不对劲。
不过她也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只当姜沅受了大刺-激。
事情经过姜沅不好说给她听,只能胡乱点点头:“还不是姓周的欺人太甚,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看她不愿意多说,姜沄也不强求,只将头上的珠翠摘下来送到她手里:“外面的日子不比府中,用银子的地方多的是,你带够没有?”
“今晚出门得急,我身上只有这些首饰,你拿着,离开洛都之后找个铺子当了,左右能还百十两银子。”
说着,又将腰间从不离身的玉佩取下来:“这块玉佩虽然成色一般,但好歹能换点,你也拿着吧。”
她是真的把姜沅当成亲妹妹,不然也不会这么为她考虑。
姜沅热泪盈眶:“姐!你是我亲姐!”
姜沄有些好笑,又不由自主叮嘱道:“以后可不能毛毛躁躁,原先我还担心你太温和,要吃不少苦,现如今看你能下定决心离开,我便知道你不缺乏破局的勇气。”
“世道艰难,小心为上。”
冯涟漪一开始并不愿意把她接回府中,上位后把她扔给奶娘带了一段时间,她更能体会到生活艰辛。
眼看时间不早了,她不能再耽误姜沅,叮嘱几句之后就闭口不言,只催促她快些离开。
姜沅心头一动,忽然将玉佩掰成两半,塞了其中一半给她:“姐姐,我欲前往闵州,世事易变,如果有一日你在洛都生活不下去,就来闵州找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姜沄点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把半块玉佩用帕子小心包起来:“好。阿沅可要好好的,姐姐未来就靠你了。”
这话却是说笑的。
她知道这个世道女子生存不易,只盼望姜沅离开之后平安顺遂,其余的不作他想。
不过姜沅既然如此说了,她也不会拂了她的好意,甚至心中生出几缕孩子长大了的骄傲。
都说长姐如母,姜沄比姜沅没大多少,却为她操了不少心。
耽搁的越久越不安全,趁着此时天色没亮,姜沅要快点离开,一旦被姜家的人发现,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姐妹俩道了个别,姜沅真切感受到记忆中的姐妹情深,多少有些触动。
她知道姜沄不会离开,所以并没有提起此事,只是留下信物,日后出了事也能帮扶一二。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宁朝当真乱起来,恐怕姜家也讨不到好。
姜家所有人她都不放在心上,但这位姐姐她还是要保一保的。
姜沅把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大多是点心一类,她用帕子包起来往包袱里一塞,将食盒还给姜沄,飞快从后门离开了。
姜沄目送她远去,直到看不见人影,这才叹了口气,拎着食盒往回走。
被她派去抱被子的小桃迎面走来,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惊讶:“小姐,您不是要去看二小姐吗?怎么回来了?”
姜沄神色黯然,发挥了十二万分的演技:“阿沅不愿见我,罢了,明日咱们再来。”
小桃有些吃惊,小姐被拒之门外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她点点头没有多问:“是。”
瞥见姜沄头上空无一物,她有些奇怪,转念一想,说不定小姐嫌弃头上戴着珠钗太繁琐,出门的时候摘下来了呢?
她叫姜沄还拎着食盒,一只手抱着被子,一只手要去拿:“小姐,奴婢来拎吧,夜已经深了,您还是快些回去休息。”
姜沄摇摇头:“不必,我正好饿了,这些点心留着当夜宵,你明早来我房里拿,今夜不必过来伺候。”
小桃点头称是,不再言语,将被子抱了回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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